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安成玨醒來,首先感覺到的是一陣宿醉的頭疼,接著便看到床邊斜倚著的桑榆。
他猛地坐起身,她怎么在這里?
不停回想,貌似昨夜她來找他,他喝多了,之后就不記得了。
那么,她守了一夜,一直沒走?
在他對著滿地的酒壇子發呆時,桑榆也自動的清醒,清亮的眼睛看著他,他疑惑且懊惱的神情盡收眼底。
“桑榆,我昨天……”
他不知道該怎么解釋為好,他不記得昨晚的事,也不知該怎么說他買醉的真相,于是就僵在那兒。
桑榆并沒有質問的意思,只是喚著他的名字,“成玨!我想問你……”
這是桑榆第一次這么鄭重其事到有些陌生的口吻跟他說話,語氣里的輕顫讓安成玨有些錯愕。
“這幾天,你有空嗎?”
就問這些?安成玨松了口氣,“我也不知道,應該有點忙,有事?”
“我娘想見你,你有空和我一起去見她嗎?”她試探,原本想脫口而出的問題被她憋了回去,她更想確定這個結果。
畢竟他們在一起兩三年了,甚至這兩年里,她跟他住的地方相隔不遠,可他從未主動問起她的家人,甚至不曾想過上山來看望她和她娘,她娘好幾次都提醒了她,可她都忽視掉,現在想來,是她太自欺欺人了。
“我……我不一定有空,而且現在沒打算見伯母,我沒準備。”他還是拒絕了她。
桑榆感覺到通體發寒,甚至都懷疑,他是否會一輩子都沒準備好。
她已經不小了,可他從未提過要向韓家提親的念頭,這樣等下去,她都不知道會不會有一天,她被像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一樣,隨便找個男人處理掉。
一想到這些,她的心更寒,難道他就從來沒想過跟她共度一生嗎?
“即使過了這么久,你還沒忘掉嗎?還沒想好要不要跟我過嗎?”她的聲音很輕,卻不容忽視。
一被問到這些,安成玨便想起昨天見到的場景,即使再對桑榆的表現很意外,也不由得沉下臉,“忘不忘的掉不是你該管的事。”
一句話讓氣氛降至冰點,桑榆呆呆的重復著他的話,“不該我管的事?”
她默默的轉身,慢慢的走出這間屋子,眼底的淚意噴涌而出。
不關她的事?也就是說,她從來都沒辦法讓他忘掉過去,甚至他連這個機會都沒給過她,所以她壓根沒資格管,對嗎?
可如果她沒有這個資格,那誰有資格?
安成玨看著她失魂落魄的離開,想要叫住她,卻不知該說什么。
之所以惱羞成怒,是因為她戳到了他的痛處,他確實還沒忘掉。
這個事實他一直不想承認,可是最近卻一直回響在他的腦子里。
昨天,他再次去找謝梓涵問父親的病情,卻在門外見到從謝府出來的梅映雪,親密的隨著一個男人步入轎中,恍惚的他都忘了要問的話,神情恍惚的回到了家里。
那個男人就是梅映雪的夫君?那樣看起來,梅映雪過的很幸福。
他該為她感到欣慰,可是他沒那么大度,所以借酒澆愁。
“都是些什么東西,這樣的味道也敢端上來,將做這道點心的廚子趕出府,沒用的人不配留在我身邊。”
謝梓涵發了好大一通脾氣,她房里的丫鬟跟著遭殃,大氣都不敢喘,靜待著這位小姐發泄夠了再說。
這幾天,但凡遇上一點不順心的事,謝梓涵都會借機發揮,大鬧一番才能讓自己順暢。
她簡直要被安成玨那個榆木疙瘩氣死了,生平第一次被人這樣無視的徹底,即使讓人嚴加看管安成玨的父親,斷了他跟安成玨的聯系,還是沒能平息她的怒氣,要不是爺爺讓她最近收斂點,她鐵定不會放過安成玨。
