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我睡得如此安穩，就連在夢中都是如此得甜蜜。

原來放下一切紛爭之后，我竟會如此快樂！我更加堅信我做了一個正確的決定。

對于阿姨的來訪，我一點都不意外，只是覺得比我料想的快了一些。

“夢縈，你確定這就是你的決定？”

還站在門口，阿姨就迫不及待地問我，那時我身上還穿著睡衣，處于半夢半醒狀態，就這么邋遢地和阿姨面對面。

“是的。”腦子一下子清醒了。

“知道嗎？夢縈，其實你和你母親很像。尤其是在這一刻，你讓我想起了三十年前的她。”

“不要把我和她比較，我怎么會像她？我沒有那么自私。”

我煩躁地抓著頭發，走進了室內。阿姨也跟在后面走了進來。

“夢縈，你是不是愛上了一個人？很不巧的是，那個人并不是莫野，對不對？”

我沒有吭聲，我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因為她恰恰猜中了一切。我也不想解釋，解釋就是掩飾，不是嗎？不管我如何解釋，我終究是拋棄了我的阿姨。這是一個沒有辦法改變的事實。

我苦笑，我總是想著兩全其美，可是世界上的事哪會有那么好呢？

“你怪我嗎？”

我不敢看她的眼睛，我害怕那里面的失望，害怕良心的譴責。我厭惡極了這個世界，我簡直想大呼，命運你為什么不放過我？為什么總要我做出這么為難的抉擇？

“不，我很羨慕你。”

“羨慕？”

我疑惑著看向閑適地坐在沙發上的人，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能夠愛一個人是一種幸福，能夠被愛更是一種幸福。遺憾的是，我沒有遇到過，也不能體會這種幸福。所以能夠看到你體會這種幸福，我很欣慰。”

我哭泣著，擁抱這個可以說是我唯一的親人，感動充斥著我的內心。

阿姨就這么輕拍著我的背，直到我漸漸平息下來。

“夢縈，聽阿姨一句勸。不管什么時候都不要委屈自己，當然也不要像你父母那樣，為了自己的幸福而耽誤了其他人的幸福。”

“嗯，我知道，我會的。”

這一刻，我在阿姨身上感受到了我二十多年人生中遲到的母愛。

“對了，剛才我在門外看到了莫野，好像剛回來，一身酒氣。一個晚上不見，怎么變成了這個樣子？”

我無言以對，這并不是我想要的，我不知道事情怎么會變成這樣。我不想傷害任何人，可結果卻是傷害了所有人。如莫野，如程少言，如許清如，甚至還有阿姨。

“我一直希望你和莫野走到一起，我承認，一開始我存了利用他的心，但也不全是。那個孩子愛你，或許你自己都沒有發現，可是旁觀者清啊。只有和你在一起時，他才會那么有耐心，才會那么溫柔地微笑。雖然，他脅迫了你，設計了你，可是他并沒有真正傷害你。甚至最后你拒絕了他，他都沒有站到你父親那一邊。我相信，昨晚只要你一句話，甚至只是一個眼神，他都會為你赴湯蹈火的。”

“我知道，他對我很好。可是……”

“夢縈，一個男人肯為一個女人花費這么多的心思，那他肯定是愛慘了這個女人。作為你的阿姨，我不希望你錯過一個這么愛你的人。”

“他對我是很好，可是我不愛他，又有什么用呢？”

我只能說，我們相遇在了一個錯誤的時間。即使是對的人，也只能是錯過。

“夢縈，你真的還只是一個孩子。一個孩子才會把情愛看得如此之重，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就會發現什么情啊愛啊都只是飄渺虛幻的。有了固然好，沒有依舊會快樂地活下去，說到底，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阿姨走了很久，我依舊在品味這句話，太過滄桑，傷感地讓人無法不去流淚。

門還沒有關上，我知道這是阿姨特意留下的。雖然她沒有強迫我，但是她還是想給我和莫野一個機會。

慢慢地踱到門邊，看了一眼對面緊閉的大門，我終究還是關上了房門。

既然已經決定走出他的世界，又何必給他希望呢？就這么相忘于江湖，也很好。

這么想著，卻還是拿起了電話，為他叫了外賣。空腹喝了一夜酒，會胃疼的。畢竟相識一場，我總不能太過絕情。不管他的死活，我實在是做不到，更何況他的酗酒，他的夜不歸宿，多少都是因為我的緣故。

