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走廊處傳來的急急的跑步聲,然后驟然停在了門前,秋玲撲通一聲跪下了,眼淚婆娑:“王爺,主子昨夜為了等王爺,被雨水淋濕了,患了嚴重的傷寒,奴婢請了郎中,也開了藥,可是主子就是不肯喝,一直昏睡著叫著王爺您,請王爺去看看我家主子吧!”
軒轅絕重重地擱碗,手指僵硬的握著象牙做的筷子,悶悶地坐著,便扭的甚至不敢去看她清澈的眼。
“王爺,奴婢求你了,主子病了,只是想見您!”秋玲一個勁的磕頭,冷硬的地磚很快便在她的額頭砸出了一個血絲清明的傷口。
水痕安靜的喝著碗中香甜的八寶粥,淡漠著臉孔,似眼前的一切都與她無光。
可是他卻不愿意她的沉默,霸道的手搶過了她再一次遞到嘴邊的碗,凝視著,眼底無言的傳達著某一種訊息,桌下相握的手更緊了,緊到疼痛,迫使她不得不睜眼看他。
“你是王爺!”
簡單的四個字,卻說明了一切。
他悶悶地不說話,漂亮的大眼完美的映照她淡然眼,眼神慢慢轉(zhuǎn)變?yōu)槠砬?,似有若無的撒嬌。
地上秋玲僵硬的跪著,淚早已停止,驚詫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小滿低頭無聲的笑了,屋內(nèi)其他伺候的奴仆均扭了頭,躲避著快要流瀉出來的笑意。
“陪我一起去!”他將頭擱在她的肩膀上,因為她的沉默,不得不說出自己的目的,然后又似警覺的坐直了身體,冰冷的眼神警告的掃過屋內(nèi)的所有人。
“吃完早膳的!”她淡淡的點頭,拿了快輕輕的放進了他的手里,同時的還有一碗新盛的八寶粥,熱乎乎的冒著熱氣,在他和她的前面豎起了一道飄渺虛幻的霧墻。
他開心的笑,大口大口的喝著熱粥,旁邊又是竊笑聲一片,可是這回他卻沒有生氣,更沒有冰冷得警告眼神,因為他的眼底只容的下她了。
“你起來了吧!”水痕淡淡的笑,示意小滿將秋玲扶了起來,很快的,旁邊的一個瘦弱的奴婢送上了一條干凈的熱乎的毛巾。
她平靜的眼眸在接觸到那個瘦弱的奴婢時,蕩起了奇怪的漣漪,不大,卻足以讓對方看清。
依舊是粉紅的衣,蒼白的唇,略微枯黃的面孔,低靡的精神,哀傷的眼神,只有那一頭盤的嚴肅的黑亮的長發(fā)讓她整個人看上去稍微有那么一絲女性的氣息。
角落里,她安靜的幾乎不存在,如果不是此刻她的主動出現(xiàn),那么即使她在這里呆上一上午,又或者是一整天,她也不會發(fā)現(xiàn)的。
彼此間沉默的對視,她比她認為的還要神秘,也還要直白。年輕的面孔,看上去也就十七八九的歲數(shù),眼神卻是混沌的,混雜了太多的痛苦,還有一些無法成言的秘密,以及那沉重的壓抑。
水痕朝她輕輕的招手,瘦弱的身體在微微的怔愣之后,緩慢的靠近,停在了她面前兩步遠的地方,奇異的竟沒有低首。
“叫什么?”她輕聲問道,心里卻有些抗拒即將得到的答案,為自己一時的沖動產(chǎn)生了濃郁的悔意。
她輕蹙眉頭,有些不解自己突然的情緒,更不解這個幾乎毫不起眼的女孩居然能夠引起她如此大的情緒反應(yīng)。
“走了!”
