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都是低矮的茅屋,大約有十多間。林姝和銀月走進村中,奇特的打扮吸引了一部分人的眼光。林姝頭上包著頭巾,背上背著一個包袱,活像一個印度人。銀月頭戴幃帽,青衫落拓,倒有幾分江湖人的風度。
林姝敲響一戶人家的木門,一陣雞鳴狗吠聲過后,木門吱呀一聲打開,出來一個腰間圍著圍裙的中年婦人。林姝微笑著向婦人行了一個禮然后說道:“大嬸好,我們是遠方的旅客,因貪圖趕路而錯過了客棧,可否在此借宿一晚?”
林姝和和氣氣,大嬸臉上的神色也沒有那么戒備。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林姝他們幾眼,問道:“你們是?”
“我姓木,這位是家兄,因在旅途上得了疹子,因而帶了幃帽,請大嬸不要見怪。”
大嬸見兩人身上沒有什么兇器,林姝又溫文有禮,遂息了防備之心。她大方地把門打開,然后朝屋里喊道:“相公,有客到了!”
一個高瘦黝黑的漢子從茅屋中走出來,他的褲腳挽起,黝黑的腳上還粘著幾塊泥巴,一看就是剛從地里回來。他客客氣氣地請林姝他們在屋里坐下,然后倒了兩杯茶。那婦人就去廚房里準備晚膳了。
林姝環視了一下屋里,一張炕,一張桌子,幾條板凳,陳設簡陋,看來他們的日子過得也不是很好。林姝抿了一口茶,入口苦澀,不過卻有一番純樸的味道。
林姝放下瓷碗,問道:“大叔和大嬸兩個人住嗎?你們的孩子呢?”
大叔臉上露出黯然的神色:“娃被征走了。”接著就在林姝面前像竹筒倒豆子般的把心中的苦悶都一股腦兒地倒了出來。
原來這里是郭家村,是臨近天水國江城的一個小村子,全村大約有十幾戶人家,世代都以種田為生。前年因為天水和天霖兩國交戰,村中每一戶都要征壯丁,郭大叔家年僅十七歲的兒子就被征走了,至今都沒有音訊。
林姝聽后沉默不語,現在七國并立,為了角逐霸主的位置,不管是哪個國家都把軍事建設放在第一位。就算沒有戰爭,各國也在暗中厲兵秣馬,況且臨月宮在七國之中的震懾力大大下降,七國微妙的平衡關系也逐漸地被打破。前年不僅天水和天霖為了爭奪寶瓶島干了一架,連天雷和天風也在石門關打得不可開交,據說現在兩國還劍拔弩張著呢。
林姝嘆了一口氣,現在的臨月宮已經不是以前的臨月宮了。以前各國的高層都有臨月宮的人,各國之間的關系表面上還算和好。可自從上一任宮主林素馨死后,林若雪掌權之后,臨月宮就成了藏污納垢之地。原來的人被迫害的被迫害,被暗殺的被暗殺,現在臨月宮的人百分之九十都是林若雪的人。臨月宮已經沒有能力維持各國之間那種微妙的平衡了。加上現在臨月宮行事陰險毒辣,更是寒了天下人的心。臨月宮作為七國仲裁者的身份地位已經岌岌可危,現在的人談到臨月宮,大多都面有恐色。
林姝擰著眉,眼中隱有焦慮。銀月在桌下握著她的手,只覺得觸手一片冰冷。林姝抬眸望了銀月一眼,勉強扯開一個微笑。銀月把她的手握得更緊了。
在他們說話之間,郭大嬸已經端著做好的飯菜擺在桌上了。一碟炒白菜,一碟青豆,還有一碗飄著零星蛋花的菜湯。郭大嬸盛好飯就殷勤地勸林姝吃菜。林姝捧起粗糙的瓷碗扒了兩口飯之后就難以下咽了。這根本不是白米飯,而是比較粗糙的粟米飯。
郭大嬸見林姝停下筷子,不禁問道:“怎么了?飯菜不合口味嗎?”郭大叔訕笑道:“家里實在是……”
“飯很好吃。”林姝連忙再扒了幾口,“只是好久沒有吃過飯了,挺懷念的。”
郭大嬸殷勤地給林姝夾了一箸菜:“喜歡就多吃點吧,路上餓壞了吧。”她用眼光瞟了瞟在一旁沉默著的銀月,“這位小哥也多吃點吧。”
銀月緩緩地點了點頭。林姝饒有興趣地看了銀月一眼,不知道他戴著幃帽怎么吃飯?
只見銀月慢條斯理地夾起一根青菜,用他那白玉般的手撩起幃帽的一角,露出光潔的下巴,張開兩片薄唇,把白菜送入口中。
林姝恨恨地咬了咬筷子,難得看一次帥哥出丑的機會啊,就這樣沒了。
古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吃過飯以后,林姝他們就被安排住在郭大叔的兒子以前住的房間。雖然那么久都沒人住,但房間倒是干干凈凈的。可是只有一張炕啊,一張……
林姝沒有一般女子的扭捏,她看了一眼銀月,出聲詢問道:“一起?”
