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們認識?”古婼籬擦覺我們兩的異樣。
我朝黃晉文淡淡一笑,回答古婼籬說:“不,只是以前見過一面而已。”
古婼籬沒多問,只是朝黃晉文的腳掃了一眼,對我說:“他的腳可能扭傷了,你帶他到醫(yī)務(wù)室去吧。如果老周搞不定就送他到醫(yī)院。”
我點點頭。
古婼籬還要去會見客戶,我目送古婼籬走出大門。
回過頭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一雙熾熱的眼睛緊緊地盯著那道消失在門口的背影。
周圍的人都回到自己的崗位上了,那只箱子已經(jīng)有人來搬走了,破碎的瓷磚自有人來修補。
我扶著黃晉文進了醫(yī)務(wù)室。那里的老醫(yī)生姓周,叫周景華,是個退休的老中醫(yī)生,對跌打損傷的治療十分拿手。
周景華手底下還有個小伙子,叫方運。方運還在中醫(yī)學(xué)院學(xué)習(xí),一年前在“古氏集團”找到兼職,也就是在老中醫(yī)身邊當(dāng)幫手。
老中醫(yī)的的醫(yī)術(shù)其實很精深,在中藥方面頗有研究,年輕的時候發(fā)表過幾篇論文都得到了很高的評價。
他曾經(jīng)是古紘的調(diào)理醫(yī)師。
他老來退休無所事事,古紘就讓他呆在古氏大廈的醫(yī)務(wù)室里給意外受傷的員工看傷。
周景華這個人脾氣很古怪,特別討厭那些一點傷痛就呻吟不斷,嚇得臉青唇白的人。也不大喜歡和別人說話。給人做治療的時候從來不知溫柔為何物。
所以一般員工受了傷都寧可去五十公里外的醫(yī)院,而不到隔壁的醫(yī)務(wù)室。
這就是古婼籬會加后面那句話的原因。
沒有難得倒周景華的傷員,只有被周景華嚇壞的傷員。
黃晉文的腳只是單純的扭傷,周景華隨便看了一眼就讓方運給黃晉文處理,然后就拉我到一邊陪他喝新釀的蜈蚣當(dāng)歸酒。
其實我也從來不敢來這間醫(yī)務(wù)室的,因為我恰好就是這家伙最痛恨的那種病人。本來我不該跟他有什么交集的,但方運來找兼職的時候是我把他介紹到周景華那里去的。
方運的家境十分貧寒,學(xué)費靠貸款,一部分甚至是借了高利貸。
他的成績很好,醫(yī)學(xué)方面也很有天分。
既然我有這個能力幫助他,自然也不會將他拒之門外。但老周的脾氣很古怪,不肯收個娃兒在旁邊幫忙。
我跟他提起的時候他還覺得我侮辱了他的年輕活力,差點翻出口袋里的聽診器把我勒死。
后來我聽古婼籬說周景華喜歡那些奇奇怪怪的藥酒。
于是我一口氣翻了好幾十本中藥釀酒的書,找了一個閑暇的時間,買了幾瓶紅酒帶到他的醫(yī)務(wù)室,順理成章跟他聊起藥酒的話題來。
那天一聊就是一整天,中途未間斷過。其實從頭到尾都是他一個人在滔滔不絕講,我在聽。
等我耳朵快長繭了,他突然從身后弄出兩瓶藥酒,樂呵呵把他們送給我。
然后他就在不知不覺中收了方運當(dāng)他的小助手。
至于他那兩瓶藥酒我一回家就把它們放在櫥柜的最底部。
因為我怕夜里出來上廁所不小心看到會被嚇?biāo)溃锩媾葜齻€蛇頭,兩只老鼠,輕輕轉(zhuǎn)動的時候那幾個可怕的玩意兒還會飄動。
恐怖程度可想而知。
老周正樂呵呵地和我講著他的藥酒是怎么釀的,有什么妙用,該怎么服用,注意什么事項......
我就像一個忠實的病人一樣專注地聽他講,直到他突然倒出兩杯飄著幾只蜈蚣腳散發(fā)出古怪味道的粘稠液體時。我像彈簧似的站起來馬上伸出手握緊他的手,贊美地說:“您真是位了不起的中醫(yī),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下次我一定再來拜會,小運估計已經(jīng)處理完我那位朋友的傷了,我出去看一下。”
黃晉文的扭傷已經(jīng)被處理好了,他一看到我就馬上站了起來,只是稍稍不穩(wěn)地晃了晃。
我問他要不要留下來休息,他搖搖頭。
從醫(yī)務(wù)室出來的時候周景華大大地贊美了他一番。
他說,這孩子比別人勇敢多了。
不知道那個“別人”是不是在指我哩?
