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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如履薄冰心彷徨

“我說是誰呢,原來是二弟啊,真是稀客啊!”

永雋與永漣向來沒有交情,自打兩人懂事起,如果不是碰到的話,兩人是決計不會私下走動的。兩人關系如此疏離,全都要拜大福晉所賜,大福晉向來專橫霸道,她很怕兩個野孩子會聯合起來對付永榮,所以私底下里與他們額娘做了約定,如果永雋、永漣關系密切,那么她將會憑借自己的勢力,取消他們封爵的資格。所以永漣很忌憚與永榮說,而也處處躲著永雋,盡量減少見面,免得給自己額娘帶來麻煩。

“大哥,今天是歸寧的日子,你怎么沒有陪大嫂回娘家呢?”

“難道我做每件事都要向你匯報嗎?”永雋不喜歡別人對他跟敏儀的事指手畫腳。

“大哥,昨天的事情你誤會了,其實是大嫂不小心把公主的翡翠簪子弄到湖里,所以自責地跳進水中想幫公主找回簪子,誰承想大嫂根本不會游水,然后公主一著急就不小心也掉了下去,所以大嫂并沒有故意將公主推至湖中啊……”

“你說的都是真的?”永雋瞇起眼睛看著永漣,同時也在分析他的話有幾分可信。

“我怎么會騙你呢,大哥!當時我就在場啊!”

“那公主的簪子找到沒有?”

“應該是沒有!”

“我知道了,謝謝你肯過來跟我解釋這一切,永漣!”

“別這么說,大哥,我們不管怎么說都是流著同一血脈的親兄弟!”

“嗯!”永雋站起來走到永漣身邊,他用手拍拍自己兄弟的肩,表示他對與永漣的認同。

這一夜,又是敏儀獨守空閨,盡管她并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么,但仍忍不住去想他到底什么時候才會原諒她呢?

其實這夜永雋也沒有閑著,他一直潛入湖底為公主找尋簪子,說什么簪子也是敏儀弄掉的,他有責任替公主找回來啊!

永雋借著隱晦不明的月光在湖底找尋翡翠簪子,他沉到湖底摸了好一陣子,再將頭伸出水面喘口氣,隨后繼續找尋,就這樣不知來來回回多少次,仍舊沒有找到。

永雋在夜晚冰涼的湖底用手一寸寸地摸索,生怕漏掉了哪個地方,卻不顧自己已經被冰冷的湖水浸泡了幾個時辰……

當天空呈現出魚肚白時,永雋終于找到了沉于湖底的翡翠簪子,他欣喜地游回岸邊,卻發現自己的四肢已經被凍得生疼……

“永雋,你在干什么呢?”被皇上派去處理要事的庫倫剛回到王府,就看到永雋正從湖里上來,臉色已經有些發白了……

“阿瑪,我沒事!”

“你手里拿得是什么東西?”庫倫不由分說搶過永雋手中的物件兒,定睛一看是一塊雕工精美的玉雕荷花鏤空簪“這么精細的物件應該是皇室所有的,這個應該是莊靜公主的吧?”這兩天來過的皇室成員并不多,這女人家的玩意兒應該是屬于公主的吧?

“阿瑪,這……”

庫倫看著兒子的臉凍得慘白,也顧不上問他到底在干什么了!

“快回房,小心受了夜寒,這孩子怎么越大越失了分寸!”也罷!他就是不問永雋,也能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是!阿瑪。”永雋趕忙點頭,跟阿瑪打了聲招呼便跑回房里。

皇宮大殿之上……

皇上上過早朝之后,便準備離開大殿,這時永雋朝皇上走來,皇上看得出永雋有事要稟告,便停下了腳步。

“皇上,臣想求見莊靜公主。”

“嗯,莊靜這時侯應該在御花園呢,你過去找她吧。”

皇上抿著嘴似笑非笑地看著永雋,永雋被皇上看得有些不自然了。

“謝皇上,微臣告退!”

永雋來到御花園,突然聽到一陣銀鈴般的笑聲,走進一看原來是莊靜跟幾個宮女在踢毽子呢。

永雋不想要打擾到他們的嬉戲,便站在一邊欣賞他們踢毽子,原來莊靜毽子踢得這么好啊,永雋不自覺地幫她數了起來。

突然毽子被踢翻了方向,徑直朝永雋的方向飛來……

“小心!”莊靜才喊出聲,卻發現毽子被穩穩地接住了,而那個接毽子的人居然是永雋?

