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從磕破的額角流到我的眼里,馬上模糊了我的視線。動作才一緩,我立刻就被黃打倒在地上。
他用膝蓋重重的壓著我胸口,張開兩個鋼筋箍似的虎口狠狠地掐住我的脖子,和在辦公室里揚爍玩鬧的掐著我的脖子全然不同的兇狠致命。
我完全無法呼吸,胸口的肋骨好像被他碾碎了。
血色模糊的視線里,我看到他嗜血的眼神。
慢慢的感覺到意識開始潰散,這一刻我竟然毫不懷疑我會這么莫名其妙的死在黃晉文手里。
我很后悔,如果就這樣死了,我就是做了鬼也不會原諒我自己的。
當我從徘徊在生與死的界線上到瀕臨絕望的時候,身上那個發狠的男人突然被踢翻了下去。
那一瞬間我只知道,我又可以呼吸到空氣了,我的肺不再像是要被壓碎似的疼,我還能活下去。一切都有希望了。
至于周圍發生的事情我就完全沒有多余的精力去注意。
等我慢慢緩過氣來,才發現小小的洗手間里擠滿了陌生的臉孔。
而另一邊,楊爍一腳飛起,勾在黃晉文的臉上,黃晉文立刻一璇身被踢趴在地上。
旁觀的人有幾個趕緊跑過去勸架,可楊爍根本是勸不住的,在那些人的阻攔下又踢了黃晉文幾腳。
很奇怪,即使我剛剛才從死神的手上逃出來,但看到楊爍抬腿、踢出的動作勁道卻一下子像被什么觸動了神經,馬上就感覺不對勁起來。
這種動作不是一般人能夠打架打出來,這是要經過嚴格訓練才能有的迅猛利落。
楊爍?為什么以前打架都是我小占便宜?這到底......
外面的呼喝聲不由得我再去思考這個問題。
我看到身強體壯的黃晉文已經癱在地上無還擊之力了,急忙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跑過去和其他人一起揪住楊爍的手,
“別打了,再打要出事了!”。
楊爍回頭一看是我,哼了一聲,一把反揪住我的手往外面拖。
外面的人很多,整個洗手間幾乎被堵得水泄不通。
真的,很少有人在這么有情調的餐廳里,以報父仇的心態斗毆。
我擔心碰到公司里的同事,不敢出餐廳外面去。
我對楊爍說:“我從后門走吧,你馬上叫救護車把黃晉文送上去醫院。”
楊爍睨著我,就像在睨著一條突然直起腰的毛毛蟲,然后狠狠地吐了口痰,咬牙切齒罵道“媽的,你被打成了腦殘是不是?走,先到醫院去。我讓醫生給你檢查一下。”
我心里很后悔把事情搞得這么大,一時也很焦急,竟還生出幾分害怕。
我在害怕被古婼籬知道,她會怎么想,黃晉文還躺在洗手間呢!
可我知道不能怪楊爍,他也是為了我,而且事情全是我惹出來的,要不是我先動的手......
我急急忙忙地說:“那....那我一個人去醫院就好。你還是快去找人處理一下黃晉文吧,他還在洗手間,萬一出了什么事.....”
楊爍的眼神像是要把我拆成小塊零件。
他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齒,陰測測的笑道(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怒極反笑吧):“你放心,我還不至于把那混蛋打出什么殘廢的事來。你小子敢打架還會怕被人知道?瞧你這副模樣,要不是我不放心進去看看,你早就被人掐死了,你還敢在這里跟我討價還價?”
“我....”我啞口無言。
“楊爍,把他交給我,你去讓人送黃晉文去醫院。”一個帶著寒霜的聲音突然從旁邊插了進來。
我驚慌的看了神色冷厲的古婼籬一眼,她背后是幾個看著我一臉擔憂的公司同事。
“好的”楊爍馬上以截然不同的態度口吻點頭答應著,然后回過頭來幸災樂禍地朝我揚揚眉,才轉身叫了幾個同事擠開人群朝洗手間過去了。
單獨面對古婼籬讓我無所措手足,我想該向她解釋一下。“我......”
