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姝的眼忽然有點濕潤,她把血書鄭重地放進乾坤戒里。這些血字間揭開的不止是一個真相還包含了一個母親對孩子的無限愛意。林姝的鼻子一酸。媽媽,我想回家了。
林姝鄭重地斂衽行禮:“谷主夫人,你放心,你的信我會交給華恒的。”環視整個石室,除了林姝進來的那扇石門,三面封閉。林姝不會以為谷主夫人也是想她一樣從外面樹林中來的,所以,這個石室必定還有另一扇門。可是林姝勘察遍了整個石室,卻找不出有機關的地方。林姝在石室中團團轉,除了不敢動華恒他娘的骸骨,所有的地方她都找過了。林姝的眼光不由得飄向石床的方向,莫非石床上另有玄機?
林姝朝谷主夫人的遺骸鞠了一個躬:“事出無奈,請谷主夫人包容。”語罷,上前輕輕地把骸骨抱起,放到地上。
骸骨在經林姝一搬動,發出咔嚓咔嚓響,聽得林姝心里一陣發毛。啪地一聲,一支銀簪跌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林姝撿起銀簪,細細地看著,這支銀簪上鑲著一只展翅欲飛的鳳凰。鳳凰雕刻地簡約而不失大方,尤其是鳳凰的雙眼,隱隱流動著紫光,好像會轉動一樣。
林姝翻來覆去地看著這支銀簪,愛不釋手。女孩子對那些特別精巧的飾品總是充滿了興趣,林姝也不例外。把玩了一會兒,林姝權衡再三還是決定把簪子和血書放在一起,等看到華恒時,在交還給他,這個石室,不知道能不能再來呢。
林姝爬上石床,不斷地敲敲打打,當她按到石枕頭的時候,整個石室轟隆隆地一陣悶響,整張石床忽然冉冉上升,頭頂上也灑落一些沙石。林姝抬袖向上望去,只見石室上面緩緩地露出一個洞來,而整張石床也正向那個洞靠去。
林姝全身戒備,誰知道上去之后會有什么東西等著她呢。
石床上升,很快林姝就被送了出去。憑借著朦朧的光,林姝知道她現在正身處另一條的地道中。身下的石床在林姝走開后又沉下去了,林姝看著嚴密地不剩一條縫的地面,暗暗咋舌,藥王谷的機關還真不容小覷。拍拍身上的灰塵,林姝繼續向前走去,越走,前面就越明亮,林姝的腳步不由得加快了。很快,林姝就出了地道口,眼前一片豁然開朗。地道盡頭竟然是一個更大的石室,石室的墻壁上繪滿了壁畫。林姝瞧那些壁畫的內容都是關于草藥的,不過畫得栩栩如生,有點讓林姝回到了青籬的宮殿一樣。林姝向左右掃了一眼,發現這個石室中并不是只有一條地道,而是總共有五條之多。不過林姝現在沒心情去探索一下其他的地道有什么玄機,現在的林姝更想出去。幸好這個石室的出口很容易找,沿著石階上去應該沒問題了。
林姝拾級而上,沉沉的腳步聲不斷叩擊著林姝的心,林姝不由得回頭看了一下,這個死寂的地方,到底埋藏了多少秘密?想起那個已化為骷髏的女子,林姝嘆了一口氣,抬腿繼續向上走。所有恩恩怨怨誰說得清呢,歲月終會將一切埋葬,往日的悲歡最終還不是化為天地的浮塵,被時間的風一吹,杳無蹤跡。
夜空黑沉沉的,只有幾顆寥落的星子。
一條黑影悄無聲息地飄進了松園。松園是歷代藥王谷谷主處理事務的地方,守衛很森嚴,不過那條黑影卻在松園中旁若無人地穿行。很快,那條黑影就停在了一間屋子的窗下,手一揮,那扇窗子無風自開,只見人影一晃,已經不見蹤影。
屋內的華志驚呼一聲:“你——”
華恒慢慢放開被點了全身幾大要穴,在椅子上一動不能動的華志,神色復雜地盯著他。華志臉上的驚詫之色漸退,然后換上了一副威嚴的樣子。他沉聲道:“華恒,你在干什么,快放開我!”
“我需要一個解釋,叔叔。”華恒語帶艱澀,“為什么要那樣對我?僅僅只是為了《神農寶卷》嗎?”
華志的臉色一沉:“你偷盜《神農寶卷》,還有何顏面回來見我?”他的聲音嚴厲,竟然在指責華恒偷了《神農寶卷》。
華恒露出一個苦笑,眼中是滿滿的失望:“叔叔,你難道不知道《神農寶卷》只是傳給谷主的嗎?”華恒的眼神閃過一道寒光,“難道爹沒有傳給你?”
“胡說!”華志怒斥,“明明是你偷了,還敢狡辯!華管家說他是親眼看見你偷的!”
