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給趙龍天一個交待，林清兒只得將行程延至第二日，只是當她睜開眼時，天已大亮，想起昨夜的事情，面上一紅，繼而甩了甩腦袋將那些畫面趕走，走出門外，人都不知道去哪了，她總要跟他們道個別才能走的啊！

“我們又見面了，清兒！”耳邊響起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林清兒轉過身，定睛一看，是司馬夜，他來得好快！

司馬夜冷冷地說：“很意外吧，清兒真得那么不想見我？”

“沒有，今天我就打算去找你的。”林清兒有些無奈地說，“沒想到你來了！”她本以為一切都將隨著她去向司馬夜“自首。”而終結，卻沒想到事情的發展大大超出了她的預料，應該是胡離的父親告訴他的吧！

“噢，是嗎？來，有個驚喜給你！”司馬夜突然笑著說，林清兒這是你最后的機會。

林清兒忐忑地跟隨司馬夜而出，待她看清時，才知道所謂的“驚喜。”到底是什么。他們總共算起來才五個人而已，而司馬夜卻如此興師動眾帶了有近千人，華放鶴、趙龍天眾人，還有幾個她不認識的人被捆綁著，大概就是布告上的那幾人吧！

林清兒皺著眉頭問：“你想怎么樣？”

“把他們帶過來！”司馬夜對他手下說，又轉身對林清兒說，“清兒，我們玩個游戲如何？”

“什么游戲？”林清兒眉頭皺得更緊了，司馬夜想搞什么鬼？

“很簡單，你只要從這幾人中找出我要你找的人便可，那人便可活命，否則連帶你認錯的那個一起死！”

林清兒心里一驚，她除了趙龍天幾人外根本就不認識別的什么人，要她如何去找？

“放心，他們可是與你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司馬夜似乎看出了林清兒的心思，他很想知道林清兒是否真的失去了記憶，若她是假裝的，那么自不可能看著她在乎的人死。

“不做，可不可以？我真的打算去自首的，我發誓再也不逃了，你就放了他們吧！”

“清兒，你已沒了跟我討價還價的資本。好了，先找出小迷糊吧！”司馬夜對林清兒的話置若罔聞，哼，不敢再逃的話她都說過很多次了，每次在他以為她會永遠待在他身邊的時候，林清兒便會消失，這一次，他要她知道背叛他的后果。

“我求求你，只要你放了他們，要我做什么都行！”林清兒哀求道，她怎么可以拿人命開玩笑！

司馬夜冷著臉說：“選！”

“丫頭，堅強點兒，你現在別無選擇了！”月老忽然說，唉，都是他的錯，若是不把這丫頭弄到這來，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林清兒聽了走到幾人面前，小迷糊是個太監，既然她曾經與他相處融洽，那么也許她可以從這幾人的眼神中判斷出來吧，好在面前只有三個男子是她不認識的。其中一個英俊風流，眼露智慧，不像個太監，可以排除他；另一個是一老者，正用擔憂的眼神看著她，也許她以前認識他吧，這個也可以排除；那么只剩最后一個了，長像憨厚，正激動地看著她，應該就是他了。

“想好了嗎？”司馬夜催促道。

“他！”林清兒指了指面前的那個憨厚的男子。

司馬夜眼中閃過一絲得逞，似有可惜地說：“清兒，很遺憾，你猜錯了呢，他可是李二牛喲！”

“不可能，他已經死了。”林清兒說，趙龍天跟她說過。

“我只是讓他從你面前消失而已！唉，沒想到短短一年的時間，清兒你就忘了他。”

“清兒姐姐？”身后傳來有些激動又有些失望的聲音。

林清兒轉過身，問那憨厚的男子：“你真的是李二牛嗎？”

李二牛有些悲傷地說：“清兒姐姐真的忘了二牛嗎？不過，沒關系的，至少清兒姐姐曾經記得二牛！”

忽聽得司馬夜厲聲道：“來人，將小迷糊與李二牛拉到一旁殺了！”

林清兒還沒反應過來，便見那官軍之中有個身形弱小的人被拉了出來，只一瞬，便被身旁的人一劍刺死。正在她驚痛之際，面前的李二牛也被一人狠狠地貫穿心臟，鮮血濺到林清兒的衣上，開出了朵朵紅花，似在向她表示不滿。兩條鮮活的生命就這樣轉瞬即逝，他們是她害死的，如果不是她那么自以為是，如果她多思考一下，也許結局便不是這個樣子了。

“很傷心是嗎？”司馬夜嘲諷地問，“現在，找出林風兒與慕容若書！”