“跟我走。”古婼籬冷冷地吐出三個字,然后替代了楊爍直拽著我往外去。
我只能苦笑著無可奈何地被拉著走出去。
對上楊爍絕對比對上古婼籬好過些,這就是楊爍那個幸災樂禍的表情里更深層的含義。
經過餐廳的時候我聽到安安的驚呼。
不過古婼籬那張覆蓋了厚厚的幾層冰的臉倒是凍得那伙人誰也不敢過來,只能眼巴巴看著我被冰塊人拉走。
古婼籬幾乎是直接把像塞包裹一樣塞進她那輛保時捷里的。
我不敢問她我們要去哪里,我怕她半路就把我殺了,然后隨便找個地方拋尸。
她一路上一句話也沒說。
我覺得胸口還很痛,而且想咳,我小聲的咳了兩聲。
從車前鏡里我看到她那張臉陰沉得更可怕了。
一直想找機會解釋的我,再也沒敢吭聲了。
車子在一家醫院門口停下。
古婼籬帶著我一進醫院就有一位年輕男醫生迎了過來。
“呀!真的是古小姐,我剛開完會,一看到那輛車還在想居然有人......”
“別廢話,把菲密斯醫生叫來。”古婼籬冷冷的打斷這位醫生熱情洋溢的敘舊。
“哦,好的,好的。”
男醫生尷尬的笑笑趕緊答應著,然后他怪怪的看了一眼古婼籬身后,那個額臉上都是血的我,才轉身走進去找那位菲密斯醫生。
古婼籬還是沒打算和我說話,甚至連看都沒有看我一眼。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在氣我一天到晚的惹是生非?
看著她一聲不響的走進電梯里,我只能亦步亦趨的跟著她進去。
我們到二十五樓的時候,那位菲密斯醫生已經站在電梯門口等我們,不,應該說是迎接古婼籬。
那位頭發像棉花一樣白軟,臉色紅潤如嬰兒的白人醫生熱情的和古婼籬握手,然后十分驚訝的說:“古小姐,敝人記得你和你父親一樣最討厭來醫院聞消毒水的味道,怎么.....”
菲密斯醫生的普通話講得十分流利,握手的方式也十分標準,最讓我驚訝的是他居然還用“敝人”自稱。
菲密斯醫生話一說完就仔細的打量起古婼籬來。
“不用看了,是他。”古婼籬淡淡的說,讓開身,把身后的我貢獻給醫生的掃描儀一樣的目光。
我給了他一個帥氣的笑容,伸出手來和他握手。
不過,我發現當他看到我的笑容時眉頭一皺,和我握手的時候倒是笑得特別開心。
仔細想想也是,一個頭臉都是血,嘴角破了的人笑起來能帥到哪里去?
菲密斯醫生十分愉快的對我說:“非常高興見到你。”然后轉而問古婼籬:“古小姐,是令兄三人的杰作吧。”
古婼籬搖搖頭,然后交代菲密斯:“給他做個全身檢查,哪里有問題都不要放過。”
“好的”菲密斯似乎對古婼籬的任何委托都感到很高興。
我舔舔唇,有點疼,但我還是說:“其實我覺得沒.....”
“帶他過去吧。”古婼籬冷冷的對菲密斯說完就轉身走開了。
“小伙子過來吧。”
相對于菲密斯醫生的熱情,我顯得十分頹喪。
我知道古家的人都很討厭到醫院,他們有很好的家庭醫生,也有設備很齊全的醫療室。就像自家開了一個醫院一樣,在古家醫生會受到很好的待遇,我不知道菲密斯是什么樣的醫生,但他似乎和古家也有淵源呢。
在做檢查的時候,菲密斯醫生好像有什么話要說,但他一直忍到幫我做完檢查才問我:“你和古小姐是什么關系?”
我心里想要是我直接告訴他,我是古婼籬的秘書,和古婼籬的男朋友剛剛狠狠的打了一架。不知道他會是什么表情?
我是個想到就做的人,也真的就這么告訴他了,結果卻讓我很郁悶。
他竟然什么也沒說,只是低頭沉思了半天才抬起頭,輕輕拍拍我的肩膀,然后走了出去。
留下一頭霧水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