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肖白如期抵達的消息,柳依冉起了個早床,將準備好的東西往懷里一揣,便帶了夜寞欲出府。
行至轉角處,差點和迎面而來的獨孤冥相撞,他忙伸手扶了一把:“小心點!趕著出門?”
“嗯,小白來了,我有事要和他商議,你自便。”
聞言獨孤冥眉梢高挑,瞥了眼柳依冉身后緊跟的夜寞,卻也沒多問,只往她手里塞了盒東西:“這是剛出爐的芙蓉酥,你帶著路上趁熱吃。”
看著手里熱騰騰的糕點,柳依冉微微側目,這家伙該不會一早就為了給她送點心吧?
“你很閑?”這芙蓉酥乃是魏都第一甜品坊的招牌產品,只在晨間出售,過了時辰便要等來日了。看他興匆匆趕來的樣子,不禁懷疑他是否親自跑了一趟,如此一來,這手上的東西真顯得沉甸甸了。
“本就閑人一個,你喜歡就好。”話鋒一轉,“你不是趕時間嗎?快些去吧,別誤了正事。”
“那我給你個任務?”只見獨孤冥聽后眼光一亮,巴巴地直點頭,好似被冷落后又重獲恩寵般,看得柳依冉心里發虛,怎就覺得自己做了啥對不起他的事似的。清了清嗓子,無奈道,“你進宮一趟,我想給你父皇母后設計身衣裳,可是不知道尺寸。對了,還有你三哥,天漸轉涼,看他身子骨單薄,又是久病纏身,也該添件冬衣了,算是我的一份心意。”
“那我呢?”聽見新衣,還是柳依冉親自設計的,獨孤冥當下討要起來。
“自然少不了你的,包你滿意。”說著又湊上前去,悄聲說,“我已經想好了,咱倆都做紫色可好?”
“冉冉說好便錯不了,我這就進宮。”紫色!那次雨中相遇兩人不同是紫色嗎?笑意剛起,似是發現什么,正了正神,對著夜寞說,“照顧好冉冉。”
夜寞看著獨孤冥變了又變、卻故做鎮定的神色,暗自嗤鼻,就這點出息?心下一陣冷哼,保護主子是他分內事,不勞外人交待。雖這般作想,面上還是依禮應了聲是。
大搖大擺出了王府,坐上夜寞早已備好的馬車,直奔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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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許久不見,想我了沒?”這次柳依冉還未踏入議事廳便朗聲高呼,生怕他那不長眼的暗器又不認人了。
“主子!”眾人見著柳依冉興高采烈步入大廳,又聽得這調侃之聲,皆憋著笑意向她問好。
“好,好…嗯,都沒缺胳膊少腿的,說明大家都安好呀,那我也好了。”柳依冉笑瞇瞇地環視一周,向大家致意。無意外地眾人嘴角抽了又抽,倒是為這沉悶的大廳添了不少活力。
肖白翻看事簿的手未曾停歇,抬首看了柳依冉一眼又忙于公務,只是出口之話沒那么冷冰冰了:“郡主想來日子過得不錯。”
“是還不錯,就是想你了。”說著已然步入他身側,雙手毫不避諱捏上他的肩,有節奏地按摩,“哪來那么多事忙得你一刻不歇?我進來這許久,你都未曾正眼看我,這記事簿有我好看嗎?真是太傷我心了。”
肖白眉頭輕皺,卻是再沒拍開柳依冉的手,只依舊低著頭:“還剩一點,你若無聊,叫夜寞先帶你去內堂休息。”
“我這不心疼你整天顧著閣里的事,都不知道好好照顧自己嘛,瞧這肩膀硬得跟石頭似的。”這男人,放在21世紀,絕對是個工作狂。身邊凈是些大老爺們,真不知道這么多年他是怎么過來的。前世的柳依冉雖是殺手,吃的苦未必比他少,可日子過得卻也是有滋有味,這么一想,心下又是一陣疼惜。
“咦?看帳本呢!”瞥了眼紙上密密麻麻的字跡,直叫人眼花繚亂,這多累人呀。心下一動,于案幾上抽出紙張,挨坐在他身邊寫寫畫畫起來。
片刻過后,大功告成,滿意的吹干字跡,遞于他眼前:“吶,帳是這么記的。”
在柳依冉殷切而得意的注視下,肖白帶著疑惑接過細看。
“你看,這是阿拉伯數字,是不是比這些繁瑣的文字要簡練得多?我教你…”
柳依冉驚于他對知識的快速吸收及對新事物的接受能力,只可惜她現在沒那么多時間來專門教學。
半晌過后:“寞寞常在我身邊,我可以先教他,日后讓帳房管事按此記帳會更有效率。”
“怎么樣?發現我很有用了吧!”柳依冉朝他揚了揚下巴,意在說快夸我吧。等了半天不見他答話,瞇眼望去,這個沒心肝的男人還是雷打不動地盯著帳目,已然沒脾氣的柳依冉只好抓起桌上的茶杯猛灌瀉憤。
肖白余光看著柳依冉的動作,那還是他的茶杯,不自覺地勾起唇角,輕道:“牛飲!”