銀月摘下幃帽,很自然地在炕上躺下,挑了挑眉:“那當然。”語氣絕對的理所當然。
林姝柳眉一豎,扯起被子往他的身上一扔:“那還是你自己睡吧!”她坐在木桌旁,望著搖曳的燈火,陷入了沉思。
林姝的影子在火光下跳躍不定,搖搖擺擺就想林姝此刻的心情。一直以來她不斷尋覓著紫靈石,不斷地提高自身的實力,卻忽視了這具身體所擔負的責任。身為臨月宮主,就注定要維護天下的安定。現在天下動亂,是不是有她的一份責任呢?好像她從來都沒有履行過她的義務。可是現在的她根本就沒有這個能力,就連自身的安全也難保,就別說要保護蒼生了。林姝雙手掩面哀嘆一聲,再也沒有見過比自己更窩囊的人了。
銀月擁著被子靜靜地看著她,忽然出聲問道:“對于你來說,什么是最重要的?”
“當然是收集完七塊紫靈石趕快回家!”林姝從指縫中悶悶地說道。
“既然這樣,有什么好迷茫的?”
林姝一怔,是啊,憑借自己現在的實力,根本就不可能主宰著天下的形勢,還不如收集完七塊紫靈石趕快溜走。可是林姝心中始終存在著愧疚。占了別人的身體卻不辦事,那太自私了。既然無論如何都要跟林若雪碰上,那倒不如把屬于這個身體的一切搶回來,也算對得住前任臨月宮主了。若是一直都是藏頭縮尾下去,林姝總覺得心中有一股惡氣堵著,總有一天會被憋死。還有,她跟林若雪還有一筆帳還沒算呢!紫靈石她是要的,帳她也是要清算的!忍了兩年,也是時候反擊了!想到這里,林姝一掃先前低落的心情,她握了握拳,望著銀月堅定地說:“紫靈石我要!帳我也要算!”
銀月審視了她一會兒,慢慢地站起來走到林姝面前,輕輕地執起林姝的手。林姝的俏臉一紅,就要掙開。銀月另一只手卻趁機摩挲著她那如花的臉龐,眼中閃著細碎的星光。
“我很高興。你終于想為自己爭取點什么了。”他低沉的語音中包含著無限的感慨,還有一點點難以覺察的欣悅。
“說是這樣說,可是我們沒有根基,拿什么跟林若雪斗。四大元老又不知去了哪里,我又不能上擎天峰修煉了。現在的情況對我們是很不利的。為今之計……”林姝拂開銀月的手,咬著唇,沉吟著。銀月收回手,默默地凝視著林姝燈下的側面,忽然覺得這張臉多了幾分的堅毅。
“為今之計,就只能借用外力了。”林姝下了個結論,“現在臨月宮的所作所為已經激起江湖各派的不滿,只要稍稍挑撥一下,就可以借他們的手除去林若雪。”
“想法是不錯。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這樣做以后臨月宮再也不能在江湖上立足了,你這宮主的身份一旦暴露,可能會招致不死不休的追殺。你,不怕嗎?”
林姝咬了咬唇:“臨月宮早已經不在了,還要我這個宮主干什么?”
林姝的曲著食指在桌上敲擊了幾下,說道:“與其讓林若雪接著臨月宮的名頭胡作非為,不如讓我親手把它拔除!不破不立。我知道這樣做會引起天華大陸上的動亂,但是與其放任這個毒瘤的長大,不如及早扼殺。雖然過程痛苦,但只要結局好就可以了。第一個統一的天華王朝已經分裂了兩百多年,雖然在臨月宮的平衡下,各國之間還不至于爆發大規模的戰爭,但一年年不斷的局部戰爭已經給人們帶來太多的傷害了。看現在林若雪的做法,她大有暗中操縱天下大勢的打算。我是不會讓她再繼續攪亂下去的了。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早一點結束這個動亂的時代,百姓就能過上安定的生活了。雖然……”林姝雙眸微闔,望著變得微弱的燈火,語調有點低沉。
與其現在虛偽地和平著,不如來一場兵與火的洗禮,迎來一個大一統的王朝!長痛不如短痛!
林姝猛地閉了閉眼,縱然會遭到天下人的唾罵,但她也不悔!
身體忽然被銀月一把抱起,林姝驚嚇之下連忙伸手環住銀月的脖子。惱怒地側頭,卻看見銀月微翹的嘴角。
“你……”林姝瞪著他,可手卻一點兒都沒有放松。
“姝兒,我們就寢吧。”銀月低下頭,在林姝耳邊輕輕說道。
溫熱的氣息撲在林姝光滑的脖頸上,林姝的耳朵立刻紅成了熟透的果子,讓人忍不住要咬一口。心動不如行動,銀月馬上就這樣做了。
“啊!你這個禽獸!”林姝驚叫道。
“我本來就是。”銀月的唇不斷地在林姝的頸上流連著,引起林姝的陣陣顫栗。
“我要睡軟榻!”林姝抗議。
“乾坤戒剛才好像壞了……”銀月的唇仍在不斷地耕耘。
“啊!禽獸!”林姝又驚叫了一聲,不過這聲音聽起來更像是呻吟。
“我不介意更禽獸一點。”銀月如是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