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朝陽殿上,御冊欽點襄王之女趙茗清為香茗郡主,滿堂文武皆面面相覷,襄王何時多了一個女兒?而襄王府,戒備更加森嚴,似乎準備迎戰一般。
雖說茗清已經恢復了身份,但仍是一副男裝打扮,言行舉止與平日無異,只是整日窩在王府,和她娘親莫鳳下象棋。府中陸續來了幾批高手,都被茗清及府中的侍衛擋了回去,表面上依然是風平浪靜。一個月,皇帝只給了她一個月時間找出真相。當然,真相大白后,他們一家人可以隱姓埋名,遠走高飛。
這日,莫鳳連輸了三盤,于是便把棋盤一推,開始耍賴,茗清也不示弱,兩手把腰一叉,便道:“姓莫的,三盤定輸贏,你輸了就得愿賭服輸,把和善堂的年底分紅勻六成給我。”
“我今天狀態不好,改天投入了再來。”莫鳳瞅空朝一條小道溜去,茗清自然追了上去,她倒不是在乎那點錢,現在她的身份錢多得花不完,她就是喜歡捉弄那個愛財如命的娘,看她肉痛的樣子感覺挺爽。
一入旁邊的小林子,便見一丫鬟打扮的女子看見她們的身影立刻想往樹林深處躲,憑直覺,茗清覺得這丫鬟有問題,立刻喊住了她。“站住,見了本郡主為何不行禮,是不是不把我這郡主放在眼里?”
莫鳳停住腳步,笑道:“我兒……”剛起了個頭,便被茗清狠狠瞪了一眼,立刻不開腔了。她有些不明白,茗清怎么像換了個人似的,愛財又霸道。
“奴婢不敢,奴婢參見麗妃娘娘,參見香茗郡主。”那丫鬟一驚,隨即很機靈的給兩人請安。“奴婢是怕沖撞了麗妃娘娘和郡主才準備躲起來的,并沒有別的意思。還請麗妃娘娘和郡主恕罪。”
“你手里提的是什么?好香啊,本郡主正好肚子餓了,你這食盒里提的肯定是食物,倒是讓我嘗嘗。”茗清露出一副天真可愛的模樣,伸手就去搶食盒。
“這使不得。”誰知小丫鬟身子直直往后一退,茗清便撲了個空。“呀,郡主恕罪,奴婢是給家主送吃的,請郡主不要為難奴婢。”
“好了好了,快去吧,你家惠妃該等急了。”莫鳳見那小丫鬟急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心生不忍,便讓她去了。茗清若有所思的看著小丫鬟匆匆離去的背影良久冒出一句:“難怪。”
“難怪什么?”
“難怪府中妃子們都沒孩子。我還以為是娘的魅力無窮,這次看來未必,娘難道沒聞出來,食盒里有娘親一直在服的避孕藥材?”茗清邊搖頭邊往林外走去。也許是從小被莫鳳逼著嘗各種藥丸的緣故,她的鼻子對藥材可是特別敏感。
“跟著惠妃身邊的丫鬟碧竹,看看暗中指使她的人是誰。”莫鳳招手叫來一王府暗衛。
茗清把手一揮,隨即彎腰撿起地上一片橢圓形樹葉,道:“我看不必,直接去后山看看或許更有收獲。”說完,直接奔房中補覺去了,晚上,可是有更要緊的事情要辦。
莫鳳這才發現整個林子里并沒這種樹葉的樹,咦,茗清怎么知道后山有?猛抬頭,早就不見了茗清的身影。
這次,茗清借著夜色掩護,從暗道直接進了紅翠樓。“云靳,好了沒?這幾天沒能來看你,真是不好意思,我實在是有事,怕給紅翠樓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云靳除了臉色有些蒼白,精神看起來還不錯。“小主千萬別這么說,云靳這次撿回一條命又虧了小主,現在已經不礙事了,小主放心。”
“那些家伙回消息了嗎?”對于那些飛虎隊的辦事能力,她從不懷疑。
“回了,小主,請看。”云靳拿來一些字條,把那些分了類的字條依次遞給茗清。
茗清看完,半晌不語。事實竟然是這樣,真不敢相信哪。
小智叔叔竟然是李剛勇瞞著公主在外和別的小妾生的兒子,而李直卻是皇上派到李剛勇身邊的細作,谷中那些孩子現在都成了皇上的暗衛。
當年為了讓小智叔叔進蝶谷,那小妾煞費苦心,使出美人計然后自殺再臨終托孤,任李直再忠,也不敢透露小智的來歷,他其實只知道欠了那小妾的人情而已,并不知道其背后用心,更不知道小智是李剛勇之子。沒想到張輝的女兒張鈺卻查到了小智的身份,鼓動他奪回前朝江山。江山權利,這就是作案動機。
茗清拿著字條,心情格外沉重,小指叔叔對她的好,點點滴滴全涌上腦海,可他要辦的事卻是誅九族的呀。她緩緩站起身,走到燭臺前,看著手里的字條漸漸變成灰燼,即使過得了她這關,皇上那關可不好過。
“宣香茗郡主進殿……”一月期限已至,茗清如約站到了朝陽殿外,清晨的陽光撒在她一身雪白的衫上,殿外兩邊站著一排威嚴的武士,讓她心內頓生一種叫責任感的東西。若干年前,她站在某市法院門口看著那門上國徽時也正是這種心情。
“皇孫女香茗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真相如何?”
