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裁兩眼直勾勾地盯著我。我感覺喉結有點發脹,吞咽有困難。臉頰也開始發熱。完全是一副進入流感初期的狀態。
最后我干咳一聲,說:“總裁,我是認真的。”
總裁凝視著我,點點頭說:“秘書,我也是認真的。”
我忽然覺得腦海里有什么東西錯開了。直到發現我和她的呼吸在近距離交換時,才猛退了一步。
總裁大人一臉大失所望地搖搖頭,嘆息到:“可惜,還真覺得這次一定能把到自己的秘書呢。切!真沒勁。”
我早已習慣了上司有時候的無賴。
對應的方法是——直接省略。
她伸了個懶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才說:“算了,看在你多次救主有功的分上,就勉為其難返還你百分之六十的克扣金。但回款還要扣除白分之二十的稅收。”
總裁放下杯子,一副施恩的大慈大悲表情看著我。
但我知道她在等我收拾杯子。
可她也沒等我有反應就抉起我放在桌上的辭職信,指尖一挑就打開,拿出薄薄一張信件,抖開來就認真仔細地閱讀起來。
不知怎地,我左眼皮開始不自覺地跳了起來。
正看著,她突然愣了一下,抬起頭來疑狐地看著我:“你。。。。。這是抄的我去年的總結陳詞?”
我臉色一變,其實是變紅。然后我聽到自己用有些不自然的嗓音期期艾艾地回答:“總。裁文采不錯啊。。。。。”
天知道我此刻心里直把楊爍那個豬頭的祖宗十八代從頭罵到尾,再從尾罵到頭。
但感覺還是超不爽,于是又來了一個回旋罵、霹靂罵。
前天,他一聽說我要辭職,就趕緊拉著我到一邊。緊張兮兮地對我說,總裁的文辭功底深,寫給總裁的辭職信一定要做到情由心生,心隨理動,情理結合,有條不紊,方能攻無不克,戰無不勝,馬到成功。。。。。之后還絮絮叨叨說了什么我就都不記得了,因為我當場就陷入懵傻狀態。
最后我問他怎么個“克”法,他兩眼突然大放狼光,趁機敲詐了我兩頓飯。然后昨天才悄悄塞給我一張不新不舊的稿子。
他一臉莊嚴肅穆,鄭重其事地對我說:“聽好了,這可是我花了兩天兩夜,聽著兩天兩夜啊。才給你整理出來的絕世佳句。你只要抄上一段,保證驚天地泣鬼神。。。。。。”
我看著他那副口沫橫飛,滔滔不絕,手舞足蹈的樣子,立刻聯想到昨天晚上在一本武俠小說里看到的:一位得道高僧在對其俗門弟子說:“此武功秘籍,爾等只要學上一招半式,他日定可傲視天下,稱霸武林。。。。。”
然后我轉念一想,反正“辭職信”只是個形式而已,應該沒有人會細看。而我也懶得動腦筋想這些東西,這一向不是我喜歡的工作。而且我那兩頓飯錢也不能白花啊,所以就欣然接受了他的“好意”。
沒想到。。。。。還有人對辭職信的內容這么感興趣,總裁真不愧是商業界里的文藝女青年啊。。。。。
總裁突然拿起桌上一根鋼筆,在上面劃了幾下,然后我聽到她說:“江秘書,這里有幾個字抄錯了,我給你劃出來了,你拿回去再改改吧。”
她把信仔仔細細地折回原狀,重新放入信封,封口。然后溫和地看著我,善意地把它遞到我手上。
不是我多心,接過信時,我分明看到她微微抽搐的嘴角。
我拿著我的辭職信,面無表情地走出總裁辦公室。我心里清楚的很,下一秒我該殺下去砍人了。
但人走到門口,我還是猶豫了一下。終于忍不住回過頭來,對那個笑得差點岔氣的上司說:“年末的獎金能不能給我提高點?”