我扶他走到過道的時候。
黃晉文突然低著頭,哽咽著聲音說:“對不起,上次....我錯了......,上次是我騙你。其實.....可是我,我也是沒辦法。我.....對不起,對不起!我很后悔那樣做,我不是一個誠實的人.....我.....”說到這里竟然掉下眼淚來了。
我搭著他的肩膀,用力地搖了搖,笑著說:“算了,那些事過去就過去了,以后腳踏實地好好干,以你的能力你的前途會是一片光明。”
他用力地點點頭,抬起頭感激地看著我,那一瞬間,我以為我在他眼里看到了真誠。
-----
黃晉文果然十分勤懇,很能吃苦耐來,他的工作熱情甚至超過了安安。
短短的一個月整個公司的女同事都被他的誠摯苦干勁兒收服了,一聊起他來個個臉上大放光彩,無不豎起大拇指贊揚一番,比贊美自己的男人還來勁。
男同事一開始很不服氣,有幾個故意找他茬。他只是憨憨地一笑也不介意什么。
其實大部分男同事還是比較認同他的。
可是有幾個卻見黃晉文一個鄉(xiāng)巴佬憨里憨氣的一點脾氣都沒有,就更加得寸進尺了,用各種各樣的事來欺負他。
后來女同事實在看不下去了。
她們都心疼黃晉文那么好的人老被欺負。
于是只要一看到那幾個男同事故意找事為難黃晉文就出手制止。一聽到他們聯(lián)合起來當(dāng)面對黃晉文冷嘲熱諷就馬上跟那幾個人吵起來。
這件事鬧了一段時間,安安來找我時簡直就是一臉義憤填膺,怒不可遏的神情。
想想,一個那么乖巧的女孩都被激怒了,可見事情鬧得多么嚴(yán)重。
我一直就知道這件事,但沒有去理會。
因為我知道沒有一個人可以很容易被一個新的群體容納,他需要自己慢慢去磨合。先打下基礎(chǔ),以后在公司里的人際關(guān)系才會一帆風(fēng)順。
但我忽略了一件事。
黃晉文是一個很有魅力的男人,但過分憨厚老實。
而女同事的母性保護欲很強,致使種原來很常見的老職員欺負新職員的事變成了男女同事間的糾紛。
果真是男顏禍水啊!
公司里早有幾個女同事對他頻頻暗送秋波,聽說已經(jīng)有人先下手為強向他表白了。
令人驚訝的是他竟然拒絕了。
但女粉絲們因此更覺得他有骨氣了。
公司里的女同事隨便哪一個都能讓他少奮斗上二十年,他居然絲毫不動心的拒絕了。
那些女粉絲現(xiàn)在看到他的時候眼里都直冒泡了,恨不得在他身上貼上“此男屬本人私有財產(chǎn)。”
關(guān)于黃晉文拒絕女同事的倒追,這件事我倒是另有看法。
或許他已經(jīng)有女朋友了。
我腦海里浮現(xiàn)一張清純恬靜的笑臉。
安安找過我以后,我去找了黃晉文。
---
我找到黃晉文的時候,他正在幫幾個男同事擦洗辦公桌,這本該是公司的清潔工做的事。
一名男白領(lǐng)走過來,把文件甩在桌面上,煩躁得像趕蒼蠅一樣揮揮手。“走開,走開。成天沒干一件正經(jīng)事,公司又不是收容所,都在養(yǎng)些什么人!”
黃晉文連頭也不抬,把抹布擰干,提著水桶就要走。
男人突然大喝:“你剛剛在我這里干什么?”
黃晉文停下腳步,囁嚅著說:“你不是讓我?guī)湍惆艳k公桌洗干凈嗎?”
男人一臉兇神惡煞,:“我讓你擦桌子可沒讓你動我東西,你是故意的對不對?”
這時周圍的人都注意到這邊來,有幾個男同事圍了過來。
“到底怎么回事啊?”一個男同事問。
“你們看這鄉(xiāng)巴佬都干了些什么蠢事!”男人憤怒的指著桌面上那份水淋淋的文件,上面由圓珠筆簽寫的數(shù)據(jù)名字都模糊成一團。
“啊!這是財務(wù)報表呢!我的天,那你不是要重做了嗎?現(xiàn)在還來得及嗎?總裁不是說今天要看一看嗎?”
“都怪這個蠢小子的錯,你可以報告給總裁,這小子必須對這件事負責(zé)。”
男人沮喪的說:“沒用的,你們不是不知道。總裁只問結(jié)果不問原因,而且.....”
而且是他有錯在先,說出來只怕會有被開除的可能。
“shit!揍死這小子!哼!平時裝的倒老實,原來這么壞心眼。”
幾個男同事圍了上去,黃晉文搖搖手,辯解道:“我,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那是重要的文件。對不起。”
“你們要干什么?又在欺負他了!你們太過分了,這么多人欺負他一個,你們還是不是男人。”一個女同事走了出來。
“哼!在你們眼里只會躲在女人的屁股后面那種人才叫男人,對吧?”男人不屑地諷刺道。
“小白臉!沒骨氣的家伙,只會找女人庇護。”幾個男同事嘲諷道。
“你們說什么,虧你們還是知識分子,一點素質(zhì)都沒有。別人讓著你們,你們還真把鼻孔朝天了。以多欺少還自以為是,沾沾自喜。不要臉!”女同事也吵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