“憑借一人的片面之詞你就如此對我?”一想起兩年暗無天日的監禁生活,華恒心中不禁一陣氣苦。為什么,這個明明是自己最親近的人卻要傷害自己最深?
華志的臉色稍緩,他嘆了口氣道:“恒兒,你若交出《神農寶卷》,叔叔可以既往不咎。你還可以在藥王谷中生活下去。叔叔沒有子嗣,藥王谷以后都要靠你的了。”他諄諄勸說著華恒。
華恒垂下頭,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華志瞇起眼,一動不動地盯著華恒,仿佛要把他的心思剖開似的。
“叔叔,我沒有偷《神農寶卷》,所以也不知道它在哪里。”
華志臉上的肌肉一抽,心思翻涌,審問了兩年,什么方法也用過了,看來這小子真的不知道《神農寶卷》的下落。既然這樣子,不如……
華志的眼底掠過一絲寒芒。可他的臉上還是裝出一副和藹的樣子:“恒兒啊,就算叔叔相信你,可你拿什么讓其他人相信?這可是關乎藥王谷臉面的問題!堂堂藥王谷竟然不見了鎮谷之寶,傳出去還不讓人笑話!”
“我……”華恒張了張口,始終沒有說出一個字。自己根本就是莫名其妙地背了一個黑窩,怎么洗清嫌疑?華恒的眉深深地擰了起來。
華志笑得更加親切:“好吧,叔叔就相信你這一次。你先放開叔叔吧。”
看著這張酷似父親的臉,華恒的心就是硬不下去。雖然過去的十幾年呆在臨月宮的時間比較長,可藥王谷畢竟是他的家。華志過去待他也如親子般,彌補了他父愛上的空白,華恒對他是如父親般敬重的。不管華志這兩年來如何殘酷地對他,他都堅信叔叔只是錯信小人罷。華恒不知道,華志那么多年忍著不出手,一方面是害怕臨月宮的報復,另一方面也是那個人不允許。現在華恒已經叛出臨月宮,華志也不用再顧忌那么多了。
“對不起,叔叔。”華恒走上去,幫華志解開穴道。華志身體一恢復自由,就裝出很和氣的樣子拍拍華恒的肩膀:“恒兒啊,你知道為什么叔叔待你如此不同嗎?那是因為……”華志眼中寒光一凜,嘴角勾起一抹陰森森的笑容,“你還有利用價值!”說著,手一推,華恒直向后跌去!華恒只覺得肩上一疼,然后整條手臂都麻痹了。華恒本想運氣躍出窗外,可一運氣,渾身就變得軟綿綿的。華恒身后已經不知道什么時候露出了一個大洞,如怪獸的口,準備將華恒吞噬!華恒瞪大著眼睛,滿眼的不可置信,他最親的叔叔竟然要置他于死地!那個面帶猙獰笑容的人真的是他一直敬愛著的叔叔?
華志居高臨下,睥睨著華恒,冷厲地說道:“沒利用價值的人,只有死!”
華恒像放棄一切般地閉上眼。在跌落洞口之際,他還是把心中的疑問說了出來:“爹,爹是不是你害死的?”
“那是他自作孽!”華志忽然狠狠地說了一句。他握著拳,眼中滿是嫉恨。
為什么?華恒直直地盯著華志的眼睛,仿佛要看進他的心底。為什么要把我最后的陽光都要剝奪掉?我只是想要親情,哪怕一點點就好,一點點就好……
華恒目不轉睛地望著上面,望著光明離他一點點遠去,黑暗把他拖進深淵。華恒的眼前忽然呈現出一張絕美的臉:陽光般的金發,溫柔的紫色眼眸,玫瑰般的雙唇……
宮主,被人背叛,心痛般的感覺我已經嘗到了。這算不算是報應呢?
華恒的唇邊噙著一抹淺淺的笑容,如一只折翼蝶般直向下方墜去。
下方散發著腥臭,還有窸窸窣窣的聲音。憑著多年的經驗,華恒知道,下方一定爬滿了毒蟲。叔叔,你真的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讓我死嗎?
華恒倔強地仰著頭,聽見,心碎的聲音。
“子恒哥哥!”上方忽然傳來一聲嬌呼,一道黑影倏地從上方落下來,卷住了華恒的腰。華恒只覺得腰間一緊,然后就被拉了上去。耳邊傳來華志氣急敗壞的聲音:“唐虹!你在干什么!”
唐虹不理會華志,連忙伸出手扶起華恒,滿眼的擔憂:“子恒哥哥,你感覺怎么樣?”一邊說,一邊幫華恒把脈。一把就轉頭瞪著華志:“師叔,你怎么可以用腐骨粉對付子恒哥哥?快拿解藥來。”說完,攤開手,向華志索要解藥。
華志瞇起眼睛看著唐虹,暗暗思忖道:笑笑這是什么意思?為什么要阻止我殺那小子?難道她還不忘情?想到這里,華志心中又恨又酸。她的心中,永遠都只有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