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看著他思索惆悵的樣子,想起今天被他岔開的話題,她舊事重提。
“你跟我說實話,為什么不喜歡那個大美人啊?你們知根知底,她又喜歡你,這不是挺好的嗎?”
她操心的毛病又犯了,就覺得這是男才女貌的一對,多少人想要這種家世相當,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感情啊,她就很羨慕。
誰知,薛少宗很不以為然,撇著嘴說:“東西再好吃也會膩,人再好看也就是張皮,何況你也說我跟梓涵知根知底,她那人我太了解了,我們都不會是對方喜歡的樣子,她之所以纏著我,是因為我不甩她,而她就喜歡男人跟奴仆一樣寵著她,所以,要讓你失望了,我不會找這種罪受。”
他之所以坦白,是因為他想公平交換心事。
“如果是你,你會要這種不平等的感情嗎?”
說到這一層話題,桑榆也不自覺的嚴肅起來,她當然不喜歡男女之間不平等的感情,可是感情中,似乎注定了會對一方不公平,而且會是先投入感情的那一方。
所以這些年來,都是她在追著安成玨跑,她發現即使她再怎么暗示自己,有時候安成玨的做法帶給她的傷害,她是沒那么容易忘記的。
這種不平等,他們一直在試圖彌補,她也在堅持。
可她不知道,她究竟能堅持到什么時候?畢竟她不小了,而他什么表示也沒有。
“怎么了?這個問題這么難回答?看你這小臉皺的。”薛少宗傾身望過來,看到她發呆的樣子,更加已有所指的問。
“薛少,你如果很喜歡一個人,但對方并不如你所愿的那樣,你會不會累?會不會就不要這段不公平的感情了?”
“以前我不會去在意這些,但是現在覺得,必須果斷解決,不管放不放棄,不要騙自己的心,一旦拖久了,事情就不會像你想控制的那樣。”這是他的經驗之談。
不過,她這么問的意思是……
“小丫頭,你不會告訴你,你有這方面的煩惱吧?”所以他查出的事是真的啦?
桑榆沒精神的點頭,“嗯,我很久以前就喜歡上了一個人,他很好,我不敢告訴他我的心事,后來發生了一些事,我又有機會跟他在一起,可他對我總是冷冷的,但是又好像天生性情如此,所以我不太確定,他到底心里有沒有我。”
她不確定這是不是自己的獨角戲,他晾著她太久,以至于他走進一小步,她都會欣喜若狂,可是,她還是貪心的覺得,他走得太慢。
薛少宗似乎明白了一些,云淡風輕的說:“如果不確定,那就想辦法弄清楚,只要你不想逃避,那么有的是辦法弄明白。”
“有什么辦法?”桑榆狐疑的問。
“男人有時候在感情方面比女人要遲鈍一點,他們或許把對女人的心意放在心里,認為對方心里有你,而你們已經注定會在一起,所以很吝嗇表達愛意,但并不代表他心里不想,所以如果想知道他心里有沒有你,那就試試他。”他以既往的經驗,幫她分析。
“怎么試?”她這方面的段數太低,所以只能不恥下問。
“丫頭,不著急,等我先看看你喜歡的那個人是何方神圣,再幫你看看該怎么做。”
話鋒一轉,薛少宗沒有直接給出答案,只是讓她耐心等待。
他現在確定,那個俊美的公子是這個丫頭的心上人,想起那天那個人的清高孤傲,這個丫頭的眼光還真是會挑,怪不得會吃苦頭。
所以在不清楚那人的秉性之前,他先讓人試探一次。
……
“安公子,有人找你。”一個小廝將謝梓涵領到內室,對著正在埋頭書寫的安成玨緊張的喊了一句。
回頭看著身后的女子,癡癡的看著那抹高貴的倩影走向安成玨的桌前,驚艷到小廝咽了咽口水。
可埋頭干活的安成玨絲毫不知房內多了一個人,小廝正欲再次喚他,被謝梓涵投射過來的厭惡冷光,嚇了一跳。
“安公子,我們又見面了。”謝梓涵轉頭輕柔的跟安成玨打招呼,悠然自得的坐在了他面前的椅子上。
好差別的表情,不過對象是安成玨的話,小廝縮了縮脖子,認命的退了出去。
“你最近氣色好像不太好。”謝梓涵開口便如此關切,一點都沒意識到,他們這才是第二次見面,還沒有熟到這樣關切的地步。
“謝謝,請問,小姐有什么事?”安成玨禮貌而疏遠的問,對她的關心避而不談。
他最近是有點不太舒服,可是這些他不會跟任何人說,而且對面坐的人,究竟是誰?
