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
瞳坐在那棵古老的雪松下,他靠著那些經年累月風吹日曬的滄桑條紋,心也褶皺的不成樣子,他回憶著他們在一起的每一個細節,可他怎么都看不出破綻,怎么都沒有辦法相信她騙了他。
可是,她現在睡在太子殿的側妃寢宮,甚至,她的身旁,可能是太子朧。
她究竟是誰?
蘇木槿?
太子的妃子?
瞳懊惱地捂住臉。
遠處,傳來幾聲奇怪的鳥鳴。
他露出眼睛,盯著地面,許久,他微微動了一下。
一只白皙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正是上次木槿為之吃醋的女子,莫痕。
“我學了那么久鳥鳴,你也不來,我只好自己出來找你了,不會怪我吧?!蹦圯p聲道。
瞳伸手緊緊抱住莫痕,一語不發。
“我還以為,你拿到了祭殤,就不要我了?!彼悬c兒哽咽。
瞳站起身,沉默地拉起她往自己的房間跑去,莫痕不知為何,卻也不問,只跟著他。
到了房間里,瞳關上門,他垂著眼睛,“蘇木槿,她到底是什么人?”
莫痕像是沒有聽懂,半晌她才答道:“她?江洋大盜,祭殤的精英成員。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她和太子是什么關系?”
“太子?她怎么會和太子有關系?”
“……”
“祭殤的所有成員,皆沒有親朋故友,如若不是獨來獨往,也只和其他有親密合作關系的成員居住在一起。蘇木槿,她和媚水洢,妮婭已經成為了一個小集團,為祭殤執行最高級別的任務。據我所知,她不可能和其他人有什么關系?!?/p>
“祭殤的最高級別任務,是什么?!?/p>
“我并不知道,在祭殤,每個人只知道自己的任務?!?/p>
“那你如何得知她們來我府上偷雪松一事?!?/p>
“只因當時我也在祭殤的秘密客棧,住在她們的隔壁,她們謀劃這件事的時候,我一字不差全聽在心里。在我們自己的地盤上,沒有外人,大家說話都不防備?!?/p>
“你們祭殤的任務,一般都是些什么?”
“全都圍繞武器。祭殤有三個分支,以銫劍為最高統領。第一個分支負責尋找鍛造武器的材料,第二個分支負責鍛造武器,第三個分支負責為武器注靈,也就是將其主人的血液融入武器之中,因此祭殤的所有武器都不允許除主人外第二個人持有?!?/p>
“你不是說,你是祭殤的殺手嗎?”
“不錯,每一個分支都有幾個殺手,暗中保護執行任務的成員?!?/p>
瞳的臉色有些鐵青,“那,沒有其他特別的任務了嗎?”
“不會,銫劍只做武器,不問政事,她不可能涉足其他事情。”
這么說,蘇木槿和太子在一起,并不是因為要完成什么任務,完全是她自愿的。瞳心里最后一點小小的希望之火也被撲滅了。
“莫痕,謝謝你?!?/p>
“嗯?”
“謝謝你冒著那么大的危險,幫我拿到祭殤?!?/p>
“你知道那是為什么?!蹦鄣哪橆a有些紅潤,嬌羞的女人是最美的,可是瞳看著她,心里卻想著木槿,想著木槿臉紅的絕美的樣子。
他上前擁住莫痕,輕輕吻了吻她。
“莫痕,嫁給我吧?!彼穆曇艉芾淝?。
“?。 蹦垡幌伦影阉崎_,“這,這不可以?!?/p>
“怎么,你害怕銫劍不準許?”瞳冷眼看著驚慌失措的女人,“我可以讓你安全的生活在我身邊不受傷害?!?/p>
“不,不是。”莫痕的臉比剛才還要紅,甚至是通紅。
“那為什么?”
