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若坐在落地窗前,躲在窗簾形成的陰影下,茫然地看著外面美麗的天色。
祁天逸害怕再發(fā)生那天的事情,直接跑去把她租的房間退了,連工作都給她辭掉了。
她能夠理解他的做法,雖然有些憤怒于他的霸道,但是她清楚地看到了祁天逸眼中的擔(dān)憂,甚至有些微的慌亂。
從認識他的第一天開始,祁天逸就是那樣天不怕地不怕的一個人,即使別人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臉色不改。
可是那天醒來后,他緊緊地摟住她,用力得像是要把她鑲嵌到他的血肉里。
那強有力的曾經(jīng)多少次安撫過她的彷徨的手臂,竟然在微微地顫抖。
她甚至懂得他不斷地蹭著她的臉和脖子,喃喃地在她耳邊說著保證的話,其實不是在安撫她,而更多的是在平復(fù)他自己心里的害怕和慌亂。
這幾天,只要可能,他就會緊緊地將她抱在懷里,一遍又一遍地說著貼心的話。
她辭了工作,他卻還要去經(jīng)營他那龐大的事業(yè)王國。所以他一再地鼓動她跟他一起去上班,說他必須看著她才能安心。
她答應(yīng)了,可是才一個上午,她就完全受不了。她什么都不能干,只能對著手提電腦在那玩游戲或者是看小說。最讓她無法忍受的是,他的手下或者客戶進來看到她時那種滿是探尋的目光。
為此祁天逸只好也待在家里辦公,只有不得不去公司的時候才出去一陣子。但一定會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趕回來,一刻也不會耽擱。
每次她窩在沙發(fā)后,聽到他急急忙忙的腳步,還有急不可耐地問下人她在哪,她的心都被熏得暖暖的。
這種被他百般珍惜的感覺讓人無法不貪戀,無法不沉迷其中。
可一個人呆著的時候,她還是會想起那杯她被迫喝下去的水,然后就連帶地想起她之所以會遭遇那種事情的原因,回憶里的那一幕會無法自控地浮現(xiàn)出來。
當(dāng)時的那種傷痛與震驚,跟現(xiàn)在的寵愛關(guān)懷,就像是拔河比賽的兩隊人馬,不斷地拉扯著,讓她不知所措。
她不是個凡事愛斤斤計較的人,也深知道自己不該這樣糾纏于過往。她下過決心要學(xué)柳歆的,要看好未來的。
所以她讓自己試著去習(xí)慣祁天逸的擁抱,習(xí)慣他的寵愛,甚至習(xí)慣夜里在他的懷抱中入睡清晨在他的注視下醒來。
可是,他陪著她的時候,她的心是寧靜的快樂的,所有的思緒都圍繞著他和他的言行而轉(zhuǎn)。
可一旦他離開了,剩下她一個人,心里就會不安起來。一個人對著空蕩蕩的一間大房子,什么都不能做,那種滋味真的很不好受。
嘆息著,惜若站了起來,也許她應(yīng)該出去走走了,整天窩在屋子里都要發(fā)霉了。
可是她應(yīng)該去哪里呢?好些天沒有去豪愿了,好些天沒有去看柳歆了,還有念非!
想起念非,她好像很久沒有聯(lián)系他了。手機那天被摔壞了,她也沒有想到要去買一個新的。
這些天她都悄無聲息,他一定擔(dān)心壞了。不行,她得趕緊給他打個電話!
急急忙忙地按下電話號碼,惜若能清晰地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
電話響了好一會,都沒人接聽,就在她快要掛斷的時候,電話被接了起來。
“喂,念非,我是惜若。”
電話那邊靜悄悄的,連呼吸的聲音都沒有。難道念非生氣了?
“念非,怎么不說話?你是不是在生氣?我——”
“你是誰?”
電話那邊傳來的好聽的女音讓惜若一下子愣住了,怎么是個女的?
“我...我是顧念非的朋友。那個,你是誰?為什么他的手機會在你的手里?”
這是她從來沒有遇到過的情況,不管她什么時候撥通這個號碼,傳來的都是念非低沉的嗓音。
“我是他女朋友。你找他有什么事嗎?”