“我渴了!”誰規定喝茶非得慢慢細品來著?喝他一杯茶而已,要不要這么損人啊?
終是合上帳簿,斜身,盯著柳依冉不語。
“嘿嘿,終于也渴了吧?來來來,你也來一杯。”笑說著將手上的茶送了出去,柳依冉不知道自己竟然也會有這么狗腿的時候。
肖白似笑非笑看著獻殷情的柳依冉,確切的說是看著那杯茶,半晌才接過茶杯遞至唇邊淺酌。
“你們都怎么了?一副活見鬼的表情…”忽然瞥見堂下眾人目瞪口呆的樣子,惹得柳依冉一陣莫名。
“主…主子,您喝的那杯茶是…是主上用過的!”夜寞說完低了頭,肩頭抖動不已。
“大驚小怪!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小白都不介意。”聽他這么一說,柳依冉才后知后覺自己竟又用了他的杯子,來不及尷尬,抱著破罐子破摔的念頭,厚臉皮地哈哈一笑,一手大力拍著他的背,語出豪言,“自家人,不嫌棄哈,對吧小白…”
這一拍,拍得肖白不淡定了,口里的茶水悉數噴了出來:“女人,我在喝茶、喝茶!”
這會堂下可熱鬧了,本是隱忍的眾人終是熬不過笑出聲來,心底大呼:主子啊,就因為主上不介意,還面帶笑意喝了您的茶才讓人驚悚好不好?不過這樣的主上才比較有人氣,您可要常來、要常來呀。
“咳!”肖白咳出聲來,冷眼一掃,全場剎時鴉雀無聲,失控的場面可算是控制住了。
“那個…不好意思,手誤、手誤,沒拍疼你吧?”柳依冉手忙腳亂上前又是揉背又是給他擦嘴,嘴里還不住念道,“不氣不氣哈…”
抓住柳依冉亂動的小手,將人按坐于凳上,肖白才無奈開口:“坐好,說正事!”
“可我還要喝茶,剛都我一個人唱獨角戲,口干舌燥的,嗓子疼啊,這一疼就說不了正事了。”傾身向他身前靠去,眨巴著大眼可憐兮兮盯著他不放。
肖白一手似帶嫌棄地撥開柳依冉的腦袋,一手卻是親自給她倒了杯茶,不以為意笑道:“怎么偌大個王府連杯茶都舍不得給你,反倒討到我這來了?”
“王府是好,可這里才有家的感覺。”柳依冉擺弄著眼前的茶杯,心下一陣感嘆,抬眼扁了扁嘴,大眼蒙上一片霧氣,“莫不是在小白心里,我真就一直是個外人?”
肖白心知柳依冉有做戲的成分在內,可一句“這里才有家的感覺”還是觸動了他的心弦,看著柳依冉儼然欲泣的臉,不自在地忙將茶送入她口中,再這么折騰下去,他可要崩潰了,面色不善地說:“多話!”
顯然他是沒伺候過人的主,入口的茶水成了灌,叫柳依冉嗆出聲來。
堂下眾人看到此景,急急向夜寞使眼色。夜寞頂著眾人的壓力靠近前來小心問道:“主子您沒事吧?主上不是故意的…”
好心辦壞事的肖白聞言渾了他一眼,隨即不知所措地連連輕拍柳依冉的背,帶了點自責別扭地說:“你看你哪里有點主子的樣子?咳…拿慣了刀劍,手沒輕重,下次要什么還是你自己動手吧…”
肖白生硬的道歉,實則是肯定了柳依冉的存在。換做別人如此在他面前放肆,那都死得不能再死了。而柳依冉一再挑戰他的底線,他卻任由她胡鬧,現下終是親口將她歸于自己人范疇,柳依冉怎能不動容?
“哇”地一聲撲進肖白懷里,緊擁著他腰身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