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啊!你可要好生考啊!你要是中了狀元,光耀門楣,給我們蘇家爭光!”蘇夫人把所有希望都寄于兒子蘇昊。
“娘,孩兒謹記娘親教誨!一定會認真考試,不讓娘親失望!”蘇昊背著所有的書,不舍地看著蘇夫人不肯離去。
“去吧!路上小心,盤纏要好生收著!”蘇夫人始終擔心著蘇昊,他從未出過遠門,雖為一代才子,卻也是個窮酸書生,哪里知道外面世界險惡。
“我知道,娘,別再送了,你回去吧!”蘇夫人已經送出很遠了,再送就就要出城了!蘇昊怎忍心母親勞累遠行!
蘇昊獨自一人背著書婁開始漫長的高考之旅,出城后的小路幽靜,時時有兩聲鳥叫,正是鳥鳴山更幽,蘇昊哼哼嘰嘰地邊行邊背著詩詞,偶爾靈感突現,作上兩句詩,更添腳下力,快行于小路間。
天色漸漸暗下,時候不早了,此路盡頭走出,才能有客棧小店,若不盡快,只怕是到了天黑也找不到可留宿之地。于是他加快腳步走進了樹林。
只是小徑幽長,始終走不到盡頭,天色盡黑,抬頭透過樹枝偶爾還能看得見星星點點。
聽到樹林里寂靜一片,時不時傳出兩蟲鳴,偶偶有夜風輕輕襲來,撫過他的身體,寒氣從腳下一直往上冒,直達發梢,讓他憶起那些傳說中的神鬼篇,由于心中緊張,不知不覺便加快了腳下的速,望能早些離開這片陰森森的樹林。
終于,不知走了多久,發現在前面隱約有看零星的燈火,想必前方必是有人家住戶,終于可以有個歇腳地兒了,他的心情才放松下來。
剛剛走出樹林,突然躥出幾只蝙蝠在他身邊飛來撲去,讓他好生心煩,可這些個蝙蝠又提醒了他,在這偏僻小路,竟會有住戶?不會是傳說中的鬼屋吧?
想著他的頭皮開始發麻,他已不敢再往下想,就算不是鬼屋,只怕也不是什么善民吧!
在這三更半夜難道就是為了吸引像我這種在月黑風高夜,還在趕路之人,傳說那些女鬼最喜歡的就是在這夜半三更之時,吸干青年男子的精血。
他越想越害怕,嘴里不停地念著南無阿彌陀佛,菩薩保佑,我蘇昊一生從未做過什么傷天害理之事,愿那些索命鬼不要找到我才好!
一路只得念佛,可得菩薩庇佑,殊不知已然到了小屋外了!該如何是好呢?
在這方圓十里之間只怕也難得再找到住戶了,若是進去,萬一……,他不敢想。心里彷徨矛盾,猶豫不決,又不敢往前去扣門,這可如何是好?
一邊不停地在門口踱來踱去,一邊自言自語道:我孑然正氣,還怕這些妖魔鬼怪嗎?枉為讀書人!
轉身一想又不對,家中老母親還盼望著能高中,光耀門楣呢,如若真有鬼怪,即便不是鬼怪,若是歹徒那也沒有他活命之機會了。
此時,小屋門突然開了,一名男了滿面胡渣,應該是長時間以來都未曾修理過面容,頭發有此微亂,應該剛剛起床來的,男子拄著拐杖,提著燈站在門旁,一臉倦容卻也和善地問道:“公子可是要借宿?”
蘇昊看著面目微顯猙獰的男了,想:他怎知我要借宿?莫非是強盜匪類慣用技量,將我騙至屋內,而后便對我下黑手?
“這位公子可是要借宿?”那男子見蘇昊并未回復他,便再次問道。
“是、是……”心理高度緊張的蘇昊聲音微微有些顫抖,兩個拳頭攥得死死的,他發現手心已經開始冒冷汗了,漸漸地他已經連攥拳頭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隨著那男子進屋,開始覺得腿已經不聽使喚了,不停地顫抖著,終于靠近了一條長凳,他立刻將身體的重量全部執于這條長凳上,手輕輕地放在小木桌上,他感覺全身血液都在倒流,額頭點點汗珠開始一滴滴地往下流,在兩頰滑得癢癢的,卻都不敢抬手將汗拭干。
那男子待蘇昊進屋后,便將門栓拴起來了,將燈放至小木桌上便走出了這個廳房,房里已然只剩下蘇昊一個人了,看著燈火一閃一閃,時而明亮,時而暗淡,屋靜得他只聽得見自己的心跳聲和呼吸聲,他感覺心跳較剛才漸漸弱了,呼吸也越來越急促了,慢慢地有點難以呼吸,就在此時,那男子端著熱菜熱飯從他后面慢慢地走來。
那影子隨著燈光時而高大強悍,時而纖細瘦小,看著那影子慢慢伸出一只手來,那手慢慢地越來越大,越來越靠近自己,他想:“完了,娘請恕孩兒不孝未能完成您的叮囑,和您的心愿了,愿來生還能再做您的孩兒!”