“永雋貝勒,您怎么有空來御花園走走?”

“我是給您送這個的。”永雋從懷中掏出翡翠簪子。

“啊!玉雕荷花鏤空簪!我還以為找不到了呢!”莊靜高興地沖永雋笑了起來,“真是要感謝永雋貝勒了。”

“別客氣!那我先行告退。”

莊靜望著永雋漸行漸遠的背影,心中一陣感動……

事實又一次驗證了‘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這一句“古訓”!由于永雋昨夜一直泡在湖中,晚飯過后便一直高燒不退,敏儀不明所以地守在他身邊,一會兒為永雋更換額頭的帕子,一會兒又去廚房親自煎藥,總之忙得一刻不得閑。

庫倫聽說永雋發燒,也叫上大福晉一齊過來探望,白天的時候他已經將永雋下水的事情弄清楚了,原來是敏儀把公主的簪子弄丟了,害得公主跟她一起落水,然后又叫永雋幫她找了一夜的簪子……

剛才吃飯的時候,他礙于人多便沒有說什么,不過這個敏儀總是在給永雋找麻煩!

“永雋,感覺好些了嗎?”庫倫這個常年在戰場上馳騁的鐵血男兒,看到自己最疼愛的兒子生病,也不免一陣心疼。

“敏儀,你該好好照顧永雋,畢竟他是為你而病的!”此時庫倫對敏儀講話的語氣已經很不客氣了,“你別東跑西跑的,永雋身邊需要人照顧,知道嗎?”

“是,阿瑪!”

“你啊,你說你怎么那么傻啊,非要半夜自己一個人去湖里撈什么簪子,你不知道會生病嗎?”

敏儀一聽見庫倫提到簪子,便想到是莊靜公主的那條嗎?事情可能是她想象的那樣嗎?

“你是阿瑪最重要的兒子,千萬不能再有任何閃失了,知不知道?你想想咱們府中的情況,你說你二弟長得那個鬼樣子,男不男、女不女的像個‘二椅子’似的,我要是把咱們王府交給他,不是成為所有人的笑柄嗎?還有你三弟雖說生性淳厚、為人善良,卻也不是可以委以重任的人啊。阿瑪將來百年以后,這親王府上上下下都是要交給你的,你怎么能這般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呢?你是武將本就應在戰場上揮灑血汗,為了個女人家的玩意兒把自己弄成這樣值得嗎?”

大福晉聽到庫倫的這番話,心都涼了半截,一個沒名沒份的漢女生的孩子,竟然比她生得兒子金貴,庫倫還要讓他世襲爵位,掌管整個親王府?憑什么?

想到這里大福晉緊緊地絞著手中的帕子。永雋,這是你自找的,誰叫你比我永榮金貴,將來會發生什么事情,你可別怪我!

“謝謝阿瑪!”這短短幾個字卻是發自永雋的肺腑。從小他跟額娘就嘗盡了別人的奚落、冷落,直到他被皇上相中,到皇上身邊當差,大家才算對他另眼相看,這些年來府中有多少人背后叫他“雜種”,他從不知道阿瑪是如何看待他們母子二人的,他不介意別人會怎么看待他們,但至少阿瑪不應該看輕了他們母子。如今聽到阿瑪的真心話,他已經知足了,至少阿瑪還是疼愛他的,不是嗎?

“成了,你們好好歇著吧!咱們走吧!”庫倫剛轉身要走,卻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回頭對敏儀說,“照顧好你的夫君,別成天呆頭呆腦!”

“是!阿瑪。”

待親王跟大福晉都走了,敏儀才鼓起勇氣問道,“你是為了撿回簪子才生病的?”

“我怕公主太著急,所以才連夜去找的。”永雋不想讓敏儀知道自己是為了幫她,才連夜去找簪子的。

“我明白!”敏儀故作輕松地回答著,直到背過身去才露出難過的表情,她知道他是為了公主才去找簪子的,只是他連一點點讓她妄想的機會都不愿意給嗎?

經過敏儀一夜的悉心照料,次日中午永雋的燒終于退下去了。

敏儀以手輕觸永雋額頭,她盡量小心地不想驚動正在熟睡的他。一會兒他醒來一定會肚子餓的,敏儀想到這里便輕手輕腳地走出房門,準備去廚房為永雋做些粥點。

“你會不會干活兒啊,做事莽莽撞撞的,既然是新來的就得懂得規矩,我們吃飯的時候,你還跑過來夾菜,知不知道老友尊卑,懂不懂得先來后到啊!”

