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非接到惜若的電話,很快就為惜若安排了記者人選。
“這是我的朋友伊茵。你放心,她絕對可靠,不會——”
“念非。”惜若打斷他的話。“我相信你。”否則也不會要他幫忙了。
“伊茵,我只是想把事實澄清就可以了,盡量不要牽扯到任何人。你寫好了讓我看看,可以嗎?”
“當然。那我們就開始吧?你不要緊張,就把我當一個朋友。你不用記著它是一次采訪,你就當作是朋友之間的一次談心好了。”
惜若點點頭。
“那你們好好談,我先出去了。”念非深深地看了惜若一眼,然后轉身就要走出去。
“念非,你也留下來吧。”惜若喊住他。
話脫口而出她才猛地明白自己在說什么,看到祁天逸和顧念非吃驚的表情,她尷尬地移開視線。
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什么要讓念非知道這一切,只是下意識的就開口了。
用力地甩甩頭,把這麻煩的問題暫時擱下。
惜若走到窗前停下,看著外面。沉默了好一會,才緩緩地開口:
“我的故事其實很俗套,是那種在電視劇和小說里經常能夠看到的情節。”
惜若仰起頭,用力地呼了一口氣。低頭攪著自己的手指,好一會才嘆息著說下去。
“我是一個孤兒,院長說我是在一個公共廁所里被人撿到的,然后就被送到了孤兒院。在很多小說里,看到過一些有關孤兒院很可怕的說法。其實孤兒院并不可怕,只不過孩子太多,經常會被忽視罷了。
六歲,應該是六歲那一年吧,我被一對夫婦領養了。那是很普通的一個家庭,并不富裕。他們之所以領養我,似乎是因為養母不能生育。最初他們對我很好,我像一個出生在完整家庭的孩子一樣,有父母的疼愛。
然后——然后故事又開始向很俗套的方向發展。你們一定已經猜到了。
在我九歲那一年,我的養母突然懷孕了,并以三十四歲的高齡產生了一名男嬰。所有人都沉浸在新生命誕生的喜悅之中。
我說過,那個家并不富裕。新生命的到來,在帶來歡喜的同時,也帶來了困難。于是我的存在,就成了一種負擔,最終成了多余的人。
我想,他們并不是真的那么狠心對我,只是想對我壞一點,逼我離開那個家。但那時候的我還是個孩子,并不知道這些,只是以為他們單純地因為有了自己的孩子,所以不喜歡我。于是我就變得越加乖巧,越加地勤快。我不再去學校念書,每天很早就起來做家務、洗衣服......
但是我做的那點事情,是根本不能改變家里的困境的,所以他們仍然不喜歡我,開始越發厲害地罵我,甚至打我。終于在我十一歲那年的冬天,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反正我離開了那里。
我沿著村里那條大路一直走,走到了城里。因為長久的饑餓和淋雨,我暈倒在街上。
再醒來的時候,迎接我的是一個笑容憨厚的青年男人,那就是李豪,我一直叫他豪哥哥。
他來自一個普通的農村家庭,有一個哥哥。從小,哥哥就比他聰明,人也長得比他好看。父母理所當然地就偏愛哥哥,對他卻不怎么過問。
一年春天發洪水,在上學的路上,哥哥為了救他,被洪水沖走了。因此父母對他任意打罵,村里也也散布流言蜚語,連孩子都欺負他。
他靠幫人做小工換來的學費讀完了職業高中,然后就離開了老家,來到了城里,靠著做廚師那點微薄的工資過活。
在城市里,豪哥哥得到的依然是別人的冷漠和欺負。所以我成了他生命中最親近的一個人,我們靠著他那點工資和我在飯店洗碗掃地賺的錢,一起相依為命地過著日子。
直到我初三那一年,開始意識到老板給豪哥哥的工資很低。于是我們跑了好多家飯店,終于得到了好一點的待遇。
因為換了一家餐廳工作,生活變得好了一點,所以在我十六歲生日那一天,我們去照了報道上的那張照片。那是我們唯一的一張照片。
開始慢慢知道感情這回事后,我就開始在心里暗暗下決心,一定要考上大學,找一份好工作,然后和豪哥哥結婚。我們會有一個家,一個可愛的孩子,生活可能不是很富裕,但一定會很幸福。
我帶著這個夢不斷努力,終于成功地考上了重點大學。就在我以為,生活會順著我設想的軌道走下去的時候,一場大火將這一切化為灰燼。
那是大學就要入學前幾天,餐廳不知道怎么的就發生了火災,大家都逃了出去,唯獨忘了喊當時正在倉庫里的豪哥哥。
就這樣,他被活活地燒死在那場大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