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軒窗,云鏡寒,象牙梳,云鬢改。
雪梅細細的梳理著自己的頭發(fā)。丫環(huán)都被她給支了出去。滿眼的綾羅繡帳,錦被華服。朱漆的窗格,絹糊的窗紙。流金的木床,金漆的桌椅,玉做的屏風(fēng),銀漆的門。雪梅看了看桌上的飯菜,淡淡的說了一句:“拿下去吧。”便有三個丫頭一齊,端了出去。
雪梅看得出來,這些丫頭并不是單單的侍候丫頭,每人的武功都不低。自己從昊天把自己帶到這里后,雪梅也曾想過出去。但一入候門深似海,里外三層的守衛(wèi),加之身邊的十個八個的會功夫的丫頭,就是武功在高也是白廢。
看著她們收拾好,又放上一壺茶,放在桌上自動的就退了出去。因為習(xí)慣,雪梅從不讓她們哪個人在自己身邊呆著。
雪梅推開窗子,入眼就是花園,條條彎彎曲曲的小路,錯落有致的各色樹木,密密實實的在遠處形成一片天然的小樹林。
近處則是小橋流水,潺潺聲響,清洌的水,搖擺的各色魚,清晰可見。水上亭臺錯落,岸上怪石嶙峋,高低不齊,座座假山,忽遠忽近。各種各樣的鮮花無規(guī)則的在青草地上競相爭艷,惹來蝶舞蜂飛,喝著魚嬉娃鳴。可想而知,司徒昊天建這個亭子時是多么的費心。
如果不是他現(xiàn)在的地位,如果不他的刻意隱瞞,也許這顆心能被他的真情捂熱。但現(xiàn)在卻是不可能了。
是的,這里正是石方國國都虞城七王爺府的后院。一個別致錯落的清幽小院。有一個雅致的名字:思梅軒。
這正是司徒昊天為雪梅特意在府的后院建的一個別院。
已經(jīng)來這里有一個多月了,雪梅卻每天都足不出戶。更多的時候只是見她坐在三樓的小窗邊,推開窗子怔怔的望著花園的景色。
這是司徒昊天特意為雪梅設(shè)計建造的。當(dāng)年初識佳人時,是個好動,好玩的女孩子。所以昊天特意建了這座小院,既是迷宮,又是花園的思梅軒。
自從強行把她帶回這里后,就在沒見過他悲傷,也沒見過也喜悅。有時候昊天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不應(yīng)該把她帶回來。但一想到失去她,一想到二年來的錐骨相思,卻又怎忍心放她而去。
雪梅也是到了這里才發(fā)現(xiàn)自己原來有多愚蠢。
原來昊天當(dāng)年所謂的師傅竟是石方國當(dāng)年的太子司徒哲。司徒哲當(dāng)年是負責(zé)向吳佑國進貢,順便打探吳佑國的國情才在京都呆了幾天。順手又撿回個孩子。當(dāng)時那孩子倔強的目光,和那凄涼的感覺,讓自己動了惻隱之心。不過這孩子也真的不負所望。讓他與其他六個皇子一起習(xí)武。雖然他的年紀最小,但是一年之后,他的能力卻是那六位皇子可望而不可及的。于是司徒哲在繼位后,便正式收他做了義子。從此他便成了石方國國內(nèi)頂尖的高手。不但是武功卓絕,而且有勇有謀。不但有運籌帷幄的策略,還有決勝千里之外的能力。從此在吳方國內(nèi)也成了首屈一指的帥才。
從丫環(huán)如風(fēng)的口中聽說,司徒昊天從十四歲起便東征西討,邊垂的小國,部族,幾乎是所向披靡。每到一處便收服一處。至到十七歲生日,司徒哲為他慶生時,他卻酒后口出狂言,聲稱要在上陣親討吳佑國。司徒哲很不給面子的笑了笑說:“吳佑國只要有皇甫仁杰一天,石方國的腳步便踏不進去吳佑國一步。”
哪知這句話,卻深深的烙在了司徒昊天的腦中。
第二日司徒昊天便不辭而別。據(jù)留書說是去吳佑國,并信誓旦旦的說在回國一定會除去皇甫仁杰。吳佑國這一去就是四年,其間無音無信。直到后來聽說皇上病重才匆匆的回國。回國后卻絕口不提要與吳佑國爭戰(zhàn)之事。
誰知兩年后,這個對女人不感興趣的七皇子,卻帶了一個女人回來。還如獲至寶般的寵愛著。
跟著他出生入死的將士都覺得,他們的大帥像是變了個人似的。每日不在氣勢磅礴的爭論開疆僻土之事了,而是無事便窩在家中,最多見的就是那個女人身邊的侍女,最多問的就是那個女人出了房門沒有,每頓飯吃了些什么,都吃了些什么,有沒有笑過之類的。
守夜巡邏兵也時常常在半夜時看他站在思梅軒外靜靜的發(fā)呆。
這一切都看在了如風(fēng)的眼里。一個從十二歲就跟隨的主人。從未見他對任何的女人動過心,從未見過他為女人愁悶過。從十二歲皇上把她賜給主人后,盡管自己認為自己很美,主人卻也從未多瞧過一眼。正因為如此,自己才苦練武藝成為了主人邊的一個得力的護衛(wèi)。只有如此才能每日都能看見主人,能成為主人最得力的助手也是她這輩子最高興的事了,可如今主人為了這個女人,卻變得不在像從前了。
不知主人失蹤的四年終竟是發(fā)生了會么了?也不知道大皇子司徒昊明繼位后的兩年內(nèi)主人常往外跑是為了什么?
