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帳內多時,敏儀仍舊無法闔眼,雖然帳內溫暖又結實,但睡慣磚瓦結構房間的敏儀仍舊很難適應,但是她必須要盡快適應,這樣的環境她要住上一輩子呢。
今天見到了很多人,莽古善王、桑魯斯王子,這兩位就是她日后最親的親人,但此時此刻的敏儀對他們怎么也衍生不出親人的感覺,還有那位美艷的紫衣女子,她跟桑魯斯之間一定有一些不同于常人的感情,這一點從王子剛剛的表現就能猜出個八九分來,只是他們好像鬧別扭了,會不會是因為她的到來呢?
還有那個該死的永雋,他為什么一到達科爾沁就對她不聞不問,他是不是覺得自己的使命已經完成了,就不需要再多操那份心了?
他喜歡她繡給他的荷包嗎?他會不會用呢?
敏儀一晚上就這樣翻來覆去地想了一大堆,直到天快亮時她才抵抗不住困意的襲來,閉上了那雙靈氣的雙眸……
“格格呢?怎么還沒起來啊。”
一大早永雋就派人給敏儀送去一件蒙古袍和一雙馬靴,她昨天穿著與旗裝一套的“旗鞋”參加篝火晚會,他眼見著她差點摔到,這小女子看著精明怎么不會變通呢,為了不讓她難看,他特意命人找來一套嶄新的蒙古袍,好搭配著馬靴一起穿。
誰知道送東西過去的丫鬟說敏儀還沒起床呢,她以為這是自己家嗎?想睡到幾時都可以?她出來乍到的怎么就不知道注意些呢!多少雙眼睛正盯著她呢。
永雋擔心她會被人刁難,只好親自去敏儀帳前提醒她。
“回貝勒爺話,格格天亮才睡……”
“叫格格趕快起來,說我有重要的事找她。”
“是!”
小丫鬟一點也不敢怠慢,趕緊進入帳內叫主子起床。
“格格,格格,快醒醒吧!永雋貝勒找您有急事。”
本來眼睛閉得緊緊的敏儀一聽到永雋兩個字,馬上張開眼睛確認丫鬟的話,“夏竹,你說誰找我?”
“回格格的話,永雋貝勒說找您又要緊事,貝勒爺人就在帳外候著呢!”
“快幫我沐浴更衣。”
“格格,都什么時候了就別沐浴了,我給你打水擦擦臉啊。”夏竹都感覺到貝勒爺的不悅,她家主子敢情還不著急呢。
“好了,好了,那快更衣吧!”敏儀也想快些見到永雋,所以不由分說地搶過夏竹手中的衣服自己穿,“夏竹,這是什么衣服啊?”
“格格,這是貝勒爺給您拿過來的,我想貝勒爺是希望格格能入鄉隨俗吧?”小丫鬟當然不知道永雋的用意為何,她憑直覺猜測應該就是這個原因了。
“哦,或許是吧!”敏儀穿好袍子,讓夏竹幫她將腰帶扎好,卻發現赫然立在床邊的馬靴,她猜到他為何要給她那這樣一套衣服了,不僅僅是入鄉隨俗吧?
換好衣服的敏儀旋即沖到了帳外,她看到眉頭皺得緊緊的永雋,竟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不知貝勒爺一早找我有何貴干?”
“您看看天已經不早了,格格怎么還在睡啊?”他要不是一路護送她來,也不會了解她是個淺眠早起的人。
“我睡在這里不大習慣,才……”
“格格,容我說句您不愛聽的,您在這里要生活一輩子的,往后這兒才是您的家,您這么說會給別人留下講您是非的機會。永雋純粹是為了她好,他不想要從別人嘴里聽見她一句不好的話,再者說,您剛剛到達科爾沁,一定會有很多雙眼睛頂著您看的,往后您一個人生活在這里一定要謹言慎行啊……”
敏儀知道他是為了她好,他的話她一字一句都聽進去了,不為別的就為這是他說。
“敏儀又要跟您道謝了,您這一路幫了敏儀這么多忙,敏儀感激不盡……”
“我剛剛也是一時性急,說話失了分寸別記恨啊,不是已經感謝過我了嗎?那個荷包!”