“什么?”女朋友?念非什么時候有女朋友了,她怎么從來沒有聽他說過?
惜若沉默,用力地呼吸讓自己-平靜下來。她不應(yīng)該反應(yīng)這么大的。
“對不起,我沒有聽他提起這事,冒犯了。我有事要跟他說,能麻煩你讓他接一下電話嗎?”
“可能不太方便,他現(xiàn)在睡著了,你換個時間再打過來吧,要不我讓他給你回撥也可以。”
“可是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說,能不能請你——”只是睡覺而已,等一下再睡沒關(guān)系的吧。
“對不起。念非他前兩天受傷了,醫(yī)生說他要好好休養(yǎng)。他好不容易才睡著的,我實在不忍心把他叫醒。”
“念非受傷了?傷得重不重?他......那他現(xiàn)在在醫(yī)院是嗎?是哪一家醫(yī)院?我想去看看他。”
那邊沉默了一會。“仁濟醫(yī)院24號病房,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什么大礙了。”
聽到顧念非已經(jīng)沒什么大礙了,惜若終于松了一口氣。
然后沒等她開口,通話就切斷了,只剩下嘟嘟的忙音回蕩在耳邊。
她愣愣地看著聽筒,好一會腦子才正常運轉(zhuǎn)。念非受傷了,而且有了女朋友。
不過是幾天的時間,竟然發(fā)生了這么多的事情。念非居然會突然就有了女朋友!
然后她突然笑了,她跟祁天逸都可以在一夕之間變得這樣親密,念非為什么不能有女朋友呢?她真的是傻了。
回房間換了一套衣服,惜若連手提包都不拿就出了門。
“夫人,請問你要去哪里?”才走到門口,就有虎背熊腰的保鏢站了出來。
“我隨便出去走走。”以前在電視里看到別人帶著一群保鏢覺得很可笑,沒想到如今她也要變得那樣可笑。
“夫人,請你先給祁先生打個電話可以嗎?祁先生說過沒有他的允許,夫人不可以隨便出門。”
“你——”惜若心中的火苗剛要竄上來,又一下子熄滅了。
想想他也不過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就連祁天逸下那樣的命令,也不過是為了保護她,她不應(yīng)該這樣不知好歹。
于是她轉(zhuǎn)身又回到了屋子里,撥通了電話機旁邊貼著的那一串?dāng)?shù)字,祁天逸說那是她的專線。
“喂,惜若,你終于給我打電話了,想我了嗎?”
惜若一愣,聽出了他話中的喜悅。她不過是給他打了一個電話,他卻像是撿到寶一樣高興。
惜若的心里升起小小的自責(zé),相比之下,她好像太過忽略他了。
“我想出去走走,天天待在屋子里真的好悶哦。”
那個“哦”字一出口,惜若才意識到自己這是在向祁天逸撒嬌。是下意識的,根本沒有經(jīng)過大腦反應(yīng),就像過去一樣。
電話那邊的聲音都帶著笑意。“我的寶貝又要說自己快要發(fā)霉了,是吧?”
祁天逸一改過去不說甜言蜜語的習(xí)慣,總是寶貝寶貝地叫她。剛開始惜若還覺得臉都要燒起來,慢慢地也就習(xí)慣了,甚至開始體會到其中所包含的寵愛。
“本來就是。到底可不可以?”肌膚慢慢升起的熱度讓惜若有點窘。
祁天逸沉默了一會。“可以,但是必須讓阿龍跟著,一刻也不能離開他的視線,知道嗎?事情一忙完,我馬上就去陪你。”
“嗯,我知道了。”
“那你自己要小心,別把我的寶貝摔著了,我會心疼的。”
“我要走了,不跟你說了。”惜若羞紅著臉啪一聲掛了電話,真不知道祁天逸整天說這樣的話怎么就不覺得羞人。
坐在車子里,看著車窗外的人來人往,惜若長長地呼了一口氣,像一只出籠的鳥兒。
雖然身邊跟著一個虎彪大漢很不自在,但比起整天窩在房子里舒服多了。
車子很快就醫(yī)院門前停下,惜若在有關(guān)人員的指引下,不費力氣就找到了24號病房。
她剛要走進去,卻又停住了。
病房里顧念非躺在床上,一個女孩子坐在他窗前,手里削著蘋果。
他們似乎在開心地談?wù)撝裁矗糁荒荛g隔聽到個別詞語。但女孩子甜美的笑聲不斷地傳出,回蕩在四周。
貼在墻上想了好一陣,惜若才往前一步,伸手敲門。
正在聊得高興的兩個人同時抬頭看她,惜若看到了女孩子眼中一閃而過的討厭。
愣了一下,顧念非露出笑容招呼她。“惜若,你怎么來了?快進來啊,怎么站在門口呢!”