“清兒。”趙龍天忽然柔聲說，“清兒，別哭！”這丫頭在自責吧，她是那么善良，怎么可能受得了這種局面？

“龍天，我害死了他們！”林清兒泣不成聲，如果可以重來，她不會逃開司馬夜身邊的。

“清兒！”趙龍天也陷入沉默之中。

“林清兒，不要考驗我的耐性！”司馬夜的聲音更冷了。早在胡離的父親進山谷之時，他也到了，聽到他說林清兒決定投降之時，心里高興得恨不得將她立即帶走，又怕會嚇到她，所以想在走之前，見見那朝思暮想的容顏，卻沒想到見到了她與趙龍天癡纏的身影。原來一切不過是他自作多情，本打算撤兵的，只是覺得他似乎該做點兒什么才行。

“我求求你，好不好？放了他們吧，你讓我做什么都可以！”林清兒哽咽道，她真的不知該做些什么。

看著林清兒滿臉淚痕，司馬夜心中有些不忍，說：“這樣好了，你親手殺了趙龍天，我便放了所有的人。”趙龍天必須死，因為他得到了林清兒的心，只要他活著，林清兒就會對他念念不忘。

“你？”林清兒憤怒地抬起淚眼，眼中跳動的火苗似乎想要燒掉司馬夜。

“死他一個，可以救那么多人，清兒，你不虧的。”

忽聽得趙龍天說：“我自己動手，但先讓我跟清兒說說話！”

“松開他！”司馬夜冷聲說，他倒要看看趙龍天玩什么把戲。

趙龍天微笑在走到林清兒面前，輕輕擦掉她面的上淚水，柔聲說：“傻丫頭，以后我再也不能陪你了，要照顧好自己，知道嗎？”

“龍天！”林清兒撲到趙龍天懷中緊緊抱著他，心中除了痛還是痛，痛到快要窒息。

“丫頭，乖！要好好活著。我好舍不得你，真的！”趙龍天說著猛地推開林清兒，從懷中拿出一把匕首刺向心臟，忽地倒地，不舍地看著林清兒，眼中滿是溫柔，之后便閉上了雙眼，永遠地睡著了。

那個會因她看別的男子而不滿地看著她的趙龍天再也不會回來了，林清兒心中只如被掏空了，如在茫茫的大海上漂浮著，不知何處才是她的歸途，伸手摸了摸腰間的匕首，林清兒抬起頭凄然一笑，說：“你可以放了他們了吧？”

“丫頭，別做傻事！”宋意橋焦急地說，看著林清兒絕望的眼神，又見她摸了摸腰間的匕首，那個匕首只有他才知道。

林清兒輕輕一笑，說：“宋意橋，如果有來生，我希望可以做你的妹妹。還有華楓，月老就麻煩你了。”她該跟司馬夜有個了斷了。

“清兒要做什么？”司馬夜突然覺得有些心慌，他好不容易才找到她，他不要再失去她。

“我就要離開這里跟你去皇宮了，總要跟他們道別吧！”

“清兒說的是真的嗎？”司馬夜似不相信地問。

“當然，這里是忘塵谷，我取的名字，很好聽吧，陪我去看看，也許這是我最后一次待在宮外，可好？”

“好，只要清兒答應留在我身邊，清兒做什么都好！”

林清兒并不管司馬夜，一個人徑直走向遠處，那里開滿了紅艷艷的花，好像是趙龍天他們的血梁成的。林清兒靜靜地坐在滿是紅花的樹下，呆呆地望著地上的落蕊，不遠處還有一條小溪，點點瓣瓣逐水而去，仿佛已逝的生命，再也不會回來。

司馬夜靜靜地坐在林清兒身邊，不遠也不近的位置，以后清兒真的會是他一人的嗎？循著她的目光望去，紛飛的落紅遠隨流水而去，讓他有種慕名的心悸，眼前的林清兒似乎也如它們般凄麗而飄忽。

二人就這樣呆呆地坐著，仿佛忘記了塵世的一切，直到夕陽升起，染紅了這整個世界，也染紅了林清兒的心。

“你知道嗎，我曾經幻想著要跟心愛的人過著日出而坐日落而息的日子，‘細數落花因坐久，緩尋芳草獨歸遲’，我一度以為自己很快就會過上這種日子。來到天越王朝，我覺得沒有歸屬感，這里沒有我熟悉的事物。龍天告訴我，我是他的妻，我想也許他會是個可以托付終身的人吧，后來便有了要跟著他的想法，還愛上了他，在覺得自己快要得到幸福之時，卻遇到了你。”林清兒低低說著，些許的哀傷，幾絲甜蜜，更有一分遺憾。

