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嫂子，你好啊，小弟給你請安了?！蔽以趯O才的陪伴下，到了賈蕓的家里，本想當面給他道謝的，沒想到他卻沒在家，只有他那位寡居的母親。
“您是……”賈蕓的母親看我面生，站起來問道。
“給奶奶請安。這位是西府里的環三爺，今天拜訪是想見見蕓二爺?！睂O才忙解釋道。
“是三爺到了，您瞧這地方真是委屈您了。蕓兒這幾日都挺忙的，今天天不亮就出去了，三爺您有什么事嗎？”五嫂子緊張的問我。
“嫂子，按輩分您也該管我叫聲三弟，就別總是三爺三爺叫的那么生分吧。我今天來就是想給您請個安，在看看蕓兒，沒有重要的事。”我連忙說道。
看我這么誠懇，五嫂子總算是安下心來，對我說道：“您看，小戶人家就是禮數粗俗，都忘了請您坐。三弟先坐一會，我去給你沏茶?！?/p>
“嫂子別忙了，我也不少您這口茶，讓您操勞我也過意不去?！?/p>
“哪里就累了，我還得感謝您呢。我常聽蕓兒跟我說，不論是在學里還是在府里，您都挺關照蕓兒的。蕓兒從小就沒了父親，我這做母親的也不會教育，弄得到現在一事無成。您論輩分是他的叔叔，由您管教他，他總能長點出息了?！?/p>
“哪里哪里，蕓兒雖說是輩分小，可是年紀比我還大上四五歲呢。我們雖說是叔侄，可是感情上就像是兄弟，昨天我身體不舒服，還多虧了蕓兒把我背了回去，今兒過來是想道謝的?！?/p>
我和五嫂子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我對這個年紀和我娘親很接近的慈祥的女人，心里充滿了親近，很容易的就和她在一起聊的很開心。
“娘，我回來了。”我和五嫂子正聊得開心，賈蕓就推門進來了，一看見我，忙問道：“三叔，您怎么在這兒？身子好了嗎？昨天可是嚇死侄兒了?！?/p>
“我沒事，都是老毛病了，不用擔心。昨天多謝你了，不然我還不知道怎么回去呢。”
“三叔客氣了，這都是應當應分的。”賈蕓對我說道。
雖然賈蕓的語氣很平淡，但我卻能感到他濃濃的失落感，直覺告訴我，他心里有件讓他高興不起來的事。
“蕓兒，你這幾天都忙什么呢？都快不著家了，你三叔在這等你都快一上午了?！蔽迳┳诱f道。
“娘，我沒事，什么也忙。”賈蕓說道。
我看出賈蕓一定不想讓他母親知道他的心事，就說道：“嫂子，蕓兒，我出來也半晌了，該回去了，這就告辭了，以后有時間我再來給嫂子請安。”
“吃了飯再走吧?！蔽迳┳訉ξ艺f道。
“不了，我還得趕回去。嫂子您留步，讓蕓兒送送我就行了?！?/p>
我和賈蕓走出院門，在巷口，我回過身問眉頭緊皺的賈蕓：“說吧，你遇上什么難事了？愁成這樣?！?/p>
“家里的日子不好過了，我想在府里攬個活兒掙點銀子補貼家用?！辟Z蕓喃喃的對我說道。
“好事啊，你懂事又知道上進，你母親知道了肯定高興?！?/p>
“本來我是托璉二叔幫我張羅的，可是這都快半個月了，一點答復都沒有?！?/p>
“你找璉二哥當然不行了，你還不如直接找璉二嫂子呢。畢竟家里的事她當家，你璉二叔名義上也管家，可說到底還得歸你璉二嬸子管。”
“我也是才想明白了這層，所以張羅著走走璉二嬸子的門路。可是璉二嬸子畢竟不同于璉二叔，我不先表表孝心，她老人家眼睛里哪有我呀?！?/p>
“這倒是沒錯，你就是釣魚不還得先準備魚餌嘛，何況是來討生活。要不我跟璉二嫂子說一聲，請她照顧照顧你？”
“不用不用，我知道三叔您是好心，可是要是讓老爺知道了，您可得吃不了兜著走了，而且我也想好這路該怎么走了?！?/p>
“你想的面面俱到，還愁眉苦臉的干什么？為什么還瞞著你母親？”
“我想著買些冰片麝香之類的送給璉二嬸子，這樣不光心意到了，還好說辭。可是家里連吃飯都得精打細算，哪里有閑錢買這個？我剛才是去了趟我娘舅家，本來想借點銀子，結果被舅舅奚落了一頓，還讓舅媽的冷言冷語給掃地出門了?！?/p>