敏儀以燦爛的笑容回以永雋,那張面若桃花般的臉頰,那閃亮如彎月般的雙眸,那充滿朝氣上揚著的嘴唇……
都吸引著永雋的眼神,她真的很單純,單純得如同一張白紙……
“貝勒爺、格格,王和王子已經在馬場等候二位了,請二位隨我一同過去。”齊格爾奉命帶二人前去馬場。
三人剛剛到達馬場,便見到莽古善王和桑魯斯王子在馬上的英姿。
“永雋啊,不知圣上替格格與小兒訂好婚期了嗎?”
“圣上說一切由莽古善王定奪。”
“那老夫就定于三日后,讓小兒迎娶大清多羅敏儀格格,不知貝勒爺意下如何?”
“小臣只負責將格格安全護送到科爾沁,這些事情還要您親自定奪啊。”
“敏儀格格您的意見呢?”
“全憑您定奪。”
“好!那么就說定了,哈哈哈!”
敏儀不經意瞥到桑魯斯,他露出了嘲弄的一笑,此刻這只草原上的雄鷹,正在計劃一件并不算光明磊落的事情。
三天,敏儀知道自己與永雋只有三天的時間可以相處了,她一定要把握這最后的時間,因為他們不會再見了,他也將徹底走出她的生命之中……
敏儀想著想著,就不知不覺走到帳外透透氣,離別的愁緒桎梏著她的心,仿佛像是要窒息一般……
“這么晚了,格格怎么還沒休息?”永雋看到她一個姑娘家,大半夜在草原上溜達,她怎么總也學不乖呢,這樣叫他如何放心的下。
“永雋貝勒,敏儀還沒有完全適應這里的生活。”過了今夜就只剩下兩天了,這個認知讓她無法安心成眠。
“格格就要大婚了,要養足精神啊。”
“我知道了……”為什么她不愿意聽什么他卻偏偏說什么啊!
“格格大婚之后我就要離開了,多多照顧自己啊。”
敏儀沖著永雋微微一笑,便向著帳房的方向走去。是啊!他走了這偌大的草原就只剩下她自己了……
回到帳房的敏儀一夜無眠……
“敏儀啊,今天讓桑魯斯帶你到處轉轉,看看我們大草原的風光……”一早莽古善王便要二人培養培養感情。
“嗯……”
“父王,我……”
敏儀爽快地答應了,反倒是桑魯斯推諉起來。
敏儀聽到桑魯斯的推拒,便循著王子的目光,看到那天晚會上的紫衣女子,她瞬間明白了。
“如果王子還有別的事情要做,就去忙正經事吧,敏儀嫁過來以后經常可以有王子的陪伴,也并不差這一會兒……”敏儀開口為桑魯斯求情。
“不行,后天就要大婚了,兩個人都沒有單獨相處過。”莽古善王不悅地看著自己的兒子,“大婚在即,沒有什么比敏儀再重要的事了。”
“遵命。”桑魯斯雖然嘴上答應,心中卻依舊不愿意。
“你為什么要答應來聯姻?”桑魯斯帶在草原的一處就地而坐,率性非常。
“實不相瞞,敏儀家中已經沒落許久了。”
“原來如此,你千里迢迢來到這邊就只為了改換門庭?”
“敏儀還有個弟弟,也許敏儀無法改換門庭,但卻希望弟弟好。”
“我最疼愛的小妹妹現在也在京都……”
“王子說得是茹妃娘娘?”
“是啊,遠嫁了一個妹妹換來一個格格,皇上這是怕我傷心啊,哈哈哈。”
桑魯斯笑得無害,這個草原男子應該有著寬廣的胸襟,豪爽的真性情啊!
或許他們無法成為相親相愛的好夫妻,卻能成為一對無法不說的好朋友。
整整一個上午兩人似乎已經成為了無話不說的好朋友……
“你餓了嗎?”王子似乎聽到敏儀肚子叫了。
“嗯……有一點。”敏儀感到不好意思。
“我帶你去集市上吃些好東西。”
桑魯斯拉著敏儀的手,借由溫暖的手掌傳遞給她家人的感覺。
“來,嘗嘗我們這里的奶酪,看看味道如何?”桑魯斯遞給敏儀一個小碗。
“哇!很好吃啊,這叫奶酪?味道非常淳厚啊。”敏儀驚喜這碗好像白白糊狀的東西,竟然會有如此美妙的味道。
“走,我再帶你去嘗嘗別的小吃。”
兩人在集市上吃了許多樣小吃,這才依依不舍地走出集市。
“桑魯斯哥哥,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在他們一上午的融洽相處后,敏儀已經將桑魯斯當成哥哥般看待。
“好,你說吧。”桑魯斯樂得看見不再緊張、拘謹的敏儀。
“那晚篝火晚上,跟你跳舞的那個姐姐,是不是你的心上人啊?”
