“林姐姐,我也覺得他跟你挺合適的……”
我一路滔滔不絕的只顧著自己說,卻沒注意到黛玉早就在一邊淚水漣漣了。我一時不知所措,只是呆站在邊上,不知道該說什么,該做什么。
就在這個時候,紫鵑去給我沏茶回來了,一進門看見黛玉坐在一邊自顧自的用帕子抹眼淚兒,而我只是站著,一時間她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只當是我惹得黛玉生氣了,連忙對我說道:“三爺,你剛回來怎么就把我們姑娘惹哭了。可看著你和寶玉是親兄弟了,凈干一樣的事兒。”
邊埋怨著我,紫鵑邊放下手里的茶盞,給黛玉拿手帕子。
看見紫鵑進來,我的腦子倒是有些活泛了,連忙說道:“紫鵑姐姐你可是誤會我了,我哪里惹得姐姐生氣了?是因為……”
我正要向紫鵑解釋原因,卻被黛玉打斷道:“環兒,不許再提起。”
聽了黛玉的話,我只好無奈的沖著紫鵑聳了聳肩,不想紫鵑卻笑著說道:“環三爺真是挺我們姑娘的話,只是不知道那個公子是誰呀?”
黛玉聽了這話。只是一連串的咳嗽,看來這一驚可是不小。我連忙湊到紫鵑跟前,說道:“你都聽見了?那我就不瞞著你了。那個人是我好朋友,結義的哥哥,名字叫做水天一。”
“哎呦,那不是南安王爺嗎?聽說他和北靜王爺同是皇上的左膀右臂,可得圣上信任呢。”紫鵑一邊幫黛玉拍背順氣,一邊對我說道。
黛玉好容易順過來氣,咳嗽的也好多了,連忙對我和紫鵑說道:“你們再亂說,我就告訴老太太,老爺去,到時候把紫鵑這小蹄子趕出園子去,老爺肯定輕饒不了你賈環。到那時看你們還亂說不了。”
我一見黛玉當真是生氣了,也就趕緊打住,說道:“林姐姐你也別生氣,也別往心里去,這都是我猜的,人家只是托我幫著道個歉而已,說不定沒別的意思。”
紫鵑也怕黛玉當真生氣了,也就對我說道:“就是啊,環三爺,您就別在這越描越黑了。如今你的心里是越發的沒個成見了,成天價什么話都學給姑娘聽,怎么怨得姑娘常常生氣。”
“紫鵑,環兒還小,只是個孩子呢,你也別拿這么重的話說他。再說我也不至于為這點事就生氣,如今要緊的是剛才我和你說的那件事兒,知道嗎?”黛玉看了紫鵑一眼,用話止住她,慢慢的對我說道。
我趕緊答應了,又跟她們說了一些閑話,還告訴了她們現在蒙古的事兒,以及我想的“好辦法”,還說了皇上一高興,賞了我個生員身份,讓我明年秋天去參加秋闈考試的事兒,就向黛玉告辭出去了。
“我送送環三爺。”紫鵑說著,和我一起走了出去。
“三爺,你剛才說的南安王爺的事兒,可是真的?南安王爺真的喜歡上咱們姑娘了?”一走出瀟湘館,紫鵑就迫不及待的小聲問我。
“哎呀,怎么說呢,水天一確實是見了林姐姐了,而且的確非常有好感,可到底是不是喜歡我可就說不準了。”
“要是真的那可就糟了,寶二爺拿什么和人家王爺爭呀?只是可憐了姑娘……”
“你說什么?這里面又有寶玉什么事兒?”
“如今府里上上下下都認定了林姑娘將來定是許給寶二爺為妻的。他們自小一起長大,耳鬢廝磨,兩小無猜的,也算得青梅竹馬,如今南安王爺在中間橫插一杠子,算怎么回事兒?三爺,你認識王爺,能不能跟他說說,讓他另求淑女去?”
“你的意思是林姐姐喜歡寶玉?寶玉也喜歡林姐姐?我倒是不覺得,林姐姐怎么能看上寶玉呢,他不過就是個沒用的繡花枕頭。不過我答應你,我會用我最大的力量保證林姐姐和她真心喜歡的人在一起,你放心。”
我和紫鵑邊說邊走,不知不覺的已經到了大觀園的門口,紫鵑向我告辭要回去,我下了好大的決心,對她說道:“水天一心思縝密,為人又細致周到,總是文質彬彬的,對誰都沒有發過脾氣,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林姐姐天生愛哭,五行又是屬木,命中注定要有許多水來支撐恰好水天一的名字中包含著‘天一生水’的意思,這不是天意嗎?”