整理著行李，我開始著手出國的事宜。

想著要先給少言打個電話，可手機拿在手上卻又猶豫了。想了想，還是算了，還是到了法國再和他聯系吧。也許看見我的驚喜，會沖淡他的怒氣。那時候，我們就會和好如初了。

想到這兒，我開心地笑了。

下午還約了律師談股權轉讓的問題，這些事要盡快辦完。等一切都了結了，我就可以和少言雙宿雙飛了。他那么有錢，養一個我應該是沒問題的，說不定到時候，我就能專心彈我的鋼琴了。

我有些臉紅，沒影的事，我倒是想的挺遠。

從律師事務所回來，我開著車在路上閑逛，想把M市的夜景銘刻在記憶里。突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紅色跑車駛向紅燈區，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已經不自覺地跟了上去。

紅燈區這一片都是些夜總會，酒吧，還有一些色情場所。這一片的娛樂業中，安氏有絕對的控制權。

看著莫野走進最大的那一間酒吧，我猶豫了一下，還是下了車，悄悄地跟在他后面。

里面是狂亂的人群，喧鬧的音樂，嘈雜的人聲，一個個人都是那么激情澎湃，隨著勁爆的音樂瘋狂地扭動著。

即使是喝醉了，莫野也是人群中最耀眼的一個。

不一會兒，他周圍已經圍上了幾個衣著暴露的艷妝女子，他就這么隨意地與她們打情罵俏，動作是那么地色情，那么地引人遐想。

從沒有見過這樣的莫野，莫野以前雖也風流卻絕不下流。雖然鬧了好多緋聞，可是那些女主角即使不是大家閨秀，也是小家碧玉，絕對不會是歡場女子。

看著這樣的莫野，我心痛了，我不忍看見他的墮落，即使是因為我。他應該是高貴的，肆意瀟灑的，而不應該像現在一樣醉生夢死。

和來時一樣，我悄悄地退出酒吧，沒有驚動任何人，同時在心里做了一個決定。

這是我和許清如的第一次正式見面，而且是我約得她。

所謂情敵見面分外眼紅，在我們身上卻沒有發生，我們只是相視而笑。

我先到了，點了一杯黑咖啡，坐在窗邊，看著那個女子靜靜地穿過馬路走過來，一路吸引了無數的目光。也對，像這樣一個美麗知性的女子確實很少見，無怪乎大家的追捧。

她點了一杯柳橙汁，見我點的黑咖啡，似乎很困惑。

“安小姐，喜歡黑咖啡？”

“嗯，我喜歡這苦苦的味道，就像生活。”

她似乎很是訝異，我看到她的眉毛微微上揚了一下。

“安小姐認為生活是苦的？也對，甜到極處就是苦了。”

不理會她諷刺的話語，也不想解釋，我一笑帶過。

“今天來找你是為了莫野。”

“我以為是為了報紙上的那些事。”

“報紙上的事都是真真假假的，你當真就是真，不然它就是假的。何必為了別人的眼光生活呢？”

她喝了一口橙汁，輕笑了一下，似是無奈，又似是不甘。

“知道嗎，安小姐，第一次見到你，我就知道你是我最大的情敵。以前那些女人，我從來都放在心上。可是第一次見到你，我就和莫野有了爭執，那是我們第一次吵架。”

“我很抱歉！”我是真的感到遺憾，感到內疚。

“不怪你，沒有你我們最終也會這樣。”

“那你會什么還要這么做？”

“你指報紙上那些披露？”她輕挽了一下耳際散下的幾縷青絲，沉寂了一下，“我只是徹底做個了斷罷了，我不想讓他對我存有內疚。既然要了斷，就徹底點好了。”

我不禁欣賞起這樣的女子來，她有著女子身上少有的果斷決絕，盡管這并不是能被男子所欣賞的。

“你找我是為了莫野什么事？”

“現在沒事了。”

提到莫野，她還是有些激動，應該是余情未了吧。雖然很想撮合她和莫野，讓他們重修舊好，可是我憑什么替別人做決定呢？于她而言，我只是一個曾經的情敵罷了，或許還是一個可恥的第三者。奇怪的，在她給了我那么大的傷害后，我竟然沒有一絲怨恨。

面對這樣的磊落，這般的坦白，我怎么能心懷怨恨？從頭到尾，她都是無辜的，無辜的做了莫野愛情的犧牲品。即使后來她報復了，也是為了徹底了斷那份感情罷了。雖然傷害了我，但是畢竟是我先傷害了她，盡管是間接的。

“我就要去法國了。”

“為什么？莫野怎么辦？”

說完，她也是一驚，估計她自己也沒想到自己竟會如此地在乎那個拋棄她的男子吧。

“我愛的人在法國。”

言盡于此，我也該走了，至于他們的結果如何，就不是我所能管得了的了，我只能在心底祝福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