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僻小鎮的灑館里,生意稍顯冷淡,只有零星的三兩桌酒客。一壺白干佐著幾個下酒菜,三四個人圍成一桌談論著自己在外奔走時的新鮮事,還順便聊聊當今的天下事……
“唉!說起來我們那位玄蒼皇帝也挺可憐的,登基還只有三年,也沒留下任何子嗣,年紀輕輕就被人害死了?!闭f起現今的大事,莫過于三天前新帝登基,皇榜詔告天下。因皇室和朝廷封鎖了玄蒼皇帝遇剌身亡的消息,只向外界宣稱突得急病駕崩,后奉其遺詔傳位其二皇弟東方逵,以至令許多閑來無事之人妄加猜測,短短的時間里已有很多不同版本的皇家秘事在市井之中傳播了。
“被人害死的?你是怎么得知的?”
被詢問之人立即欣喜的向同伴透露從當朝某位大官的二姨婆的三表舅的四表兄的五表姨的……九堂兄那得來的確切消息……
酒館一隅,年輕的一男一女正一邊用餐一邊聽著其他酒客的高談闊論,當女子聽到他們談論新帝和玄蒼皇帝時,還不時的注視男伴的表情,而男子只是繼續面無表情的進食,讓人很難猜出他在想什么。這兩個俊男美女正是剛走出山谷的東方逸和果兒,他們稍打理了儀表之后,就來到這間酒館吃飯,聽到此消息后真讓他們食不下咽。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果兒看著沐浴在月下的背影,總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只因她不是他,不明白他現是什么心情,只覺會多說多錯,但她又不想讓他一個人就這樣呆著,不想讓他覺得自己很孤單。
腰間一緊以及背后依偎來的嬌軀,都讓東方逸臉上泛起淡淡的笑容。他知道這一個下午自己讓她擔心了,其實二皇弟坐上皇位一事,他并沒有不開心或是留戀著皇位,他只是擔心當二皇弟得知他還生還著時,又會執意著將皇位還于他。他知二皇弟的政治才能是他們三兄弟中最卓越的,而且他的興趣也在此,不像他與三皇弟對此興趣缺缺,一切都只當它是責任,就此一點他就可以二皇弟會是比他們誰都出色的好皇帝。
“我們明天就顧馬車回都城去吧?”不管事情會如何發展,果兒決定和他一起去面對。
“為什么?”東方逸不懂,如果她愛他,那她不是應該開心嗎?因為如今他的身份不在了,也就是說他們廝守在一起的阻礙也就存在了。
放開他,來到他面前,眼對眼的說道:“你不想去把事情弄個一清二楚嗎?黑衣人?遺詔?一切的一切,你都不想它是一清二白的嗎?”
“你不會認為黑衣人是二皇弟派來刺殺我的吧?”看到她慎重的點了一下頭,以表示她的確是這樣想的。這讓東方逸深深了解到流言的可怕性:“黑衣人不是二皇弟派來的,這點我可以性命保證?!?/p>
命都差點沒了,拿來保證還不是有失信度:“那遺詔呢?你身康體健還用不著寫這種東西吧?”
“那也是真的,是我在半年前寫的?!?/p>
“那你真想就這樣把皇位和那至高無上的權力都讓給你二皇弟了嗎?你不感到可惜嗎?”以她對他一年多的認識和了解,他是一個好皇帝,雖然有時玩心重了些,但從來不失責任心,每件政事都盡心尋求最好的處理方式。
“我并不會感到可惜,國家和百姓都需要一個出色的領導者……”見果兒想張口反駁,他示意她讓他說完,“我自覺自己不錯,但相較之下,二皇弟在這方面的確更有才能,這也是不可否認的。這樣的結果,我覺得很好。”
“這樣,你就會變得一無所有,真的可以嗎?”他會習慣這些嗎?
“我并不是一無所有,除了身份地位和一些身外之物,我一樣也沒有失去,我的智慧,我的生命都還在,何況還多了一個你?!闭f完,伸手將她摟在懷里,一付她是他的。
她任由他抱著,輕輕地說道:“你知道我為什么不愿進宮嗎?”
“你上次不是說過了嘛!”
“那是一個理由,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我不是我?!?/p>
“你不是你?什么意思?”東方逸似有些明白,又不明白,那可能將揭下她最后的面紗。
“韓希如,上官果兒,兩個不同性情,不同時空之人,在這個時空里本沒有上官果兒這個人,卻以一縷魂魄來到了這里,不知為何寄附在了韓希如身上,就此變成了我不是我,她不是她?!彼胱屗浪烤故钦l。
“果兒,你的意思是說你現在跟韓小姐共用一具身體嗎?”東方逸知道她說的是真的,雖有些荒唐,但這并不他所關心的。
“沒有,我一次也沒感應到韓希如過,我也不知道她究竟在不在這具身體里面?”她想韓希如要么沉睡在身體里的某處,要么已經升天了,但這也無法理解,如果韓希如死了,那也等不到她來寄附呀?也不可能這么巧,她剛進入她身體,她就升天了吧?搞不清,也猜不明。
“那就行了。我從頭到尾所認識的只有果兒,以后也只會是你果兒相伴于我左右。”
“你到底明不明白?也許這具身體突然又成了韓希如,而我也就消失了,沒人知道是何時,可能是一年后,也可能是一個月后,我無法確定自己能在這里停留多久,所以我不希望你因為我的原因而使你放棄你應有的一切。”她不想他在后悔中度過余生,也不想他以后想起這一切時怨她、恨她。
“我……”
果兒阻止了他的回答:“你不會現在就回答我,我們一切都回到都城后再說,好嗎?”
“如果你覺得這一趟是必要的,那我們走一趟也行。”或許他是應該去將事情的最后處理妥當。
都城南邊一百里外的小鎮上,忽然搬來一戶姓上官的大戶,不知來自何處,也不知從何營生,也不知府上有多少人,只知在三天前的深夜,那座空置著的大宅院入住了人,第二天就在大門前懸掛上了“上官府”。人們從緊閉著大門中窺探不了什么,只能在無心或有意經過時,聽到些大宅里傳出的各種響動,灑掃聲,碰撞聲,吆喝聲……
“當當……你看我漂亮嗎?”果兒精心妝扮了一番,來到東方逸面前,詢問他的意見。
東方逸放下手中的書,將目光投向夜闖寢居的香客:“穿得這么美,你是打算去勾引誰嗎?”
“勾引你,你會讓我勾引嗎?”臉上已分不清是腮紅還是臉紅了。
一把拉她坐到了腿上:“為什么要勾引我呢?”
果兒翻了個大白眼,男人都是這樣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嘛:“只因某人不但沒了地位,沒了權利,更是連老婆都不要她了,只得躲到小地方隱姓理名的生活,看他一個人孤單可憐,我才勉為其難的來陪陪他……”
他的臉色因她每說一句而變得青色,當想發作時……
“當然最重要的是因為我愛他了!”
因這一句怒氣全消,貼著她耳邊輕語著:“你穿著喜服很美,我很高興我有這么美麗的新娘?!彼F身著的正是上次珍德親手為她縫制的嫁衣。
他們暗中回到都城后,東方逸深夜潛入皇宮,單獨見了東方逵,兄弟倆將所有的事以及心結都坦坦白白的談了個清楚。他本就志不在此,會坐上其位也是因父王遺命,現事情已是如此,就任其發展下去,也好讓他跟心愛之人看看日出與日落,過過清閑的日子,對皇后馬蕓兒,他更是人歸原主,而且他的詔書中也明確寫明,望他別執拗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