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蔭環抱著大山,鳥雀成群的梅家塢上空,我帶著磊磊懸在那里靜靜地看著下面的兩個人。
一個是之前去赴約去的我,還有一個就是想方設法和我見了面的老人波。
“我已經走了!”我看著下面的自己朝另一邊飛去。
“那我們下去吧!”磊磊對我點了點頭。
“老人家!”我們剛降落在地面,我就迫不及待地對正在望著遠處發呆的波叫喚了一聲。
“你怎么又……”老人轉過身看到是我剛想問,卻在瞥到磊磊時猛然頓住,隨后顫抖著上前拉住磊磊的手說,“雷?是你嗎雷!”
“不是……”磊磊伸展了下手臂說,“你看我和雷上校還是有不少區別的!”
“太像了……真的太像了……”波喃喃地看著磊磊。
“我是雷的后人?!崩诶诤唵蔚慕榻B了一下自己。
“雷的后人……自從雷去世了以后,他的兒子就帶著他一家人搬走了,不知去了哪里?!辈ㄋ妓髦f道,“你父親還好嗎?”
“他?哼……”磊磊冷笑了聲,“好極了!今天就出來了!”
“出來?出哪來?”老人注意著磊磊的表情變化,猜出了幾分端睨,“會好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p>
“不討論這個,我們是來告訴你答案的!”磊磊岔開話題說道。
“已經知道了?怎么這么快?”波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我,“你不是剛走嗎?”
“不,我來自未來的時間里,我尋回了答案然后又回到我們分別的那個時間。”我下意識地指了指我脖子上的掛件。
“這個玻璃瓶還可以穿越時空?”波驚訝地盯著這瓶子,“那么你們是去了過去一趟找到了答案?”
“是的,事情是這樣的……”
“竟然還有這樣離奇的相遇!”波不禁大肆感嘆起來。
“老人家,你為什么當時不自己去問簡呢?他的葬禮不也是你操辦的嗎?而且你為什么要知道這件事情的源尾呢?”我好奇的看著波。
“因為簡的未婚妻小姐,是我的初戀……她曾經選擇過我,但是我一直不明白為什么最終她放棄了我,原來我是敗給了時間……”波苦笑了一下,“了不起的愛情,我祝福他們在天堂能夠平靜地過下去……”
“他們一定會幸福的……”磊磊說道。
“讓我安靜地待一會兒……”老人背過我們去不再理會我們。
“我們走吧!”我說道。
“去哪?”磊磊一時間沒有了主意,因為這個時間的我正遇見了方旻并對他告白,之后我就和磊磊在武林廣場附近相遇了。
“你回你的家,我回我的家阿!”我理所當然的說道。
“等等!”磊磊一把拉住正要離開的我,“你……能陪我去一個地方嗎?”
“哪里?”
“監獄……”磊磊垂著手說,“我爸……今天出來了……”
“他今天就出來了?怎么這么快?”我驚訝地問,“他會去哪?”
“沒有錢他還能去哪?”磊磊自我嘲笑地說,“回家……”
監獄大門口,一個頹廢的身影孤獨的站立在那里,摸遍了全身,發現沒有一個子兒,于是他放棄想買包煙的欲望,瞇起眼睛看了下夕陽,然后猛地想起自己還有個家!
回家嗎?自己這樣還有臉回去?父親的家業被自己賭去了,父親一生奮斗而來的榮譽也被自己給當賣了,本想連本帶利地全把它再贖回來的,但是結果是越陷越深越賠越多!妻子兒子跟著受苦不說,好象兒子也被逼到去拿一些不干不凈的錢!家完全被我給毀了!
“爸!”
有人在他身后叫了一聲,他本能地想回頭去看,但是轉念一想,我哪里還有兒子!兒子還會要我這個爸么?
“爸!”
磊磊又叫了一聲,他幾乎不敢相信眼前這個蒼老的背影是自己曾經意氣風發嬉笑怒罵的父親!
“磊磊?”磊磊爸回過頭,用一種極其復雜的眼神看著磊磊,隨即用冰冷代替,“怎么?來看你老子是介個(怎么)晦氣的是吧!”
“沒有,我只是碰巧路過而已!”磊磊輕蔑地看著自己的爸,“你個毛毛拐(現在很狂)么!老干飯(監獄飯)都吃過了!”
“要你管老子的事體(事情)!老子丘(吃)喝瞟賭都到(跟)你不搞(沒關系)的!”磊磊爸粗聲粗氣地說道。
我看著這一見面就爭吵的父子倆,心里多少不是滋味,但是又沒有立場發言。
“你當我丘(吃)的飯沒事體(事情)做來管你吃屎喝尿!”磊磊哼哼地從口袋里掏出一個亮閃閃的東西,在磊磊爸面前展開來。
“這是什么!”磊磊爸看著磊磊手心的東西立刻變了臉色,“這……這不是……”
“爺爺的最后那塊一直沒找到的勛章……上校勛章?!崩诶诒砻嫫届o地看著他,但是誰又能知道他此時最澎湃的心情,他在打一個賭,如果賭贏了,那么以后的日子就不是這樣了。
“你拿這個過來干什么!你拿這個給我干什么!”磊磊爸咆嘯著打掉磊磊的手,“不要讓我看到這個東西!滾!滾!”
“不要就不要么……”磊磊淡淡地說了一句,走上去把打落在地上的勛章小心地揀了起來,仔細地擦干凈,“不要弄臟我心里最偉大的驕傲!”
“磊磊……”我看到磊磊不再去看蹲在地上抱頭痛哭的父親,而是絕決地轉身準備離去。
“我的父親也是我的驕傲……”就在磊磊抬腳踏出第一步的一剎那,磊磊爸伏在地上輕輕地說了一句。
那一刻,我看見磊磊的嘴角揚起淺淺地笑容,眼角有淚光。
“回家吧爸爸!”磊磊走回自己父親面前,蹲下伸出一只手,“其實你可能一直都不知道,小時候,當你把我拋得很高很高又接住的時候,你也是我最驕傲的崇拜!”
“可是我現在……我現在什么都沒有了……”磊磊爸滿臉淚痕地看著他,“對不起……老爸讓你失望了……”
“不……”磊磊拿出一直捏在手心的上校勛章說,“至少我們還有尊嚴!爺爺最終的榮譽也還留存著,其實我們并不是一無所有的!”
“兒子!你才是我們家族的驕傲!雷家族都是打不垮的鐵戰士!”磊磊爸顫巍巍的站起身,伸手搭住磊磊的肩膀,“我們回家,我們回家……”
“好!我們回家!”磊磊長長的吐出一口氣,臉上有說不明的情緒,我以為他會微笑,卻不想他哀傷至極,是覺得以前太辛苦了么?
看著他們默默互相攙扶著離開,我想,我也該回家去了,我爸媽一定在想我了,雖然只是普通的回家時間,但是我卻覺得過了幾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