“我聽說你受傷了,所以就過來了。對不起,你受傷這么緊要的事情,我竟然到現(xiàn)在才知道。”
“只不過是錄制節(jié)目的時候不小心摔下了舞臺,沒什么大礙,過兩天就可以出院了。”
說著他又轉(zhuǎn)向一旁正緊緊地盯著她的女孩子。“盈盈,我想吃葡萄,你去幫我買一點回來好嗎?”
叫盈盈的女孩子來回地看著他們兩個人,然后一聲不吭地走了出去。這讓惜若心里很不是滋味,好像自己是破壞他們感情的第三者似的。
“你最近都干什么了,怎么手機一直關(guān)機呢!不管我什么時候打,結(jié)果都是一樣。”
“啊?哦,我前些天出了點事,手機摔壞了。還沒有去買新的,對不起。”
“你沒事就好。我還擔(dān)心你出事了,去你住的地方卻又發(fā)現(xiàn)你搬走了。怎么突然就搬走了呢,也不跟我說一聲。”
想到在惜若的心目中,他竟然還是占不到一席之地,苦澀就不受控制地彌漫開來。
“因為......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說。我也沒想到要搬走的,可是事發(fā)突然,我也沒有辦法,更來不及通知任何人。”
“發(fā)生什么事情了嗎?那你現(xiàn)在住在哪里?”一聽到惜若說出事,心就一下子懸吊起來。
“我.....我現(xiàn)在住在一個朋友的家里。”
那吞吞吐吐的樣子,顧念非一下子就猜到了她所說的朋友是祁天逸。“那就好,你沒事我也就放心了。”
一層隔閡就這樣橫隔在他們之間,誰也不知道該怎么開口,該怎么把談話繼續(xù)下去。
就連不著邊際的廢話都無從開口,四目相對,竟然覺得無比尷尬困窘。
顧念非的女朋友一回來,她就趕緊借機離開了病房,也結(jié)束這種莫名的尷尬。
走出醫(yī)院,正午的陽光燦爛耀眼,卻照不亮惜若心里的那一快陰影。她和念非之間,竟然會尷尬隔離成這樣。
“去豪愿餐廳!”
有些疲憊地靠在座位上,惜若心里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攪動著,滋味陳雜。
事情不應(yīng)該朝著這樣的方向發(fā)展,卻又似乎本來就應(yīng)該是這樣的......
“夫人,祁先生的電話。”保鏢將一個外形夸張的手機遞了過來。
惜若愣了一下,才把手機放到耳邊。“喂!”
“寶貝,玩得開心嗎?你現(xiàn)在在哪里?”
“還好。我在車上,正要去豪愿餐廳。你忙完了嗎?”這一刻,她想見他,只有被他抱著,她的腦子才不會胡思亂想。
“嗯。我現(xiàn)在馬上開車到豪愿,我們一起在那里吃飯,我很快就到了。”電話里已經(jīng)傳來了發(fā)動車子的聲音。
“好。那你小心點。”她下意識地叮囑著。
電話那邊傳來爽朗的笑聲,宣告著他的快樂。“寶貝,我會的。”
掛了電話,惜若的臉還是滾燙滾燙的。自己下意識的叮嚀和祁天逸的笑聲,讓她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習(xí)慣了他的存在,重新習(xí)慣了。
只是不知道為什么,右眼眉一直在跳。按照老人的說話,這代表著有不好的事情要發(fā)生。
雖然明知道這是迷信的說法,心里還是開始不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