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傳說中的匪窩時,青璇的臉色很不好,見過土匪,沒見過這么窮的土匪。雖然看他們的衣著已經把他們的處境猜得差不多,親眼見識了他們的生活條件時,青璇都有點懷疑自己一不小心欺負了窮人。匪窩隱藏在在山頂一片還算茂盛的樹林中,不過是三間茅草屋,周圍的土墻也大多倒塌,遠遠望去會讓人誤以為是一座破廟。
“老大,這邊請!”瘦小的山賊丙把青璇領到其中其中一間草屋前,剛剛推開門,一陣灰塵和霉氣就撲面而來,“咳,咳……我好歹是你們老大啊,怎么就給我住這種破地方?”青璇郁悶地瞪著身后的山賊。
山賊丙低著頭囁嚅著:“老大,這已經是我們最好的房間了……”
“……”青璇沉默地走進了那間破草屋,絲絲縷縷的陽光從屋頂的漏洞中射進來,灰塵在那數道光束中翩翩起舞,墻角有張舊木床,青璇一屁股坐下去,陳舊的木板頓時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嚇得她立刻跳了起來。
山賊丙偷偷看了青璇一眼,只見老大嘴角微微抽搐著環顧四周,原本白皙的臉色卻籠上了一層陰霾。
“把所有人都給我叫來!立刻,馬上!”山賊丙被老大突然的怒吼嚇了一跳,反應過來后立即如離弦之箭一般沖出了房間。
當山賊們一起出現在那間茅草屋時,就看見青璇仰頭望著屋頂的漏洞,光束照在她半邊臉上,顯得臉色陰晴不定,山賊們不安地面面相覷,等著老大發話。
“還愣著干什么?你,還有你,上房把那幾個破洞補上;你給我把那破床釘結實了,床再晃我就讓你的骨頭也散一把!你們倆負責打掃衛生,屋里不準有霉味,也不準有灰塵;今晚天黑之前必須都給我收拾利落了!聽清楚沒有?”青璇一手叉腰,一手指著幾個山賊吼道。
“是!”眾人見老大發飆,哪敢不聽話,立即就忙活起來。
在山賊們忙活的時候,青璇也沒有閑著,她用半天的時間將這座荒山附近的地形地勢都勘察了一遍,再回到山頂時心里已經有了大概的打算。
回到那個房間時,青璇心想山賊們的效率還是挺高的,看來是孺子可教也。晚飯時,青璇若有所思地盯著面前的窩頭和咸菜,山賊們則緊張兮兮地盯著青璇,生怕她一不爽讓他們摸黑去尋找食物,話說這山上可是有狼群的,雖然他們也沒有遇見過。青璇卻只是在片刻失神后一言不發的吃完了晚飯,然后獨自離開了。
“娘,青兒不想吃這些東西,青兒想吃芙蓉酥和江南醉雞?!狈鄣裼褡恋男∨⒅钢媲暗母C頭,黑葡萄般的眼睛盛滿了委屈。溫婉美貌的少婦柔聲安慰著孩子,卻在轉身后低不可聞地輕嘆。
回到房間,青璇雙手交叉枕在腦后,瞪大了眼睛出神地盯著屋梁,夜越來越深,青璇的眼皮也漸漸沉重起來,一向睡得很死的她卻做了夢,夢中時而出現龍朔,時而出現小時候母親的面容,這一覺很不踏實。
天亮了,青璇打著哈欠走出房間,召集山賊們到院子中的空地上開會??粗劫\們滿懷希望的明亮的眼神,青璇甩甩頭把昨夜不愉快的夢境拋到腦后,打起精神給山賊們洗腦。
“不管你們到底會不會功夫,就憑你們幾個的實力,即使會點拳腳也是白費,就算碰到的人只有三流的身手,你們幾個一起上也不會贏得容易?!彪m然這話挺打擊人,但是青璇卻沒有從他們的臉上看到失望的神色,反而……
“怪不得我們被打敗了,原來咱們老大的功夫也不過是三流而已……”某賊不知死活地嘀咕了一句。隨后收到青璇一記冷颼颼的眼刀,便哆嗦了一下噤聲了。
明明是二流好不好,青璇在心里怨念道。
青璇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而一般的富人大多雇有家丁,雖然那些人武力也不怎么樣,然勝在人多,我們同樣不是他們的對手?!?/p>
山賊們連連點頭,繼續滿懷期待的看著青璇?!八浴!鼻噼D了頓,說道:“我們對普通人下手是最保險的?!辟\甲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青璇不客氣地給了他一拳。然后正色道:“但是,普通人大多是窮人,我們不能欺人太甚?!辟\乙和賊丙立即贊同地點了點頭。
講到這里,見眾人仍未開竅,青璇只好不耐地揮了揮手:“算了,和你們直說吧。”山賊們一愣,她卻繼續說道:“雖然我們的武力不行,我們這座山也不富饒,但是我們的住處占據了這里唯一的制高點,據我昨日考察,這個路口雖然少有人經過,但是南方的富商若要前往北方做生意,大多要走過此路。方才我說對普通人下手最容易,是在只考慮我們自身實力的基礎上,如果結合這里的地理優勢,我們大可大干一場?!?/p>
聽到這里,山賊們似乎明白了一些,其中最機靈的丁問道:“您是指陷阱和障礙?”
“不錯!”青璇贊許地看了他一眼,“這里土質疏松,適于挖陷阱,屆時我們躲在暗處,我來放暗箭射傷馬匹,然后你們上前挑戰他們,即使你們不是他們的對手,只要抓住時機即可脫身,然后把他們引到我們設好的陷阱,如果他們沒有中計就拋出事先準備的石灰粉,然后你們撤退,我去劫持人質。但是不管怎樣,一定要注意安全,先保住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一口氣說了這么多,青璇頓覺口干舌燥,這才想起起床后竟一口水也沒喝就出來了。她舔了舔發干的嘴唇,卻發現山賊們都呆呆地望著自己,許久之后,其中一人才如夢初醒般地感慨道:“老大就是老大,居然能想出這樣的好主意。”此話一出,立即招來附和聲一片。
青璇無語地看著正在七嘴八舌地稱頌自己的眾人,又清了清嗓子,“你們是不是該干活了?還不跟我挖陷阱去?”
陷阱的制作方法還是青璇無意間從一本兵書中看到的,只是她本來對兵法并不感興趣,所以當時只是草草翻閱了一下,如今她絞盡腦汁也只記起了一小半,挖陷阱時停停改改的,倒費了一天多的時間才有了個大概的樣子。
幾天后便等來了一個小商隊,山賊們按照青璇的辦法,順利地賺到了他們有史以來最豐富的一桶金,于是眾人在這天夜晚大擺慶功宴,月光盛,山風涼,篝火旺,酒肉香。眾人皆喝得醉醺醺,興奮地猜拳打混,沒人注意到青璇微笑背后的心不在焉。
再幫他們做一次,便離開這里繼續向南吧,這樣逍遙的日子也許不會長久了,她想。青璇又瞥了一眼已經倒在地上打著呼嚕的山賊們,有她的一臂之力,以后他們應該可以過上好日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