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昏迷中醒來,已經躺在醫院里的病床上。女人的直覺,讓蕭宋舒意識到之前她失去了什么。她一直擔心的事情發生了,卻又消失的那么迅速。
“小舒,你醒了!”病床前的秦嘯宇,在她睜開眼的第一時間,送上關心的微笑。 “他呢?”
“大哥他就在外面,我這就去叫他。”秦嘯宇知道她口的這個‘他’指的是誰,轉身去叫走廊里充滿了懊悔的男人。
“大哥,小舒她醒了。”秦嘯宇看著坐在走廊椅子上抽煙的商少官。一夜的時間,讓他變的憔悴不堪,整個人像是老了好幾歲。心里替他感到一陣難過。
狠狠的吸了一口香煙,丟在地上用腳重重的輾了兩下。回身握著門把的手,有些微微的顫抖。終于,還是推開的病房的門。
商少官用他那一夜未睡熬紅的眼,在觸及蕭宋舒那蒼白到毫無血色的臉,一顆心狠狠的糾了一下。輕喃低語喚道:“小舒——”
蕭宋舒一直盯著他,鼻頭一陣泛酸,眼圈發紅。忍著不讓淚掉出來,無比虛弱的乞求道:“放過我,求你,放過我吧!”
卑憐哀凄的面孔,讓商少官糾結的心,越加的刺痛。不自覺的捏起了拳頭,努力壓抑著沖口而出傷心的低吼。
“為什么,為什么你就是不肯放過我?”眼睛終于沖出眼眶滴落,疑問已經轉成了恨意的嘶吼:“為什么,為什么?”床頭上的杯子成了泄憤的工具,朝著他丟了過去。
“小舒——!?”隨后跟進來的秦嘯宇,看見發瘋似亂扔東西的蕭宋舒,驚訝的合不攏嘴。
“小舒,你冷靜些,冷靜些。”他試著慢慢走過去。
蕭宋舒像是一個憋悶了很久的火山,在這一刻暴發。所有的怒火和委屈,盡數通過燃燒著的雙眼和歇斯底里的吼叫發泄出來。
商少官任她的發泄的哭喊和丟擲。像是被施展了魔法凍住了的石塊,牢牢的釘在原地,動也不動。
終于,蕭宋舒身邊可以丟擲的東西全數丟光,而她也似乎哭喊的累了。挺著一張哭花的臉和一頭搖亂的頭發,無力的望向他,平靜的道:“孩子沒了,就算你行行好,放過我吧!”閉上眼,縮回被子里,不再看兩人。
秦嘯宇想要安慰而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收了回來。看著她閉起的眼,默默流出的眼淚,一顆心跟著抽痛。
商少官挺直的脊背,一步一步走了過來。搭坐在床延,從身后小心翼翼的觸碰著她的秀發。皺緊的眉峰,盡現痛苦。
“大哥,不要再刺激她了,讓她睡會吧。”秦嘯宇的聲音有些過于沉重。
商少官抬起頭,看著他點了點頭。
聽著兩個人出去的腳步聲,蕭宋舒閉上的眼,慢慢的睜開。淚水像是洶涌的江河,阻擋不住的沖刷過眼底的堤壩,橫行無忌的占滿整張臉龐。
她并不想哭,可是卻怎么都無法忍住。鼻尖酸楚的讓眼底不住的涌出淚來。不光是為自已的遭遇悲傷,也為那不及成形的夭兒難過。
雖然在這之前,她并不知道他(她)的存在。可是,在乍然明白他(她)已經從身體里消失,心底里的那份難過,并不是言語可以形容的。
先前的嘶吼發泄,只能算是一場戲。為了引起某人的內疚而上演的一出戲碼。而這,也讓她感到更加的難過和心酸。
除了難過,更多的是失落。蜷縮著身體,默默的為不及成型的孩子哀悼。
如果,他能因此放手,那就是她的勝利。而這樣勝利的代價卻委實過于沉重。
與此同時,商少官和秦嘯宇兩人也有著同樣沉重的心情。終究,這并不是一件傎的慶賀的事情。
“大哥,放手吧。再這樣下去,只會增加你和小舒的痛苦。如果小珍地下有知的話,她也不希望你這個樣子的。”逝者已逝,活著的人不能總是活在痛苦的記憶里。
“是她害死了小珍,她就應該受到懲罰。”報仇的意念和良心的發現,相互折磨著商少官。讓他在痛苦的深淵里,掙扎不休。
“大哥,為什么你就不能夠明白呢?小珍的死,跟小舒真的無關。那只是一場意外而已。”
“不是意外,那不是意外。如果沒有她,小珍就不會出車禍。所以,她應該受到懲罰。是這樣,沒錯。”商少官拒絕著秦嘯宇的勸解,努力的重復著自已的話,以便確信他的話沒有錯。
“大哥——”秦嘯宇面對如此固執的他毫無辦法,用力吼道:“你真的要一直這樣下去,傷害小舒,也傷害你自已嗎?真的要這樣下去嗎?”