“……”
瞳也不著急,坐在一旁靜靜等著她開口。
莫痕的頭越來越低,“你且不要問我為什么,總之我不能夠嫁給你。”
瞳的一雙劍眉緩緩蹙起來,他終究,還是沒有說什么。
祭殤,究竟還有多少秘密,他不能夠知曉。
木槿從醉月那兒出來,心里像是放下了一大塊石頭,一下子輕松起來。
朧看到木槿開心的樣子,自己也樂呵呵的。
“對了,你的棋下得如何?”木槿問道。
朧笑道,“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兩人言罷便到木槿住宿的那間寢宮擺開了陣勢。
第一局,不知道是不是太子故意讓了木槿,雖然贏得非常不易,但她過關斬將倒也打敗了棋藝高超的太子。
“不成,我怎么會輸呢!咱們再殺一盤!”朧不服氣地嘟囔著,像是一個小孩子。
木槿忍俊不禁:“那我一定奉陪到底!”
一來二去,兩人連打趣的念頭都沒有了,皆凝神于棋盤,心無旁騖。
一個小太監進來,只站在棋盤一邊,不敢吱聲,深怕驚擾了太子殿下,還好這一局已近尾聲,待二人收拾殘局時,這小太監才小聲道:“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差奴才來請您去正殿用晚膳?!?/p>
朧不耐地揮了揮手,“我不去了?!?/p>
“是?!?/p>
“慢著,把我和這位姑娘的晚膳拿到這里來,你們都出去吧,不許任何人進來打擾?!?/p>
“是?!?/p>
屋子里所有人都退了出去,仿佛少了那些人的呼吸聲,就一下子變得死寂了。
木槿把棋子一個一個裝在容器里,一聲聲碰撞顯得格外清脆。
氣氛一下子變得尷尬而曖昧。
木槿心里有點打鼓,她不知道如何是好。
朧似乎看出了她的驚慌失措,有意作出興奮的樣子,“今夜我們都不睡了,棋盤上的知己難逢,得好好切磋一下棋藝。”
木槿這才放松下來,笑著點了點頭。
正殿那邊,太子妃聽了小太監的話,氣得咬牙切齒。
平日里,就算他再怎么冷落她,若沒有必要的筵席,他都會同她共進晚膳,如今,他居然為了那個該死的丫頭,把她唯一的幸福都扼殺了。
她猛地站起身,提起裙擺,殺氣騰騰地沖向側妃寢宮。
彼時木槿手中正夾著一顆白子,思忖著何處落子,門被突然撞開,她心知是那妒意強烈的太子妃娘娘貿然闖入,唇角浮出一絲冷笑,佯作被這巨響驚擾,棋子掉落,打亂了一盤好棋。
朧見狀冷冷瞥向門口,太子妃觸及丈夫冰冷的目光,立即沒有了剛才的氣焰,反而像是來承認錯誤的小媳婦,小聲說道:“太子殿下,您怎么不去正殿用晚膳?!?/p>
“我說過不去了,你自己用膳就行了。”
“可是……”
“什么可是!”朧的口氣一下子變得非常危險。
太子妃蠕蠕道:“是,那,臣妾晚上在寢宮等您?!?/p>
木槿一直在擺弄著手下的棋局,她始終沒有抬頭看那個可憐的女人一眼。
“朧,你說過晚上不走了對嗎?”
“不錯?!?/p>
“什么!”太子妃的樣子已經變得很失態。
“怎么,我晚上留在哪里還需要你來安排嗎?”太子冷聲道,“你可以走了,這里沒你什么事。”
太子妃氣得嘴唇都在哆嗦:“是,臣妾,告退。”
看到她不甘不愿地離開,木槿忍不住問道:“你就這么討厭她嗎?”
“當然,我一點兒也不喜歡她,可是迫于父皇的命令不得不娶她進門,她為了嫁入太子殿,可謂使盡手段,甚至加害與我親近的宮女?!睎V的表情冷若冰霜,“你最好小心些,不知她又想做什么不好的事?!?/p>
“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不會有事?!?/p>
木槿心中暗笑,不是誰都能輕易傷到她的,除了一個人。
北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