“誰惹你生氣了,拿別人撒什么氣?”薛少宗滿面春風的走進來,自覺的坐到她身側另一張椅子上。
謝梓涵想到他也是知道這件事的,正愁沒人幫她出氣,拉著他就叨念著:“還不是讓你幫我查的那個人,居然這么不識好歹,幾次三番的耍我,我咽不下這口氣。”
大小姐很生氣,他強烈的感覺到了,可是他的目的正好相反。
“我來正好也想說,看在我的面子上,放過那個人,他不值得你費這么大力氣去對付,得饒人處且饒人。”
“薛哥哥!你到底向著誰?”謝梓涵豎起柳眉,十分詫異他的要求。
薛少宗卻不緊不慢的解釋,“我向著誰不要緊,重要的是你不該為難無辜的人,我當初幫你查這個人,也不是為了讓你報復他,你因為不高興而遷怒人家的家人,這樣就說不過去,弄得好像我成了幫兇,所以我讓你放過安成玨。”
他知道安成玨拒絕了謝梓涵后,對他倒是很欽佩,可是聽到謝梓涵的所作所為,他不能不管,他不能讓桑榆再為心上人擔心,這個安成玨不能出事。
謝梓涵依然不依不饒,“如果我偏不呢?薛哥哥,你知道從小到大,還沒人這樣忤逆過我,太丟臉了,我就不信連一個男人我都制伏不了。”
他沉聲問道:“你想將事情鬧大?你可想過因為一個男子而糾纏不休,這會有損你和謝老將軍的名聲?何況,你也馬上要隨著謝老將軍回京,到時候這些都會忘了,有什么丟臉?如果你不是想鬧大,那就聽我一句勸,不要再找安成玨的麻煩。”
“薛哥哥,你從來沒這樣要求過我,什么使你愿意管這個閑事?”
謝梓涵的火氣并沒有消除,但是薛少宗這樣厲聲懇求她,勾起了她的好奇心,她才慢慢釋懷這種氣憤,轉而關心他的初衷。
“你當我良心發現,幫你一個忙,卻害了無辜的人受牽連,不行嗎?”
“這個回答太不誠心,即使你不幫我,我自己也會查出來,所以這個借口太牽強,你不說,我怎么知道安成玨該不該讓我放手。”
薛少宗只好實話實說:“一是我確實不想讓安成玨受牽連,以他的脾氣,如若不肯從,必定會鬧翻,那樣你我肯定會被牽連出來,你我兩家都不愿意看到這樣吧,二來,是因為我最近收了個妹妹,她是安成玨的未婚妻,她很愛安成玨,所以我不能讓安成玨有事?”
“妹妹?安成玨的未婚妻?這倒是有意思。”
謝梓涵很是意外這樣的答案,沒想到安成玨的堅定,是因為他早已有了心上人,更沒想到那個女人跟薛少宗還有這樣一層關系,所以薛少宗才會這樣義正言辭?
“可你當初為什么沒告訴我?”
既然幫她調查,這些不會不知道,為什么要讓她出丑?
薛少宗心里卻是有些故意,想讓謝梓涵來試探安成玨的底線,可這些當然不能跟謝梓涵明說。
“我也是之后才知道的,你最近整的安成玨不好過,我那個妹妹自然跟著心情不好,我這才聽她說起安成玨這個人,所以來向你討個人情。”
他的話半真半假,不過足以讓謝梓涵信服,她權衡了片刻,還是答應了他。
“好,我看在你的面子上,不跟他計較。不過,記住你欠我一次,而且我要看看你那個妹妹,究竟是什么天仙,讓安成玨這樣著迷。”
她還是會有點不甘心,所以才會這樣計較。
天仙?薛少宗不認同,桑榆的長相比不過謝梓涵的明艷亮麗,所以謝梓涵大可不必計較,至于著迷,對于桑榆倒是屬實,安成玨那樣長相的人,是個女孩子都會著迷,更何況是那個實心眼的小丫頭。
不過,既然達到了目的,他不會再管女人的那點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