不過今天的如風(fēng)懂了,為了那個女人,那個看個去病怏怏,懶塌塌的女人,深陷的臉頰,空洞的大眼,微挺的鼻翼,失血的雙唇,蒼白的臉色。一幅弱不禁風(fēng)的樣子。哪里長得漂亮了。哪里像個正常女人的樣子。
如風(fēng)從遠處細細的看著隔窗望景的雪梅,緊蹙的眉頭,愁鎖的雙眸。真不知道主人這么疼他還有什么可愁的。
如風(fēng)“哼”了一聲,一付不屑的表情。回頭望上那雙深情的眼睛,失神的人。主人也正站在她身后的一顆槐樹下,望著窗邊的那女子出神。
那眼中的溫柔是如風(fēng)不曾見過的。那帶著溫情與疼惜的神色。也是如風(fēng)見未見過的。都是為了這個女人。
如風(fēng)無奈的退出了院子。自已暗戀的主人,看來從此陌路了。
雪梅失神的望著荷葉上一對嬉戲的晴蜓。時而荷花花葉,時而荷葉,一停一飛,追追趕趕。看得出來是一對情侶,相互調(diào)戲。在荷塘的水面上,只見前面的蜻蜓高空俯沖,尾瀟灑的一點水,凌空而起。隨后一支便如出一轍的向水上俯沖,沒想的水中躍出一只魚,吞下了后來的這只蜻蜓。
雪梅“噫”一聲。一臉的失落。
恍神間看見了槐樹下的昊天。雪梅淡淡的、冷冷的一笑,轉(zhuǎn)身回到屋里,坐到桌旁,拿起茶杯。輕輕的啜了一口。不覺失神起來。
昊天強行帶自己下山,實在是沒想到他居然是吳佑國的七王子。本以為是共游江湖,所以當(dāng)時也沒十分的反抗,直到發(fā)現(xiàn)時已經(jīng)晚了。
那日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就住在這里了。可笑的是自已原來本以為大不了就是昊天的錢多點罷了。沒想到官也大的可怕。更沒想到的是他居然是石方國的人。
一陣冰冷襲來。正是仲夏,并無冷氣,只是雪梅心里的冷氣。
想起司徒昊天在滇南城內(nèi)那些年的皇甫家臥底,想起京城中皇甫家那些日子的惶惶日子卻還在依仗這個太子守衛(wèi)。雪梅就是一股的冷笑。
上官云落失勢后,突然消失的司徒昊天。這一切當(dāng)然都不是偶然。想起他的身份,雪梅嘴角又是一絲冷笑。
癡心追求的人,原來也是處心積慮害皇甫家的人。
雪梅的心在痛,在流血。難道自己生來便是不詳?shù)娜藛幔繛槭裁锤改笗K死。為什么和自己最親近的人都是狠毒的人。親生父母如此,自己所愛的人亦如此。
已經(jīng)沒什么能讓她在有什么想法了。什么奢望了。
對于少延她沒有,對于昊天她更是死心了。現(xiàn)在心中唯一掛記的,唯一讓她活下去的理由,恐怕就是哥哥了。
這樣的情形時常會有,只要雪梅躲開他的眼神,在房間呆上幾刻,昊天便會獨自離去。可是今天卻一反常態(tài),昊天不請自來的上了樓。
雪梅聽見樓梯上的動靜皺了皺眉,然后背對著門慢慢的喝著茶。
“雪梅,這些日子過得還好嗎?”昊天看著背對自己的雪梅,想找個話題,也確實是關(guān)心她。
“一樣。”冷冷的兩個字。
“有什么需要的就跟如風(fēng)說。”昊天繞過雪梅,坐到了雪梅的對面。
雪梅依舊沒有抬眼,也沒有接話,只是一口接一口的慢慢的啜著涼茶。
“想少延嗎?”昊天語氣有些不愉快,好像是費了好大力氣才問了出來。
雪梅很意外,抬眼看一眼昊天,那憂郁的臉上充滿了不安的表情,滿是期待。眼神中卻透著一絲惶恐。想知道答案,卻又怕知道答案。
雪梅看了昊天一眼,還是沒有說話,又啜了一口茶。小小的茶杯像是個聚寶盆一樣,里邊好像有喝不完的茶似的。
昊天懊惱的看著小小的茶杯,此時恨不得把她手中的茶杯摔得粉碎,粉碎的。
“想皇甫銘嗎?”昊天等了一會發(fā)現(xiàn)雪梅根本沒有想回答他的意思,便又問了句。
雪梅手中的杯子一顫,顯些灑出茶來。幸虧喝了不少,要不非得灑出來不可。
雪梅還是沒回答,但昊天從雪梅的神情中已察覺出她分明還是關(guān)心哥哥的。
昊天又停了一會,又說了一句話。
這下雪梅的杯子卻是一下子摔到了地上。手中在也沒茶可喝了。人也應(yīng)聲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