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蔡府千金小姐及未來的鳳起國皇后蔡憶情十歲的生日。
一個女孩十歲的生日算是件大事,按民俗及習慣來說,只要財力許可,這家一定會好好操辦操辦的。這有個講究,女孩十歲在娘家,二十歲的生日肯定就不在娘家過了。所以,這大辦生日宴會還含著一層父母疼惜女孩兒的意思。
而如今是未來國母的十歲生日,非常人可比,就更是一件大事了。
再說了,整個京都的權臣貴戚誰不知蔡庭筠是新鳳起國的國丈、攝政王,麒嘯國國主的親妹夫,當今獨一無二的權貴,趨炎附勢的哪個不擁上前來?
面對蜂涌而至不請自到的客人,蔡府只得趕緊在花園里另開了酒席。幸虧今日天氣晴朗,雖有寒風拂過,可頭頂融融的陽光,酒菜喧騰著縈繞的熱氣,也不算太虧待了各位溜須拍馬的客人。再說了,真感到不舒服也是自找的,誰叫他放著自家熱乎乎的熱炕不貓反跑到別人家來吃風受凍?馬屁精有這么好當的?
特地為女兒的生日趕回來的蔡庭筠,成日憂國憂民的臉上抹上了一絲悅色,換上一套喜慶的袍褂,站在前廳的臺階上不停地與來客寒喧、客氣著。
闔府上下都是喜氣洋洋的,除了嗑著瓜子指桑罵槐亂罵人的“陪睡夫人”(大伙背里地如此稱呼恃寵而驕的二夫人紅鶯)。下人們心里想著,今兒帥爺如此高興,待會兒得的賞錢決不會少,心急的人早就在暗地計算那筆賞錢的用途了。想到好處,這些下人們自然臉上帶笑,腳步生風了;尤其,待宴后還有一頓大餐在等著他們呢。一想到這個,口水已在他們的喉間上上下下鬧騰了。
只有一處是安靜的,靜的只聽見風吹落葉的聲音。
這是蔡府的一處獨立院落,三面圍墻,將幾間精致的房屋緊緊地拱衛著,院的正門門檐上,描著二個篆刻大字:憶園。筆跡清秀,卻透著一抹剛毅,是當朝名冠天下的四大才子之一蔡燊所寫。
推門進去,兩旁是各種造型的綠樹,中間為一條蜿蜒小道。沿著往前走,左邊是白墻黑瓦的長廊,廊里三步一景,五步一窗,極有江南風味;右邊是千竿翠竹,百棵楊柳。依依拂柳下,懸著一架晃悠的秋千,記載著少女的夢與難言的心事。
從淺淺的泛著潔膩的白玉臺階上走下一位小姑娘,與其說她走,還不如說她像青蛙,又蹦又跳,嘴里還嘰咕著什么。
走近了,看清這是個打扮的很有特色,長得非常漂亮的小姑娘。
她是那種讓人一見便終身忘不了的尤物。
一身淺綠色的繡花裙襖,將她嬌小的身子緊緊地匝著。十歲的小女孩,便有了妙齡少女的那種韻味與氣息。濃密的秀發梳成兩個小鬏鬏,給她平添幾分俏皮。欺雪賽霜的小臉蛋,齊眉的遮額發,越發顯出她黑黝黝的大眼睛,潭深幽幽,似乎那里會伸出小手來,隨時抓人心魄。粉唇半啟半合,細密的貝齒閃著誘人的光彩。唇角微微上挑,將頰上的兩個深洞似的酒窩擠了出來,準備接受眾人的夸獎與愛意……
“笑笑!”
原來這小姑娘就是被眾人私下喊為“小狼女”的笑笑!
一個帶著驕縱的聲音從秋千架那頭傳來。
她一愣,隨即將手中的東西塞入懷中,慢吞吞地迎向那個命令的聲音。
“快點呀,你怕踩死螞蟻哪?”
聲音越大尖細高亢了,明顯地透出喝斥與不滿。
“小姐……”笑笑走近,歪著頭看著秋千架上的人。
在秋千架上,一抹艷紅在風中肆意晃蕩,居高臨下的眼神,透過睥睨的丹鳳眼,毫不掩飾地拋擲下來,“方才三哥都跟你說些什么?”
“沒什么。”捂著胸口那一處柔軟的地方,笑笑的心里暗自樂著。這三少爺蔡燊,從小就愛自已,天天帶自已一塊玩,常給自已買這買那的,弄得憶情小姐天天吃味。今日從宮里回來,又悄悄地送了一件稀罕的東西:一對無錫進貢的泥娃娃,還用一根紅繩拴著呢。
“沒說什么?我還看見他給你一樣東西呢,拿出來我看看……快點!”
口氣硬的簡直不像話,命令,而且是強制性的!
秋千架上的這位,就是今天宴會的主人,鳳起國未來的國母,蔡庭筠的獨養閨女蔡憶情!
從小身份便與人不同,故養成人家都是雜草,唯她是仙芭的脾性,視小丫頭笑笑,那更是一文不值的草芥了,呼來喝去的,從來端著個冰冷的面孔。
是個被寵壞的孩子!下人們暗地里說。
可笑笑也是個不會隨意附合的孩子,她退了一步,“這是三少爺送給笑笑的。”
意思很明白,這是私人贈物,你無權過問!
“你拿不拿來?”那抹艷紅劃出了一道憤怒的弧線,秋千架不由地亂晃起來。合府上下,只有這個死丫頭敢無視未來國母的尊嚴,連那個成日氣咻咻的“陪睡夫人”還得在表面上裝作和氣呢。
“這是我的,我的!”笑笑加重了語氣,眉眼之間還帶帶著一抹笑意。
這下惹怒了秋千架上的一位,她伸出細長且戴滿首飾的小指頭,粉嫩的小臉脹得通紅,咬著唇,大聲道:“你個死丫頭,你人都是我的!”
“人也是我自已的!”笑笑想起三少爺蔡燊曾說過的話,每個人都是自已的主人。
“好,好!我讓你頂嘴!過來,扶我下來,看我不打死你!”本來面目極好的蔡憶情,只因時常動氣,眉宇間隱著一股冷虐與陰鷙,失去了天真與童趣。
真是世事害死人啊。
笑笑偏不過去,還笑嘻嘻地說了一句:“你自已下來吧,等你七老八十的時候我再來扶你……夏荷姨說過,笑笑不是丫頭,是小姐的玩伴!”
我叫你玩伴!蔡憶情一生氣,手腳亂蹬,秋千便亂搖起來,生生的把她裁了下來。
笑笑見小姐白膩的俏臉蛋上開起了鮮艷的紅花,心里有些慌亂,忙轉身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