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自靈州,來這里看望我表哥的。”
靈州,記憶中似乎是個不錯的地方,薛少宗覺得這事好像不管不行了。
“好,我信你,這事我管了。”他痛快的宣布命令,讓手下一眾將那些被擄的女人拉下馬車,排排站好。
幾個綁人的大漢也被薛少宗不費力的捆綁活捉,桑榆一直懸著的心,終于落地了。
看向恩人,正指揮著手下接下來的事,那些人對他相當的言聽計從,再看看他身上的黃盔甲,不是將軍也會是軍中的高級將領,定是個說話有分量的人,這次她賭贏了。
薛少宗迎著她的打量,噙著一抹不羈的微笑,“走吧,不是說還有個表哥在百花樓里嗎?我們去看看。”
“少將軍,我們還要趕路,怎么能為了這些人而耽誤行程,薛將軍會責怪我們延誤軍機的。”說話的是剛才冷漠對待她們的軍官。
“佟副將,趕路不在乎這一時半刻,而且挽救這些百姓,不正是我們打江山的目的嗎?相信爹會理解我的,走吧。”薛少宗自信的發號命令,拔營,去往百花樓。
......
大隊人馬,壓著幾個大漢和三名女子,浩浩蕩蕩的來到百花樓。
這樣的陣仗已經引得路邊百姓的圍觀,可看著這些肅穆的將士,也不敢靠前推搡,全都圍在了道路外圍。
薛少宗的副將親自領了一小隊士兵在前面開道,桑榆等人隨著薛少宗進入到樓里面。
眾多還在尋歡作樂的人靜立在原地,薛少宗驀然一聲斷喝,仿若炸雷一般在人群中炸開。
“所有人沒有允許,不得擅自離開此樓,現在開始搜查。”
這聲大喝,讓所有人都不敢輕舉妄動,被他的氣勢驚得都不敢出聲質問。
而百花樓的老板也終于出來應付,“哎喲,各位軍爺,這是干什么,這么大陣仗,我們開門做生意,哎喲——”
還沒等她說完,薛少宗一把擰過她職業習慣的搭到他身上的手,踢倒在一邊,對著屬下下令搜查。
桑榆跟在他身后,坐立不安,心中一直懸著,掌心的汗水也越來越多,期盼著這次能找到安成玨。
大隊士兵各方搜索,各房里正在尋歡的人,毫無防備的暴露在眾人眼前,無不驚慌失措的穿衣遮掩,瞬間混亂一片,桑榆看著這景象,眉頭深鎖,安成玨千萬不要有事。
最后,士兵還是在百花樓底下的暴室里找了安成玨,此時的安成玨渾身傷痕,血跡早已浸透了他的衣衫,看的人觸目驚心。
桑榆屏氣注視著他蒼白的面容,低聲呼喚,“安成玨,你醒醒。”
這是她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有著憐惜,也有心痛,這樣處境的他,叫她如何放得下。
安成玨昏厥之際,聽到女子柔美的呼喚,歡喜的輕吐出聲,“映雪,你來看我啦......”
人聲,驚叫,呼喝聲響作一團,桑榆已經聽不到了,只定定的看著他。
剛才那一聲低呼,她聽到了,可她只能裝聽不到。
幫了她這么大的忙,也耽擱了不少時間,薛少宗臨走之前,對桑榆笑言,“丫頭,你欠我一個人情啊,以后記著要還。”
桑榆只是感激的目送這些驍騎鐵蹄匆匆離去,沒把他的話當真。
這以后能不能遇見都不知道,她又怎么還人情呢?
她只得默默在心里祈禱薛少宗在戰場上能順利平安,可她沒想到,今后,他們真的又一次遇見了。
......
