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歆只是獨自擦著眼淚，甚至沒有看惜若一眼，更沒有要開口的意思。

惜若就這樣蹲在她跟前，直到兩腿都麻木不能動，依然想不出該怎么開口。平生所學的所有詞匯，似乎都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給逼走了，大腦一片空白。

沉默彌漫著整個屋子，只有呼吸和抽噎的聲音，寧靜得讓人覺得心里有點冷。惜若緩緩地站起來，因為蹲太久，腦子暈得厲害，她差點就跌倒在地。

扶著沙發的扶手，等著這一陣暈眩過去。在屋子里掃視一圈，看到蔣明淵正站在窗前，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窗外。再看看沙發上哭泣的柳歆，惜若不由得在心里嘆息。他們的情況，怎么好像比自己當年還要糟糕。

主角是自己的時候，只要跟著心情走，不管別人說什么。現在自己成了旁觀者，反而左右為難起來，無法開口。

“你一早就知道了，對不對？”柳歆突然開口，讓惜若和蔣明淵都嚇了一跳。然后不明所以地看著她，不明白她的意思。

柳歆抬起頭，雙眼紅腫，鼻頭紅通通的。她看著惜若，再次說道：“你一早就知道明淵和余弦月的事情了，對不對？”

如果不是明淵在廚房里做菜，讓她幫忙接電話，他們還要欺騙她到什么時候？上次在餐廳里，那尷尬的場面讓她費勁腦子去猜想，一直以為那個女人是跟惜若或者祁天逸有牽扯。千算萬算都沒有想到，她是橫亙在自己和蔣明淵之間的人。

她當時像個好奇寶寶那樣探尋他們之間的關系，人家想必正在心里笑她愚蠢吧？所有人都知道那場戲跟她有關，只有她把自己當作一個看戲的觀眾，然后成了別人眼中的傻子。

惜若愣愣地看著柳歆，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她要怎樣才能讓柳歆相信，自己是真的希望她好呢？

“你們所有人都知道事情的真相，只把我一個人當傻子一樣耍，是嗎？因為那個叫余弦月的女人跟你的感情比我們的友誼更深厚，所以你幫著他們隱瞞，是嗎？”

“柳歆，不是這樣的。你知道不是這樣的，我......”她想過東窗事發那天，柳歆會多傷心，會怎樣怨恨蔣明淵，卻沒想過她連她們之間的感情都會懷疑起來。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現在什么都不知道！”柳歆不等她解釋就哭著叫喊起來。“我只知道你們把我當傻子一樣來耍，我是個傻子，千里迢迢從長沙跑來這里耍猴給人家看。我是個傻子......傻子....呵呵......”

惜若看著不知道是哭還是笑的柳歆，心里被揪得緊緊的，連呼吸都困難起來。當初自己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也是這樣，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傻子。

一個人孤零零地在另一個城市苦苦地守候，祁天逸卻在這邊跟人家過著恩恩愛愛的生活。看著柳歆傷心的樣子，自己仿佛也回到了當初那種心情，淚水一下子不受控制地滑落。

“柳歆，你不要這樣，好不好？我就是不想看到你這個樣子，我希望能夠瞞著你一輩子，讓你像之前那樣快快樂樂的。”

她不想讓柳歆成為第二個連惜若，可終究還是沒能如愿。她再次看到了當年的自己，一樣的不敢置信，一樣的傷心欲絕。

“紙能夠包得住火嗎？你覺得你這樣解釋我就會好過一點嗎？我一點也不想聽這些冠冕堂皇的說辭。我說過，你如果當我是朋友，你就不要騙我。可是結果你，你還不是欺騙了我，在你眼里，是不是只有那個余弦月才算是你的朋友？”

“柳歆！”惜若不由得抓住她的手臂，強迫她看著自己。兩張淚如雨下的臉龐，凄然相對。“你知道我不是這樣想的。我只是不想你成為另一個我啊，柳歆。我不想你像我這樣，一個人獨自漂泊，彷徨不知道該往那里走。我一點也不想你這樣，你懂不懂啊？”

她希望的不過是一場善意的欺騙之后，能讓一樣的故事，有一個不一樣的結局。那種一顆心在漂泊，找不到歸宿，連棲息的地方都找不到的感覺，她不希望自己的好朋友也去嘗試。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像你這樣沒出息？你怎么知道我離了這個叫蔣明淵的男人就活不下去？你給我看著，你們都給我看著，看我離開了蔣明淵能不能活得更好！”

柳歆猛地推開惜若，指著蔣明淵大聲地喊。然后拉過一旁的箱子，抓起那些撒落了一地的東西狠狠地往箱子里塞，仿佛那些東西跟她有仇似的。

“柳歆，你先聽我說好不好？”惜若抓住她揮動的手，制止她的動作。有的話如果今天不說，以后恐怕就沒有機會說了，就算說了也沒有意義。

柳歆果真如她所愿，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定定地看著她，一字一字清晰地說道：“你能不能閉上嘴？我現在不想聽你說話，我也不想看到你。你能不能給我離開，我不想看到你，你聽到沒有？”

惜若頓時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氣，柳歆說不想再見到她。那個總是像個天使寶寶一樣跟在她身邊，可愛地撒嬌的柳歆，竟然在說不想見到她。

“歆歆，你怎么能這樣跟惜若說話......”蔣明淵看到惜若受傷的表情，不由得開口。在柳歆狠狠地掃了他一眼后，卻一下子像蔫了的菜花，不敢再說下去。

“我更不想聽到你的聲音，更不想看到你。還有，不要再那么惡心地叫我！從此以后，我跟你們都沒有關系！”然后轉過頭去，依然去撿地上的東西。

“惜若，你先走吧？”蔣明淵推著惜若走向門口。柳歆這個樣子，只怕會說更多難聽的話。

惜若滿臉淚痕地看著關上的門，很久才木然地轉身離去。透過朦朧淚眼，看到萬家燈火在閃耀，卻沒有哪一盞，是為她點燃的。

走出小區，街上華燈初上，熱鬧非凡。幾乎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幸福的笑容，讓惜若越發地心酸起來。才干澀的眼眶，又慢慢地濕潤起來。

“惜若！”一聲溫柔的低喊從身后傳來，伴隨著搭在她肩上的大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