“三爺,剛才平兒過來傳話說,老太太挑了府里的孫才給你做小廝,人是寶玉專門給你挑選的,老太太也看過了,如今他在絳云軒等著讓你相看呢。”我和紫鵑正說著話,就見琥珀大老遠對我喊話道。
見我還有事,紫鵑也就告辭回去了,我也就跟著琥珀回絳云軒見我的小廝了。
絳云軒里,孫才正在屋里等著我,見我進來,連忙沖我跪下道:“三爺,奴才孫才給三爺請安,以后奴才跟著三爺忠心耿耿,絕無二心。”
“你就是孫才呀?快起來吧。以后跟著我也沒多少事兒,就是人來客至的回話快點,一般除了兩個王府里找我,別人是不來找我的。”
我見孫才跪在地上,就連忙叫起了他來。琥珀一見,也說道:“三爺,他倒是挺會來事兒的,一見你來了搶先跪下就請安。”
“你今年多大了?進府里幾年了?”我坐下問道。
“回三爺的話,小的今年十五歲了,是府里的家生子兒。我爹早幾年就沒了,我跟我娘都在府里當差呢,我做小廝已經七年了。”
“見過你琥珀姐姐沒有?以后這屋里你有事兒回琥珀也是一樣的。”
“方才爺還沒回來時,小的已經見過琥珀姐姐了。”
看著孫才這么高興的樣子,我想起來我第一天去北靜王府,做的也是小廝,怎么就沒有他這么高興呢?想到這兒,我問道:“孫才,跟著我做小廝以后就得伺候我了,你怎么這么高興啊?”
孫才低下頭想了一會兒,才說道:“既然爺問了,小的就實話說了,小的一聽說選了小的做三爺的跟班,心里著實美壞了。我聽我娘說過,賴大爺的兒子賴尚榮賴大哥,也是咱們府里的家生子兒,可如今都做了五品的官兒了,就是因為賴大爺以前跟著老爺做跟班,討來的恩典。”
“哦,我倒是明白了,你想著跟了三爺,以后也討個恩典是不是?”琥珀突然插嘴問道。
我看著孫才只是笑,不說話的樣子,知道琥珀正說到他心坎里了,也就笑著說道:“哎呦,你可真看得起我,現如今我可是無官無品的草民,賴大哥可是堂堂五品大員呢,我可比不上他呀。”
“三爺,您誤會了,小的可沒想過要當官啊。就小的這個樣子,就是穿上官服,也沒有官樣子。小的就是想著將來三爺娶了媳婦,分出房子去另住,小的跟著一道離了這府里,也算是脫了府里的奴籍。”
孫才一見我言語之中含有譏諷之意,連忙解釋根由,可是我一聽見他說什么娶媳婦之類的話,不禁觸動了心里的事兒,我對水湘有情,水湘對我有意,可不知道我將來能不能把她娶回來。我總擔心我們就像是牛郎織女一樣,感情再深也深不過天河的水,今生有緣無分只能遙望著對方。
看見我在發呆,琥珀忙輕聲叫我“三爺,三爺”,我回過神兒,笑著說道:“沒事,別擔心,我只是心里有件事挺擔心的。孫才,你去備馬,咱們出城去。”
“哎呀,好好地出城干嗎?在家呆著不行嗎?”琥珀一聽說我要出城去,連忙勸道。
“我只是想去拜拜佛,求個心里安生,順便去逛逛散心呢。你去回老太太就說我去王府了,中午不會來了。你也別老在家里悶著,去找鴛鴦她們玩會兒這一天就過得快了。”
琥珀見勸不動我,也只好不住的叮囑要小心,早點回來,還給我換了一套衣服,直看著我我和孫才拍馬走遠了,才回去。
一路上我不說話,只是催著“棉花”前行,孫才也就在我后面緊跟著,直到出了城,我問道:“你可知道這附近哪里有什么廟啊,庵啊,觀啊的?”
“我聽跟寶二爺的茗煙說過,前面有座水仙庵,三爺看看去那里可行?要不然就去咱們家廟。”孫才想了想,答道。
“不去家廟,就去水仙庵吧。”我說道。
孫才和我放慢速度,一邊慢慢的走,一邊對我說道:“這水仙庵里的姑子倒是經常去咱們府里的,每年光香燭銀子不知道哄了多少回去。您看,前面就是了。”
我順著孫才的手指看,果然一座小廟,匾上寫著三個大字“水仙庵”,我們忙下了馬,把韁繩交給迎出來的老道士,就走了進去。
在大殿門口,那些姑子們在里面預備香燭紙馬,孫才沖我問道:“三爺,這庵里供奉的是什么菩薩?怎么倒是年輕漂亮的小姐?”
“這里供奉的是曹子建《洛神賦》里說的洛神,名字叫做宓妃。”我小聲的說道。
“三爺,你給我講講吧,這是個什么故事?”
“好吧。曹子建在《洛神賦》里寫道,他在洛水邊上遇到了洛神,她是個既溫柔又漂亮的女子,‘其形也,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仿佛兮若輕云之蔽月,飄飄兮若流風之回雪。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曹子建一見到洛神就被她的美貌吸引了,更難得洛神也有意與他,只是礙于人和神之間難以逾越的鴻溝,雖然含情脈脈也不得不分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