“你不認識我了?幾天前,在情人堤我撿了你的畫。”謝梓涵有些不滿,他居然還是沒能認出她。
安成玨對她的身份不置可否,只是問了句,“找我有什么事?”
謝梓涵眉頭一挑,“來找你自然是看字畫的,難道還會看人嗎?”明明很坦蕩的一句話,硬是讓她說的很曖昧。
她很大膽,這樣輕佻的話脫口而出,若不是看在她的容貌談吐尚佳,她肯定會被人看成青樓里放蕩的女子一般。
對她的說辭,安成玨也是不自覺的皺眉,雖然知道他這張臉給自己帶來了不少麻煩,可是還沒哪個女子這般明目張膽過。
不自然的轉移話題,攤開案臺上的字畫,任由她觀賞。
“這些是京城名家孫正淼的舊作,但是保存不錯,而且畫的是京城內的風土人情,畫的別致生動,請您看看。”他記得她不喜歡庸俗的花鳥堆砌的圖,又聽出她的口音,所以專業的介紹著這些給她。
這是他今天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卻是在一本正經的介紹這些死物。
謝梓涵不大感興趣,倒是對介紹的人耐心十足。
“看你對這京城內的景致如此了解,你去過京城?”她在確定一些事情。
“對畫的鑒賞跟是不是親自去看過無關,小姐只需看看這些就好。”他不想將問題扯到自己身上。
謝梓涵偏偏在這個話題上打轉,“可我聽掌柜的說過,你來自京城的大戶人家,頗有才華,定是頗為精通這些東西,所以我相信你的眼光,你給我推薦幾幅吧。”
她打聽的夠清楚,安成玨沉默應對。
謝梓涵露出得意的神色,“安公子,你們凝暉堂就是這樣對待客戶的?需要我讓掌柜的來幫我推薦嗎?”他幾次無視她,這讓她很不快,所以語氣上更加咄咄逼人。
“你根本不是想來買這些字畫的,所以我才什么也沒推薦給你。”他實話實說。
很直接的戳破她的伎倆,她更加直接的開門見山,“這些我根本看不上,我聽說你曾經臨摹了一副撲蝶圖很不錯,還賣出了80兩的價錢,相比起你拿的微薄俸祿,何不多多施展你的才華,讓自己名利雙收不是更好?”
安成玨靜默了一陣,“我在這里做的挺好,所以不牢小姐費心。”
無功不受祿,他不會相信這個女子的蠱惑。
“我會給你開個詩社,讓你有一展才華的地方,也會為你引薦成為謝家的門生,將來參加科舉會更多便利,怎么樣,不吃虧吧?”她就是看上他了,無論如何也要讓她臣服于她。
她說的條件確實讓人動心,尤其是對辛苦的力爭上游的他來說,讀書人的夢想也不過如此,他現在的努力不正是為了這樣嗎?
可是,他憑什么相信她?
“小姐,謝謝你的抬舉,如果你真的不看這些,可以問問掌柜還有沒有更好的,我先去忙了。”他不搭理她放下的魚餌,選擇謹慎的離開。
而謝梓涵自信的笑臉僵在原地,差點以為她聽錯了。
他真的拒絕了,真的這么冥頑不靈?
憋著一口氣,謝梓涵忿恨的走出凝暉堂,這下子,她真的跟安成玨耗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