“真相,什么真相?沒有什么真相啊,香茗倒是有本上奏,這奏折嘛,香茗想單獨說給皇爺爺聽。”當著滿朝文武,她當然不能抖出那些往事,即使是真相。
“眾愛卿,有事啟奏,無事就退朝吧。”
御書房內,一陣沉默。
原來一切都是皇帝炮制的圈套,利用李剛勇前朝王室的身份,引出尉遲達,想奪取他手上的尉遲家傳家之寶,尉遲達為了保住奇書隱姓埋名,狡兔三窟,因為李剛勇步步相逼要奪回江山而不惜自殘雙目。因為不便于行走,便留在忘憂草茂盛的忘憂谷,借著忘憂草藥性使人迷失心智這一天然屏障避世,然而,最后還是被李剛勇逼死,他留在另一處谷底的奇書因為閃玉的看護,也只有茗清見過。
趙沂野心勃勃,想吞并天下久矣,對五大奇書勢在必得,于是借李剛勇使出離間計,解除李剛勇戒心,讓李剛勇以為有機可乘,圣眷隆恩已至,自己有翻身之機,于是暗中找到尉遲達,一切,皆在皇帝掌握之中。只是,他千算萬算,算漏了一個小智,結果,他幾個兒子府中妻妾全無生孕,他斷了別人的江山,別人就要斷他的后代,都夠絕。
茗清想了想,嘆口氣,終于開口,道:“其實,真相的背后,還有一個真相,假如那些奇書真正有用的話,做為前朝的謀士,尉遲達為何眼看著前朝滅在皇上的手里而不爭取呢,他又何必弄得那么被動,一躲再躲最終丟了性命?奇書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是那些散布五大奇書傳言的力量,那些書我早就把它們給燒了。我是皇上的親孫女,當然不會替別人說話,我說的就是真相。還有,我知道,外祖父已經死了,外祖母也是假冒的,是皇上您為了掩護小智叔叔而弄出來的,我真替爹爹心痛,也替自己心痛,作為帝王,也是凡人,也有血有肉,您怎么可以這樣對待我們這一家人?好了,現在也利用完了,就讓我們歸隱山林吧。皇上可是有言在先的。”一口氣說了這么多,茗清有些氣喘,這是老習慣了,她一見領導就緊張,現在見的可是皇上。以前是有資本,人家想讓她查真相,現在都利用完了,弄不好咔嚓一下,腦袋就搬家了。
“茗兒,叫朕皇爺爺,皇爺爺也是身不由己,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難啊。好吧,朕準你們歸隱山林。不過,你們永遠還是朕的家人,有空……就進宮看看朕……”握著手里的御筆,趙沂終于下了一道讓茗清開心不已的圣旨。
“皇爺爺,要找張鈺和小智叔叔,不妨去襄王府后不遠處那座山里看看,或許有些蛛絲馬跡。”手捧圣旨,茗清第一次發自內心的給了對方一臉燦爛的笑容。
“好。”
“皇爺爺,拜拜!”
“呃?白……白?”
從此,襄王爺趙瑞遲偕同妻女歸隱山林。若干年后,西池城內多了一位明眸皓齒的絕色公子……靈鼻神探,傳說他用鼻子聞一聞,就能把疑案給破了,傳說,他還有一只通體如玉會發光的神貓,傳說,他醫術精湛,人品極佳,傳說……對于這樣種種傳說,當事人趙茗清不置一詞,這世界,就喜歡以訛傳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