這時,軒轅絕剛好吃完,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竟在那個女孩要開口的時候,打橫抱起了她,飛快的向門口走去,秋玲呆愣了一下,將惶失措的跟了上去,緊隨其后的是小滿,遠遠的,直到過了走廊的拐彎口,水痕依舊還能夠清楚得到那個女孩粉白的群在微風(fēng)中隨意的擺動著,陽光下,那面孔竟是空白一片,她頓時有些驚悚的收縮了瞳孔,將臉深深的埋進了他溫暖的胸膛。
行走間,他低頭瞅了她一眼,眉宇間若有所思,隨后將她抬高抱緊,唇邊一朵溫柔的笑。
藜秀園。
也許是因為有了如此清雅秀麗的景色,所以才會有了如此的名字。
一路走來,到處都開放著不知名的白色小花,花瓣很小很小,莖葉也是一樣的小巧,幾乎貼著地面,剛下過雨,它們的身上卻未沾到半點泥土,甚至不著一絲塵埃。不知道是受到了摘種人的細心照料,還是它本身就是一種奇跡。
她靜靜的趴在他的肩頭,連瑤的房門前,凝視著滿園的景色,花很多,草木更多,各自綻放著自己最美麗的姿勢,空氣蕩漾著一股雨后的清新味,這樣的味道竟沒有混雜一點花香或者是草香,只有一種俗語空曠的味道,與這樣的景色相映矛盾著。
她突然想到了連瑤,深值腦中的是那半夜紅衣哭泣的嬌弱女子,然而此時那翠玉樓中強忍淚水的白衣倔強女子卻清晰了起來,白色和紅色慢慢的重疊,再也分不清紅白兩色了。
未進,房門從里面被打了開來,出來一個年輕的小伙,秀氣的容貌,只一眼,她便知道了他與連瑤的關(guān)系。
秋玲見了恭敬的施禮,低頭輕喚一聲:“少爺!”
軒轅絕卻皺緊了眉頭,慢慢的將她放了下來,轉(zhuǎn)為握緊了她的手,冰冷的眼直直的看著面前微笑的面容,低沉的嗓音緩緩的想起:“誰讓他來的?”
如此明顯的苛責(zé),秋玲惶恐的跪下,少年的臉上失去了笑容,尷尬的窘紅。
“小滿,送客!”
低沉的嗓音再次響起,帶了不容抗拒的威嚴,和毫不掩飾的厭惡。
“是!”小滿低頭領(lǐng)命,信步走到了少年的身邊,恭請的彎腰:“連少爺,這邊請!”
秋玲的臉又白轉(zhuǎn)紅,又由紅轉(zhuǎn)白,雙手不受控制的用力的扭動著。少年似有不甘,僵硬著軀體,沉默的站立。
“連少爺,請!”小滿皺眉,不得不再次出聲提醒。
這一次,少年簡單遞過一個怨恨的眼神之后,大跨步的走了,那背影竟似逃里。
軒轅絕冷笑,握著她的手,信步走進了臥房。床上,連瑤閉眼躺著,身上蓋著大紅的燙金絲被,屋子里也剩了一個暖盆,她的臉色潮紅,道出的汗沾濕了額前的發(fā)。
“把這火盆撤了!”他皺眉輕道。
“不能,王爺,主子那道出的都是虛汗,郎中說了,必須要放這火盆,讓主子將虛汗道出,身體才會有所好轉(zhuǎn)?!遍T口呆愣的秋玲,聽到這句,才回了神,急急的解釋,擔(dān)憂的眼一直落在連瑤的臉上,從她的身體散發(fā)出來的不安是那么的明顯。
“藥呢?”水痕淡淡的出聲,環(huán)顧了一周,除了放在圓桌上的一杯幾乎未動的水,其他的竟一點也沒有,房間顯得有些空曠的單調(diào),只有窗欞前的梳妝臺上琳瑯滿目的擺放了很多女人的飾品,每一樣都是那么的精致,件件珍品。
“在這!”秋玲慢慢的從旁邊厚重的垂簾后,取出來一碗黑乎乎的東西,小心翼翼的端在了床邊,輕輕的喚:“主子,醒醒!主子,王爺來看您了,您醒醒!”
“恩!”床上的人兒似有感覺,慢慢的睜開了朦朧的雙眼:“王爺真來了?”
她的嗓音粗嘎的有些難聽,秋玲的淚竟一瞬間下來了,一邊急急的抹淚,一邊點頭。
水痕將手從他的掌中掙脫開,不看他生氣的眼,輕推著將他送上了前。
床上的連瑤哽咽著看著他,輕咬著嘴唇,極力壓抑自己的喜悅。
“好好吃藥,安心休息。”不知道為何,他竟有些緊張,僵硬的背,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來自后方的她的視線。
“嗚嗚……嗚嗚……嗚嗚……”
連瑤只是哭,淚不成言,淚水模糊了她的雙眼,侵濕了她的臉頰,卻還是能夠清楚的感受到她的喜悅之情。
床前秋玲和軒轅絕并肩站著,正好擋住了水痕的身體。
輕輕的,秋玲將她扶了起來,小心的將藥遞到了她的口邊,看著她一邊抽泣,一邊小口小口的咽下,不一會整個碗都空了。
軒轅絕好似松了一口氣。
“好好養(yǎng)病,本王得空再來看你!”
簡單的拋下這句話,他轉(zhuǎn)身拉了水痕的手不跨步的離去。
水痕沒有回頭,小跑步的跟著他的腳步,身后,是連瑤嚶嚶不絕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