“呵呵,連你都看出來了,她叫穆卓茜,是我們部落商人的女兒……”
“她名字跟她的人一樣的動人呢!”敏儀沒有忽略他提到心上人時臉上所展現出的柔情。
“我們回去吧,今天父王為你特意準備了我們民族特有的美食……”桑魯斯牽起她的手,這讓敏儀有種回到小時候的感覺,他好像個親切的大哥哥呢。
即便敏儀想要把握這兩天與永雋好好相處,無奈去天不從人愿,不是莽古善王宴請賓客來介紹未來的王子妃,就是永雋避她逼得遠遠地……
就這樣眼看明天就要大婚了,可敏儀還沒有跟永雋單獨說上一句話,敏儀的心不免失落起來……
“你怎么不去吃飯?”桑魯斯晚飯時沒有見到敏儀,就料想她應該在房里。
“哦,我不餓,所以就沒有過去吃。”
“你真不適合說謊,看我給你帶什么來了。”他將手中的托盤拿出,上面擺滿了香味四溢的各種蒙古小食。
“好香啊,這是什么?”敏儀指著其中一樣好奇地問。
“這叫奶酥,跟你那天喝的奶酪一樣,都是用奶制成的,在我們這里叫做白食。”他認真地向她介紹。
“看起來很好吃呢,我嘗嘗看。”敏儀不想讓桑魯斯擔心,同時這美味的小吃也吸引到她了,“這個是什么茶啊?”初來乍道的她像個小孩子般問東問西。
“這是我們的茶食中的一種,叫做炒米奶茶,是把小米炒過之后,再與奶茶一起煮,既有小米的香脆,又有奶茶的香滑。來喝點試試。”
“哇!真好喝。”敏儀滿足地伸出小巧的舌頭舔舔嘴唇。
“再嘗嘗這個,是我們這里的紅食,手扒羊肉、整羊背子……”桑魯斯不等敏儀吃完一樣便又遞給她一些,“這個是奶豆腐,香滑口。還有這個餅是用莜面做成的,你嘗嘗看……”
“吃了這么多我會胖死的。”敏儀小聲地抗議著。
“既然你吃飽了,那我帶你去個好地方。”說完桑魯斯便拉起敏儀的手快步走出帳房。
敏儀任由他拉住自己,她完全理解桑魯斯的好意,他好像哥哥般照料自己,關心自己,也善待自己。
當兩人終于來到了目的地時,敏儀完全被眼前的景象嚇呆了,在崇山峻嶺的環保中,大大小小的山泉匯流成河,溫泉在蒼松白樺之間川流不息,山谷也完美地遮翳著眾多泉眼,而遍地的珍奇藥材漫步叢生,周遭的景致如入到仙境一般。
“我心情不好的時候一定會來這里。”桑魯斯率先脫下馬靴,雙腳已經任由溫熱的水流侵泡,看起來舒服極了。
“這里好美啊。”敏儀有種地感嘆,雖說中原女子性情保守,但敏儀也忍不住脫下馬靴,準備入鄉隨俗了一番。
“如果你生在草原,相信就不會有一雙多愁善感的眼睛了,我還是喜歡看你眼睛里閃爍靈氣……”桑魯斯由衷地心疼這位小妹妹,她的哀傷讓他心疼。
“如果我生在草原,那么就不會認識你這位大哥哥了。”敏儀不知不覺已放下心弦,草原的美景、草原的人都讓她產生了家的親切感。
“以后無論遇到什么難題,你都要像現在這樣開朗樂觀,知道嗎?”
“嗯……”單純的敏儀沒有從桑魯斯閃躲的眼神出看出異樣,她很真心地感謝他對她的好,只是他們成親后穆卓茜姐姐該怎么辦?敏儀原本潮紅的臉頰也蒙上了一層陰郁,她的出現打破了這草原原本的寧靜。
“你不用替我擔心,我沒事的。”他洞悉了她的擔憂,柔聲安慰著她。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