“你舅舅是不是叫卜世仁啊？還真不是人。連親外甥都不幫襯，就摳門道這個地步？你是擔心你母親知道了傷心才沒告訴你母親的是嗎？”
“是啊，真是世道炎涼，連親娘舅都不幫忙，還能指望誰呀?！?/p>
“嘿，太目中無人了。你眼前不是站著你三叔呢嘛。走走門路能花都少錢啊，我給你就是了?！?/p>
“三叔，這可不是三五兩銀子能辦成的事。您也沒有立業，每個月的月例銀子只怕還不夠用呢，哪里有閑錢?！?/p>
“你可別忘了，我可是北靜王府的人。不說王府的月錢比咱們家高多少，單是我陪著王爺走了趟江南，下面地方官孝敬的沒有五百兩也有三百兩了，你要用多少盡管拿，我留著也沒用。”
“那三叔，我不跟您客氣。我先從您這借一百兩，等我真的攬上了活計，在把銀子還您?！?/p>
“不用著急還錢的事，我也用不著銀子，不過你得幫我一個忙?！?/p>
“行，您說。就是上刀山下油鍋，我也辦到?！?/p>
“過不了幾天我就得出趟遠門，估計得走幾個月，你幫我照看著點絳云軒的門，琥珀和孫才托付給你，幫我照顧他們，別被人欺負了。”
漫長的路上，送親的隊伍無精打采的走著，身后是一抹落寞的夕陽。
我們終于還是按時啟程，送探春遠嫁蒙古。
“環兒，進來坐著吧?！碧酱鹤谲嚿?，見我騎在馬上，就微微撩起窗簾對我小聲說道。
“好的，騎在馬上我的骨頭都快顛散架了。”我笑著答應了。
吩咐好隨行的侍從照顧好我的“棉花”，我就鉆進探春的車子，本來還顯得比較寬大的車廂立刻顯得擁擠不堪了。
“好個大小伙子，看著挺瘦還挺占地方的?！碧酱阂贿吪仓碜咏o我騰地方，一邊笑著對我說道。
“那是，怎么說也是個大老爺們兒?！蔽乙步硬缧χ氐?。
“家里你都安排好了嗎？我看你臨走的時候什么都沒干?！碧酱和蝗粏柕?。
“我就知道你要是沒事的話也不會想起來心疼我，讓我跟著你坐車，怎么說我也是你的親弟弟?！蔽壹傺b生氣的埋怨道。
聽了我的話，探春生氣的在我肩膀上打了一巴掌，說道：“我打你這沒良心的。我不心疼你？我要不是心疼你我何苦整天對你牽腸掛肚，這么放心不下你？”
見探春是真的生氣了，我忙堆出滿臉的笑說道：“好姐姐，我知道你心疼我，剛才我是跟你玩兒呢，你別生氣了。咱倆相依為命，你不心疼我誰心疼我呀？”
看見探春憋不住笑了，我知道她也沒有真的生氣，就連忙告訴她我臨出門前的安排。“你放心，我臨走之前已經拜托蕓兒照顧絳云軒了。而且還有一件事，你一定猜不到。我在老太太那里討來了琥珀和孫才的賣身契，現在他們兩個都是自由身，不再是賈家的奴才了?！?/p>
“真的？你怎么辦到的？”探春問道。
“還能怎么辦？當然是軟磨硬泡，死乞白賴……”
“我才不信呢，老太太是何許人也，還能對你這點小伎倆無可奈何？”探春打斷我的話說到。
“你等我說完了好不好？這當然不管用，我是用條件交換的。我覺得我虧大發了，就索性又多要了幾個丫鬟的賣身契，比如跟著你的侍書，林姐姐身邊的紫鵑。如今她們的賣身契都已經在她們自己手里了，你放心侍書了吧?！?/p>
“你答應了什么條件，讓老太太給了你這么多人的賣身契？”
“我同意老太太可以在必須得時候隨意使用我的婚姻?！?/p>
“什么意思？”
“就是說，只要賈家需要，我就只能貢獻出自己去做政治聯姻，像你一樣。”
我知道這話說出口，探春一定驚呆了，果然探春什么也說不出來，只是喃喃道：“傻孩子，我為什么受這份兒罪？不就是希望犧牲我一個能讓你不再受這份兒罪了，你卻……”
“我知道我是辜負你了，可是我不忍心啊。琥珀，侍書，紫鵑，她們都是那么優秀的姑娘，比有些人家的小姐還要優秀，如果我不把她們從賈家贖出來，早晚她們也會像彩霞一樣被哪位爺們娶做妾，你希望她們像娘親一樣凄慘的過一輩子？還是希望她們被隨便配一個小子，世世代代都是賈家的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