三天又很快的過去了。
安成玨從起初渾身傷口疼的直冒汗,到現在逐漸的恢復精神。
果然還是年輕,被鞭打的這么多傷口,居然也能這么快恢復,可知情的人也明白,這三天里,桑榆一直衣不解帶的守在他的床邊,幫著換藥,喂藥,注意安成玨任何不適的反應。
小陶和阿碧兩個人也在幫忙,怎么勸桑榆休息片刻都沒用。
可安成玨恢復了意識后,依然沉默著不多話。
桑榆以為他是因為傷勢,畢竟受了這么大的驚嚇,人都得需要時間緩過來。
只有安成玨自己知道,他想見一個人,可他無法直接開口,因為知道已經不可能。
當他醒來時,看到照顧他的桑榆,他有的只是失望,昏迷前的那個幻影,果然只是他的幻覺,救他的是別人。
對于桑榆,安成玨只是簡單的認為,她幫他,是為了還父親的恩情,這次他們也兩清了。
只是,他也有他的驕傲,桑榆一直見證著他最落魄的樣子,他不想被人看笑話,被人同情,即使他現在確實很狼狽。
所以,他依然冷漠的對待桑榆的善意,封鎖著自己,也隔絕著其他人。
他的冷淡,桑榆不是沒感覺,只是他一直都這樣對她,不是嗎?
所以即使她救了他,可這也是她自愿的,難道還奢望他感恩戴德嗎?
沒有必要,她不需要這些,只希望他趕緊好起來,更希望他能恢復從前的風姿。
這幾天里,桑榆一直陪著安成玨,日子過得單調卻平靜。
說生活沒有任何變化,其實,也是有變化的。
在安成玨昏迷的第二天,桑榆就收到了娘親托人寫來的急信,說她離家的事還是被爹爹知道了,讓她辦完事趕緊回去解釋。
信里雖然話不多,可是以她爹的個性,還有家里那幫姨太太的枕頭風,桑榆不用細想,也知道娘親會受到什么樣的對待,看來,她必須要快些回去了。
一晃眼,她都離家半個多月了,她的事遲早會暴露,這個她早就預料。
安成玨已經慢慢恢復了身體,而她不能再連累母親,勢必要趕緊回去,可她還是有些不舍。
“安公子,我......我母親想念我了,你說我現在該回靈州嗎?”桑榆小心翼翼的問著他,想著他要是能有些挽留,她起碼會更加歡喜。
可是安成玨依然毫無反應,只是對她一再的詢問,不耐的點點頭。
這一刻,她突然覺得好辛酸苦澀,早該想到這種結果的,不是嗎?
只是她自己太固執,非要多此一問。
罷了,當初出來也只是想圓自己一個心愿,如今找到了他,也確認他安然無恙,都經歷了那么多,他依然無法忘懷他的青梅竹馬,那么她只能退出,只需記住初見他時的感覺,這樣就夠了。
在這之后,她也曾無數次的想過,自己早已不是情竇初開的小女孩,為什么獨獨對這種回憶念念不忘。
她想,如果她在那一世能體會到愛情的復雜,又或者在這一世的時候,晚點遇見安成玨,那么她是不是就不會這么癡迷?
在救出安成玨的第七日后,桑榆決定回靈州。
這日正午,客棧掌柜將一個包裹交到安成玨的手里,說是他父母托人送過來的。
安成玨快速的翻開包裹,呆愣在原地。
桑榆前來告別時,還是第一次看到他淡淡的笑顏,仿佛又恢復到從前的優雅自信。
這才是他原本該有的樣子,不是嗎?
她喜歡的就是這樣的安成玨,所以即使他們成不了戀人,她還是愿意成全他。
“你是要走了嗎?”安成玨第一次主動開口跟她說話,確實在她要離開的時候。
她知道他此刻心情甚好,也知道這只不過是尋常的問候,她還是止不住的歡喜,高興的點頭答道:“嗯,我已經收拾好了,馬車已經在外面候著。”
她是來見他最后一面,以后能否再見,再見又是何年,她無法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