突然,那男子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著說:“兄弟,餓了吧?我熱了些晚上沒吃完的飯菜,趕緊趁熱!”
說完那男子便將盛著飯菜的托盤放在小木桌上,然后轉身坐在了蘇昊的鄰坐,微笑地看著他吃。
看著那香噴噴的飯菜,蘇昊才發現自己還沒有吃晚飯了,雖然有帶些干糧,可這一路來都緊張得沒有想法要吃晚飯了,端著碗夾著筷子剛要吃時又想到,出門之前鄰居小妹妹小蘭花跟他說過,外面有些匪徒會悄悄地在別人飯菜中放上蒙漢藥,這樣就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地奪取別人的財物,所以不能隨便在外面就相信別人,尤其是不認識卻又表面待你十分好之人,千萬當心!
這說的不就是眼前這男子嗎?長相猙獰猥瑣不說,還死盯著他不放,難道真的想對他……
他剛想說不餓時,那不爭氣的肚子卻唱起了空城計,里面敲鑼打鼓叫得歡實,他也顧不得了,若這人真要是歹人的話,就算他不吃這飯,也讓不得他活命,就算做鬼也要做個飽死鬼,哪能死了還去被人笑話!
于是蘇昊便狼吞虎咽起來,先填飽肚子再說吧?吃飽了要殺要剮隨便,反正都由不得自己作主,就算要怪的話也只能怪自己只是一介文弱書生,手無縛雞之力,當然無法與這強悍魁梧的惡漢抗橫了。
很快碗里的飯菜都被填進了蘇昊的肚里,吃飯期間并沒有發生什么事,所以飯吃完了他也放松了不少,只是還是免不了對眼前這男子三分警惕。
待蘇昊咽完那最后一口飯,那男了便收拾了碗筷,離開了廳房,已經沒有了先前的害怕,蘇昊便四周張望起來,這屋里的擺設十分簡單,廳房里就只有一張小木桌子,還有四條長凳環在小桌四周,只是不明白,好像每個房間都亮著燈,看這簡單而且略顯簡陋的裝修擺設就不是那能舍得起這大花銷的,雖然一燈燃不了多少油,可每晚亮著這么多燈,其中這耗油量也是不可估算的,問題又回到了原點,若不是盜或劫,在這窮鄉僻壤之地哪里能有那么多錢來買這油呢?
碗筷一切都收拾妥當以后,那男子又回到了廳房,坐在了蘇昊對面,看著蘇昊的書婁,問道:“這里面全都是書嗎?”
蘇昊想:“擔心了一晚,他總算是露出了他狐貍尾巴了吧!”
經過他這一問,蘇昊倒是不害怕了,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現在已是吃飽喝足了,大不了就是死矣,最多也就是死矣,當人無欲無求時就連死也不害怕了。
蘇昊把書婁搬上桌子,從中隨便拿起了一本書開始看,其實說不害怕也是假的,現在的他哪有心思能看得進入書呢?
那男子指著他手里的書問道:“兄弟!你這看的是啥書?。俊?/p>
蘇昊把書合上,看著書的封面,原來拿的是《論語》,就隨口答道:“《論語》!”
那男子很是好奇,長這么大以來也就只學過《三字經》,學之基礎,也就是認識了兩個字而已,其中之意思大概也都忘卻了,如今有先生于此,便要好好借此機會多學習學習:“你這書里都寫些啥呀?”
蘇昊強裝地擠出點笑容說:“說和都是些孔孟之道!”
那男子也不明白孔孟之道是什么意思,但是想必也都是些圣賢書,覺得先生有學問,經此路必是進京趕考,若是先生能高中,那跟了先生就算了做個小廝也能掙些錢財,老母親入病榻多時,最終也逃不開閻王的索命繩,母親生平怕黑,所以每晚畢是燈火長明,他也不惜每天進林采些桐油以做燈油,否則又哪來那么多錢去買油呢?