商少官轉過身背對著他,低沉而肯定的道:“是。”
得到他這個答案,秦嘯宇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做了某種決定,平靜的說道:“那好。既然你這么頑固不化,那么我只能說出真像了。”
“真像,什么真像?”商少官一驚,回身望著他。
“大哥,本來這件事我是打算埋在心里面,直到死也不說的。可是,你卻一再的傷害小舒,傷害你自已。所以,我不能再沉默下去了。”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商少官通過他的嚴肅,預感到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是他所不知道的。催促著他道:“快說,到底是什么事?”
“大哥,其實小珍的死,是因為你。”秦嘯宇頓了頓,終于說出真像。
“你說什么,再說一遍?”他的話太過震撼,讓商少官幾乎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
秦嘯宇閉了閉眼,穩了穩同樣激動的心緒,說道:“小珍出事之前,喝了很多的酒,你知道為什么嗎?”
商少官怔怔的看著他。
秦嘯宇繼續道:“小珍聽見了你和黑澤羽的談話,知道了你們之間的賭約。明白你并不是真的愛上她才要娶她,一切只不過是你為了擴大事業,打擊黑澤羽的手段而已。”笑了笑:“大哥,其實你并不像你想像中的那么癡情。你所謂的懲罰小舒,并不是出于長情,為了替心愛的女人報仇,而是為了掩蓋你害死小珍的事實。也許,你早已經有所覺察了。卻仍舊在自我麻痹著,不想承認。而小舒,卻倒霉的成了你的替罪羔羊。被迫的承受著你的愧疚。”
“不,不是這樣的。”商少官搖晃著頭,極力的想要否認。
秦嘯宇為了讓他徹底醒悟,窮追猛打的再接再勵,道:“你不用否認,這一切都是事實。過了這些年,你也應該正視它了。小舒是無辜的,害死小珍的真正兇手是你。”
“你住嘴!”商少官再也無能夠聽下去,怒吼道:“你什么都不知道,憑什么這么說?”
“大哥,不要再自欺人欺人了。這些,都是小珍臨死前,在酒吧里喝醉了打電話告訴我的。事后我才覺的,她是有心想死。”
“什么,你知道她想死,為什么不去攔著她?”
秦嘯宇嘆了口氣,道:“等我覺的有些不對頭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車禍已經發生了。”這也是他這么多年,一直感到愧疚的事。如果,當時他能夠覺察出來,多勸勸她,也許她就不會出事了。
“大哥,小珍已經走了這么多年了。所有的事,也都該了結了。過去了,就讓他過去了吧。”秦嘯宇走到商少官身邊,勸道。
驚聞這一連串的真像之后,商少官像是丟了魂魄,兩眼無神的直視著前方某一處。
這些年來,他一直都被一種信念支撐著,那就是要讓害死小珍的人痛苦。所以,他想盡辦法的去傷害小舒。甚至連他們未及成型的孩子都賠上了。
每每看見小舒痛苦的時候,他雖然心底很疼,卻總是不停的告訴自已,這一切都是為了小珍,值得!
可是現在,秦嘯宇卻告訴他,小珍是出于自殺,真正害死小珍的人是他。最應該受到懲罰的人是他,而不是小舒。
他所做的一切,都變的毫無意義。
為什么,為什么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
秦嘯宇替他感到難過,卻不后悔說出真像。
“大哥,放過小舒吧!她才是最無辜的受害者。”
“是啊,她是無辜的。一切都是我的錯!”商少官慢慢站起身,一步一步往回走。微彎的背影,無比的沉重。一步一步,邁上臺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