司馬夜有些震驚地看著林清兒平和地訴說著往事，仿佛那只是別人的故事。

“你的眼中有著濃濃的恨意，讓我不自覺地想逃開。后來才聽龍天說起我們之間的故事，對不想，我真的忘了，也許是因為我覺得想著你太苦了吧，才會選擇吃了‘醉前塵’選擇遺忘。也許是我做過很多讓你傷心的事情，才會讓你那么恨我吧，對不起！我是一個壞人，還害死了那么多的人。”林清兒靜靜地說著，淚水靜靜地流著，夕陽為這苦澀的淚水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紅色，有著一分凄迷與美麗。

司馬夜心痛地看著默默流淚的林清兒，說：“清兒，不要那么想，清兒那么善良，怎么會是壞人呢？”他害得她那么傷心，真是該死，以后再也不會了，他會跟林清兒過著幸福的日子。

“也許是因為我太自私了，卻不管已經死去的司馬宇和李二牛，還妄想跟龍天過逍遙的日子，上天覺得我太壞了，才會讓我失去了龍天，是吧？”林清兒淚眼婆娑地問。

“清兒！”司馬夜柔聲說，“若是清兒覺得太苦，就統統說出來吧！”

“司馬夜，你看，夕陽好美！”林清兒突然笑著說。

司馬夜順著林清兒的方向看去，夕陽真的好美，美得有些讓人感傷，轉過頭說：“清兒……”

就在司馬夜轉身去看夕陽之時，林清兒拔出了那名為“傷情。”的匕首，刺向自己，她只能選擇自傷了，只是卻不曾感到疼痛，難道這“傷情。”還有這種功效嗎？

司馬夜慌亂地抱住林清兒，顫聲說：“清兒，怎么可以那么傻，清兒，答應我，不可以有事的。我們去看太醫，好不好？”

林清兒搖了搖，阻止了司馬夜，說：“也許我曾經喜歡過你，或許還愛過你吧，我做了很多的錯事，讓你那么恨我，所以我想補償你，同你一起看夕陽。所以請你，不要再恨我，可好？”

“清兒，我怎么可能恨你呢，清兒，我的清兒，我愛你呀！”司馬夜流下淚來，他的清兒怎么那么傻！

林清兒伸手擦掉司馬夜臉上的淚水，只是越擦卻越多，便輕笑著說：“司馬夜，男兒有淚不輕彈，我不值得你這樣。我知道你是個好皇帝，因為這里的百姓很喜歡你，所以我想肯定是我做了什么才讓你變成這樣的。現在還害得你流淚，你看我是不是太壞了？”

看著臉色蒼白的林清兒，司馬夜知道不可再耽擱，便輕輕抱起她，向人群走去，幸好他帶著太醫。

看著一臉傷心的司馬夜，林清兒輕聲說：“夜兒？我是不是這樣叫過你，總覺得叫你夜兒會更舒服些！夜兒，我不可以心安理得地活著，我害死了那么多的人，所以，我選擇結束自己，就讓這紛擾的一切都結束了吧！我不恨你，真的，即使是現在也是，也許那是我存留的感覺吧！對不起，我要先走一步了，來生，我會還你們的！”

“清兒，清兒，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只要你答應我醒過來，我便做那個聽話的夜兒，可好？清兒怎么可以那么狠心丟下我一個人，沒了清兒在身邊，我要怎么過？”司馬夜看著已經閉上雙眼的林清兒喃喃地說著，“清兒，在跟我開玩笑對不對，清兒很調皮的，不鬧了好不好？醒過來，醒過來啊，夜兒給清兒買糖吃，夜兒會聽話的。”

已經化作靈魂的林清兒流著淚看著喃喃自語的司馬夜，那把匕首不知何時已沒了蹤影，去找另一個有緣人了嗎，看看遠處即將落入群山的夕陽，低聲嘆了口氣，一切都結束了吧！

“清兒，怎么那么傻？”林清兒忽然聽到了趙龍天的聲音。

轉身看去，驚喜地問：“咦，你在等我嗎？”

“你怎么能這么做？”趙龍天似有責備地問。

“這樣不好嗎，我們做一對鬼夫妻，有何不可？”林清兒笑著說，“對了，那個小迷糊跟李二牛呢？他們在不？”

“他們已經去投胎了，我舍不得你便想看看你，誰知，你居然想不開，唉！”

“好了啦，死都死了，還說什么？我們走吧！”

“清兒，不再看看司馬夜嗎，他真得很愛你！”死了后，他不再對司馬夜有任何怨言，也許死真的可以讓人看清很多事情吧！

林清兒看了看依舊喃喃自語的司馬夜，嘆了口氣，只說：“走吧，他會忘了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