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進來嗎？”

我打開門，對著身后的男子，遲疑著問道。就快要結婚了，留他過夜，也不是什么出軌的事吧。

莫野輕吻著我的額頭，笑了，說，“好好睡吧，過幾天有得你忙了。這種事還是留到結婚那夜做，比較好。”

我臉紅了，輕捶了他一下，他也不閃躲，就這么含情脈脈地看著我，直到我的臉紅透了，才放過我。

“晚安！”

“晚安！”

關上門，我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垮了下來。

癱坐在沙發上，我只覺得無比地疲倦，無論是身體，還是我的心。仰躺著，我閉上了眼睛，困極了，迷迷糊糊中就睡了過去。

在一團迷霧中，我仿佛看到了阿姨的身影，她似乎在問我，“夢縈，你幸福嗎？”

好像回到了我去法國前夕，她還是如此親切地告訴我，愛與被愛都是一種幸福。現在，我終于懂了她所說的，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就會明白愛情并不是最重要的。可是為什么我還這么年輕？僅僅是因為我的心，已經老了嗎？

“小公主！”

“外公！”

“你們的快樂就是我最大的安慰。”

說完，他的身影越飄越遠，我呼喚著，想要追上他，無奈腳下想生了根一樣，不能邁動半步，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的身影變得越來越模糊。

轉眼場面又變換了，那是一幢高樓，下面是一片血跡，是如此的鮮紅，令人觸目驚心。安唯優那張丑惡的臉突兀地冒出來，“看到了吧，她們就是我害死的，你能把我怎么樣？安氏的一切都是我的，伊川家的人都已經死絕了！”

母親那張滿布血跡，面目全非的臉一下子冒了出來，“夢縈，他是你父親！你要幫他！”

“不，不！他不是我父親！”

我驚叫著醒過來，渾身全是冷汗。想著夢中的場景，我不禁苦笑。

夢縈，你幸福嗎？你快樂嗎？快樂和幸福那么相似，可是快樂就是幸福嗎？

拉開窗簾，我看著遠處的萬家燈火，想起了巴黎那晚的燈火通明。寂寞的人總是會用心地記住在她生命中出現過的每一個人，于是我總是意猶未盡地想起你在每個星光隕落的晚上一遍一遍地細數我的寂寞。

你的身邊也已經有了真真的陪伴吧，真好，我們都找到了陪自己走下去的人，盡管那個人并不是你。你問我，一定要選擇友情嗎？你讓我如何回答？

一個人身邊的位置只有那么多，你能給的也只有那么多，在這個狹小的圈子里，有些人要進來，就有一些人不得不離開。真真留下了，我就不得不離開。帶著心碎，帶著寂寞，孤獨地走開。

夜深人靜的時候，我卻總是會想起你，想起了你的臉眷眷纏綿，想起了你的眼柔情似水。只是，思念如山，我們已阻隔兩端。

我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原來的我已經死去，現在重生的我應該忘記過去，忘記你。破繭成蝶是我唯一的出路，可是又有誰知道，從蛹破繭而出的瞬間，是撕掉一層皮的痛苦，徹心徹肺，很多蝴蝶都是在破繭而出的那一刻，被痛得死掉了。

我想，我已經痛得死掉了，不然為什么我已經聽不到我的心在跳動？

訊言集團。

“少言，下班了，早點回去吧。”

聽著這熟悉的稱呼，程少言有一絲地恍惚，只是一瞬，就已經恢復到了平日的理智。可是這一瞬，卻沒有逃過葉真真的眼。

少言，整兩個字，曾幾何時是某個人對你專用的稱呼。而我，努力了近二十年，才有了使用它的權力，可是那個人呢？呵呵，在她離開了你之后，在我這樣稱呼你的時候，為什么你想起的還是她？

“真真，你先回去吧，忙完這些，我自己會回去的。”

依舊埋首在成堆的文件中，程少言沒有抬頭，錯過了葉真真眼中一閃而過的怨恨。直到葉真真走出去好久后，程少言才抬起頭，放下手中的筆，靠在椅背上，像是失去了全身的力氣。

良久，他推開面前的一切，走到了窗口，看著美麗的夜色。曾經的幸福就像泡沫一樣，破碎了，不留一絲痕跡。

想到白天兩個女職員的聊天，言語中滿是對你的羨慕。桌面上的那份報紙，上面的頭條正是你，還有那個一直讓我忐忑不安的男人。那張照片是如此地刺眼，你緊緊擁抱著他，仿佛他就是你的整個世界。這張照片吸引了公司幾乎所有的女職員的目光，她們嫉妒著你的幸福，卻又感動于你們的深情。

我面無表情地離開，隨后辭退了那兩個帶頭談論的職工。第一次我是如此地公私不分，又是為了你。那么你呢？在這樣的深夜，可曾有一絲地想念我？

人人都只看得到，你和莫野刻骨銘心的愛戀，沒有人知道在某個灰暗的角落，還有我在思念著你。

一次又一次，你的名字和那個男人同時被提起；一次又一次，你的身影和他親密相依。我突然間懷疑，她們口中的你，這些照片上的你，可還是我記憶中的你？

記憶就像腐爛的葉子，那些清新、那些嫩綠早已埋葬在時間刻度的前段，惟有鋪天蓋地的腐爛氣味留在時間刻度的尾部。我們之間的記憶也就這么腐爛了嗎？

你讓我對葉真真好點，我忍著心痛，含笑答應了你。你知道的，我從來就不學不會怎么去拒絕你。是不是就是因為我的妥協，我的不忍心，讓你變得這么殘忍，一次又一次將我的真心踐踏？

如你所愿，葉真真成了我名正言順的女友。我把我對你所有的好，全部給了她。只要是她想要的，而我又能做到的，我都給了她。

可是，為什么我總是一遍又一遍地想起你？

吃飯時，我想起了你喝紅酒時的優雅；逛街時，我想起了你在香榭大道上的顧盼神飛；休息時，我想起了你純粹的笑靨。甚至開會時，我眼前都會浮現你看著文件時緊皺的眉頭。

有時侯，看著真真的溫柔，我就會在想，如果是你，你會怎么做呢？現在的你，是不是也正對著你身邊的那個男人，笑得如此地燦爛，笑得如此地溫柔？每當想到這里，我的心就像被無數的尖針刺穿了般那么疼痛。

你似乎無處不在，可是每一處都不是真實的你。

她們說，你就要結婚了。我不信，我不信這樣美好的你，竟然會不屬于我。

夢縈，告訴我，你還愛我嗎？哪怕只是一點點，哪怕只是欺騙我，請你告訴我，你還愛著我。你知道，你的一個肯定，會讓我雀躍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