一聲尖銳的女聲闖進了敏儀的耳朵,這個聲音她好像在哪里聽到過……

當敏儀跨進廚房時,看到丫鬟們正在吃午膳,幾個年紀稍長些的圍坐桌前大吃大喝,而幾個年紀小的只得坐在門檻上一口一口吃著白飯,在米缸旁還有一個蜷縮的身影。等等!那不是小苒嗎?

“側福晉好!”坐在桌上吃飯的丫鬟看到敏儀,雖不情意但也打了聲招呼。

“嗯,你們繼續吃飯吧!”敏儀點了點頭表示回應,其實丫鬟們見到她來,連最基本的起身問好都沒有做到,還談什么規矩利禮儀的。

敏儀說完便朝著小苒的方向走去,待她走近一看小苒的臉上赫然掛著兩行清淚,敏儀便知道剛剛屋里的對話是怎么一回事了。

“側福晉好!”小苒看到走進的敏儀,趕忙起身問好。

“大家都在吃飯,你怎么一個人躲在這里?”敏儀當然知道她為什么會躲在這里,她就是專門問給其他人聽的。

“奴婢……奴婢不餓……”小苒才想抬頭,便收到秋紅一記警告的眼神,趕忙又害怕地低下頭。

“嗯!既然你不餓,就過來幫我給大貝勒熬粥吧?”敏儀不想為難她,即使現在為她出了頭,自己走后小苒的日子就更難過了。

“是!”

敏儀本身手就巧,加上又有一個好幫手,很快就熬好了一鍋粥。

“你幫我把粥端到貝勒爺房里。”

“是,側福晉。”

一主一仆一前一后地走著,小苒在敏儀身后緊緊跟隨,生怕走丟了似的。

“側福晉,這是去后花園的路,這樣回你房里繞路。”小苒知道側福晉剛剛嫁入王府不久,好心地提醒敏儀別走錯路。

“我知道,就走這邊。”

小苒見主子如此堅持,也就不再吭聲了。

“好了,咱們在這歇會。”

“奴婢不累。”

“你不累我都累了,快坐下跟我一起歇會。”

“是!”

小苒聽從敏儀的話,忐忑不安地坐在了主子身邊。

敏儀從盆里盛出一大碗粥,遞給身旁的小苒,小苒遲疑了許久仍不明白主子的意思。

“接著啊!”敏儀笑著看著小苒,“你剛剛不是都沒吃飯嗎?”

“側福晉,小苒不敢!”

“我讓你喝你就喝吧,這也沒有別人。”

“可是……奴婢……”

“成了,別可是了,你不接過去,我要生氣啦!”敏儀收斂起笑容,假意生氣地看著小苒。

這時侯小苒的肚子很不給面子地叫了起來,惹得身邊的敏儀輕笑出聲,小苒最后才不好意思地結果粥,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側福晉,您真是個好人!”

“小苒,你幾年幾歲了?為什么會來到這王府啊?”

“回側福晉的話,奴婢今年14歲了,前年家鄉發水災,我們一家人死的死傷的傷,最后就只剩下我跟哥哥,我們就去投奔家里的遠房表叔。去年朝廷招兵,我哥哥為了能養活我,就跟著隊伍去攻打匈奴,結果再也沒回來。表叔家里也不富裕,沒了哥哥的軍餉,家計也難以維持,所以……”

“所以他們就把你給賣了?”

“不是,是我自愿一生為奴的。”一向柔弱的小苒,此時眼中卻閃爍著堅定的目光。

“你真是個傻孩子……”

敏儀看到現在的小苒就好似是當時的自己,她面對一家幾口人的利益,她必須選擇犧牲自己,畢竟她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家人陷入水深火熱中。

這個可憐的孩子主動選擇承擔起一家人的生計,這樣的決定很多男子都不一定能過做到,但是這水一般柔弱的女子卻選擇了承擔,她知不知道一生為奴的意思?就是從此再沒有自由,失去自我……

“側福晉,您快回去照顧貝勒爺吧。再耽擱粥就該涼了。”

“小苒,我問你個事。”

“側福晉,您說。”

“你愿不愿意在我房里當差?”

“小苒謝謝側福晉的關心,但是小苒不能答應您……”

蕭筱筱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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