她眼睛頓時一亮,笑道:“那就要看你的表現了。”
“嗯。”我應了一聲頭也不回地沖下去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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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爍是信息部的主任,工作倒是不輕松。要監管各方面信息,及時整理發布,因此上班時間只能在辦公室找到他。
此刻他正在辦公室里一邊敲著鍵盤一邊和坐在辦公桌上的女同事聊天。
女同事叫朱麗娜。
朱麗娜是新西蘭人,一家人都住在中國。
她三十五歲,身材窈窕。穿上高跟鞋的話身材就顯得越發高挑,連男同事都不大敢和她站一起,那實在有壓力。一頭金燦燦的卷發,飽滿的雙唇,愛笑的嘴角向上勾時會有幾道笑紋。她偶爾也喜歡濃妝艷抹,身上總有一股濃濃的Chanel香水味。她有一個在證券公司工作的男朋友,他們的感情很不錯,每天都會有約會。
朱麗娜是公司人事部經理,人緣很好左右逢源,但也有不少敵人。這些敵人全是她自己整出來的,這就要從她在一個公司里有一個眾所周知的稱號--“多媒體”說起。
公司里有什么八卦事件絕對逃不出她的火眼金睛,而大眾的信息來源絕對是這個“多媒體”。
有趣的是,如果公司里有誰有什么事想讓大伙兒都知道。只要找個時間和“多媒體”來個偶遇,然后悄悄告訴她那件事。最后再來個千叮囑萬囑咐,交代她一定不能告訴第二個人,Itisasecret!在朱麗娜點頭答應后。。。。。
第二天保證公司的保安、清潔工都在討論這件事。
楊爍和朱麗娜關系不錯,兩人經常聊到一起。這會兒他們正聊得起勁,辦公室的門突然“碰!”地一聲,被人狠狠一腳踹開了。
楊爍嚇了一跳,一抬頭看見來人,急忙說:“呀,紀。。。。。”
我沒有給他留下交代遺言的時間,直接撲上去,一拳揮向他那張大臉。他大概早有覺悟我會來復仇,一側身就避開我雷霆一擊。我立刻改由腳攻,他往后跳開。我猛地撲上去把他撲倒在辦工桌上,朱麗娜嚇得叫了起來,直接從桌子上跳下來。
“嘩啦啦”上面的東西基本上都塵歸塵土歸土了。辦公室里一片混亂。楊爍也覺得我想要他的命了。竟一把掐住我的脖子,他的手臂比我長,頭后仰使我一拳揮不到他臉上。
我們持續著對峙。
久攻不下,我氣急敗壞,用腳踹他的腳脛,再趁他不注意,咬他稍稍松開的手。楊爍頓時“哇哇”大叫起來。
但不知為什么他突然閉嘴了。不管我再怎么咬他怎么踹他,他都沒叫出來。只是臉色發青地死死地盯住門口看。
而這時,我奇怪地發現朱麗娜也以一種很不自然的姿勢站著,一臉僵硬地往門口看去。突然我背脊升起一陣惡寒。
心中默念“阿尼陀佛”
我咽了口口水,緩緩地,緩緩地抬起頭來。然后我定格成了一座雕塑。
門口的場景比我想象的還要可怕。那里擠滿了人,數十雙眼睛唰唰投了過來。有些人一臉嘲弄地看著我;有些人不解地探視著里面的場景;有些則幸災樂禍地看著我們。
但大家眼里還有一樣共同的東西。
那就是同情。
沒有比這個更適合描述此刻我們的慘狀了。理由是:除了他們,門口還有一個人。
女王站在那里,笑,笑得很嗜血。
就是那種笑容使我覺得了無生趣了。
女王看著僵硬的我們,溫和優雅地說:“好,很好,干的漂亮。既然你們那么有活力,假期就都留下來吧。”
她出去的時候突然回過頭詭異地看了我一眼。我頓時渾身毛骨悚然。
其他人都知道女王的脾氣,誰還敢在老虎頭上搔癢。女王剛一轉身,他們還來不及再給我們一個加重版的同情眼神,就都轉身敏捷地溜回到各自的崗位繼續奮斗。
辦公室里,我和楊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我說:“還打不打?”
楊爍站起來,拍拍衣服說:“你害得我泡妞的時間都沒了,還不知足嗎?”
我想想也是,可是他陷害了我兩次,而且這次我不也和他同歸于盡了嗎?
我說:“可是你明知道那是總裁去年的發言稿,你還把它拿給我。”
楊爍拍拍我的肩膀,嘆了口氣說:“兄弟啊,好好的干嘛辭職呢?難得你這種人才能適應得了那個崗位,我看啊,你其實并不完全討厭那些事。你要是走了,我們到哪里再找一個秘書給女王呢?”
見我皺著眉頭思索,楊爍從亂糟糟的地上撿出他的鑰匙,用手肘撞了我的胸口一下,說:“別犯傻了,晚上我請客,去喝兩杯。就當給兄弟你賠罪啦。”
我心里嘀咕,你會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