那男子戰戰兢兢地看著蘇昊手中的書一頁頁地翻著,終于還是忍不住心中所想地問道:“先生這一路所行,可是要進京赴考?”
蘇昊介于心中的那一絲恐懼,所以未曾抬頭,只是輕輕回答了是。
“先生!我……我有個請求,還望先生能成全!”那男子突然從凳子上起來,給蘇昊跪下,而后又道:“家母長病不起,如今她老人家已西去,然而我卻是欠下一筆債務,在這窮鄉僻壤之地,深山野林之邊也掙不了幾錢,只盼望先生能收容,將來先生高中,以便混個小廝雜勤,掙些小錢將債務一一還清!”
那男子說時已激動不已,一是對已故母親傷心所致,一為能逢得先生便是三生有幸,看蘇昊背了那么多書,想必是熟讀圣賢之才人,只盼能跟了先生將來有個出頭之日。
聽得那男子道出本意,蘇昊羞愧得無地之容,明明是一良人,自己竟因心生恐懼便將人家列入歹人之列,枉費自己讀的還是圣賢書,怎能憑貌而論人,斷人善惡?
心中便已無恐懼,一把將那男子扶起:“大哥莫要如此說,小弟也不過就是個窮酸書生,只望能借大哥吉言高中,以謝家母不辭辛勞的諄諄教誨才是!”
那男子隨著蘇昊把扶便起了身,不停地說:“一定能!一定能!先生一定可以高中的!”
蘇昊猶記那男子說與之前行,心想:這大哥待人和善,發既有意與我同去,若真能高中,倒也可幫他一幫,可就怕自己萬一高中不了,豈不耽誤了他?這可如何是好?
那男子似乎看出了什么端倪:“先生不肯收容?”
那男子一急,便又向蘇昊跪下,請求道:“先生可是考慮路途遙遠,多個人便多分花銷?”
蘇昊看到那男子又跪也,心中也是好生焦急:“大哥快快請起!小弟何得何能,能結識大哥,只是小弟擔心此去若是高中了便好,若是沒中,這可不是耽誤了大哥嗎?”
“先生大可放心,”那男子說道,“學生就當此行是跟先生學習了,學生幼時因家貧,也未曾讀過什么書,也只是跟別人學過《三字經》,現在也不過是粗人一個,所以先生大可放心!”
“一路有大哥同行,甚好!”,蘇昊終于同意了讓這男子同行,“只是……小弟還未知大哥姓名。大哥以后就別再叫小弟作先生了,實再是折殺小弟了,小弟姓蘇單名一個昊字,以后大哥可以直接叫小弟蘇昊便可!”
“不可不可……先生便是先生,是有學問的人,怎敢直呼其名諱呢?”那男子說道,“學生名叫馬龍,以后切莫叫大哥,直喚我名就可以了!以后先生鞍前馬后,也讓我伺候著,跟著先生多學點學問才好啊!”
“不知馬大哥,生辰何時???”蘇昊想老是這樣客氣來客氣去的,也別扭,倒不如結為兄弟,一路相伴進京,路上也不寂寞。
“我是丁卯年春末出生的!”馬龍不明白蘇昊為何要問他生辰年月,但也照實回答。
“當真?”蘇昊竟想不到馬龍與自己竟是同一年出生。
如今是丁亥,眼前這個壯漢雖然腿腳不太靈活,倒也無謂,只是他的面容著實讓人想不到竟也才二十歲余,與自己竟還是同年出生,只是比自己長月份而已。
“馬大哥,倒不如我們結為兄弟,你看如何?”蘇昊提出自己所想。
“這……”馬龍遲疑了一下,又道,“也好,只是你兄我弟,如何?”
“可是,我也丁卯所出生,馬大哥春末,蘇昊年尾,如何小者稱大呢?”
馬龍無言以對,蘇昊見此便又道,“我們就此結拜如何?”
馬龍點頭應好,于是蘇昊便讓馬龍領其去拜馬母,從此馬龍便要離馬母遠去,愿馬母在天之靈保佑。
兩人焚香為盟,異口同聲念道,“我馬龍,我蘇昊從此結為異姓兄弟,有難同當,有福同享,母親(伯母)在天之靈做見證,若違此誓!天誅地滅!”
兩人立誓完畢,便飲了兩人的血酒,蘇昊笑道,“從此你流有我的血,我流有你的血!大哥!”
蘇昊激動地叫著大哥,馬龍更是激動得已經說不出話來,就這樣兩人徹夜未眠,深談直至天亮,而后一起上路開始了進京赴考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