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偷五妹妹的東西,我沒有偷五妹妹的東西……,母親,我真沒有偷五妹妹的東西。”一個瘦到只剩把骨頭的看不出芳齡幾何的姑娘抱著被子縮在床角落里,她目光呆滯潰散,完全是無意識地念叨著。
她嘴里說的母親是繼母,大將軍蕭云載的繼室劉氏。
床邊是站著個穿著體面約五十年歲上的精明老婦人,她面上帶著笑,眼里卻是寒光點點道:“這偷沒偷不是三小姐說了算啊,得要看東西能不能從三小姐屋子里找出來。奴婢也相信三小姐不會偷啊,可是……”
話說一半便故意停下來,眼神是輕蔑又有些陰寒地看著府里頭的三小姐。
三小姐啊!呸!賤人所生也配做將軍府里的三小姐,如果不是郁氏賤人橫插一腳,她家小姐便不會淪為繼室!
三小姐蕭錦凰打了個哆嗦,她慌張張地是爬到床邊,瘦到可以見青筋的小手緊緊攥對方的袖角,淚光閃閃絲毫沒有半點小姐氣度地哀求著:“劉嬤嬤是母親身邊的紅人,又是母親的乳娘,求嬤嬤替我說句好話,求嬤嬤替我說句好話。”
那模樣倒像是要給一個為奴為婢的嬤嬤磕頭了,她可是將軍的嫡親長女啊,怎么可以下賤到去哀求一個下人呢?
哪怕是劉氏的乳娘見著三小姐也只要磕頭的份!
劉嬤嬤最愛看的便是三小姐在她面前服低做小,越是看到三小姐跟一條狗一樣的求著,她與夫人劉氏心里便越是高興。
當年郁氏風光奪走蕭將軍,如今郁氏已亡,哼!這筆爛帳自然是要算到她親生女身上!
她雙手緊緊地抓住三小姐蕭錦凰瘦到只剩骨頭的手臂上,尖銳地指甲透過薄薄中衣狠地掐捏,痛到蕭錦凰肩膀抖動,卻不敢掙開。
道:“五小姐說了,昨晚只有三小姐帶著丫鬟妙秋進了她屋子里,那寶貝可是太后賜給五小姐的,平日里五小姐是寶貝著呢,連夫人都不能碰一下。”
“可偏生給三小姐瞧了碰了,結果現在是丟了。三小姐,你還是讓奴婢們找找吧,說不定便能找出來。”
蕭錦凰已經是做磕頭的模樣了,“求劉嬤嬤發發善心,饒過我一回去。我真沒有偷五妹妹的東西啊,求……”
還沒有求饒完,蕭錦凰的臉上被劉嬤嬤狠地抽了一巴掌,“啪”一聲,堂堂將軍府里的三姑娘竟讓一個下人狠地甩了記耳光,力氣之大甩到她失聰片刻。
那巴掌大的蒼白小臉赫赫是五個血紅手指印,可見劉嬤嬤這一巴掌甩得有多重多用力了。在下人手里受辱按理應該是憤起反抗,打死也不為過,可蕭錦凰卻只是捂住吃臉的臉,低嗚嗚乞求著。
卑微如塵,懦弱至極。
房間翻動的三個奴婢似若未見,可那微微勾起的嘴角泄露她們的幸災樂禍,一個懦弱到下人都能欺負的三小姐,她們可不會過去阻止劉嬤嬤。
劉嬤嬤作勢揉了下手,驚道:“哎,我這是要抽回手,……沒想到倒是傷了三小姐,三小姐,你沒事吧……。”半點內疚也無,皺紋微深的削白臉上盡是輕蔑。
床上的三小姐還真看不出來是位小姐,穿著一身漿洗得泛黃的中內,抱著的錦被也是好幾個年頭,角邊更甚都是打了補布。
人也是消瘦得厲害,巴掌大的小臉雖然生得精致,卻是一臉蒼白病氣,唯那雙細長鳳眸還算是有點精神。
嘴里還念叨著“手都打痛”的劉嬤嬤厭惡地看了眼,她與夫人劉氏一樣最恨的便是這雙肖似將軍原配夫人郁氏的雙眸,當年……,若不是當年……;
劉嬤嬤是冷地勾起了嘴角,當年已經過去,郁氏所生之女現在不過是如螻蟻一樣由夫人拿捏著。
夫人想讓她死,她就得死!
翻了好一會,三個劉嬤嬤帶過來的丫鬟也沒有翻出個什么來。這時,閉緊的房間被人一腳踹開,一個眉目英氣露倔的青衣丫鬟是怒氣沖沖沖進來。
身后還有兩個丫鬟是一臉訕訕跟著跑來,對劉嬤嬤道:“嬤嬤,妙秋她太厲害了,我們制不住。”
沖進內室的妙秋只看見自家小姐低頭捂臉,也未多想開口便刺道,“劉嬤嬤,您現在可以請了吧!五小姐的東西再寶貝我們三小姐也瞧不上!你老人家還是少在我們這里奴婢面前作威作福!三小姐可是將軍府里正正經經的嫡小姐,劉嬤嬤,別忘記了,我們小姐可是皇帝親封德容郡主的女兒!”她是三小姐身邊的丫鬟,性格潑辣是明里暗里不知道給三小姐擋了多少道。
德容郡主乃安國候嫡女,自幼與明德帝相熟,可惜安國候與嫡子郁疆戰死沙場后,德容郡主亦是半年內病故。
如此好的外祖家世,卻也是蕭錦凰的劫數。
聞言,劉嬤嬤輕地抬了下眼皮子,皮笑肉不笑指著床榻道:“這里沒有搜,搜了這里妙秋姑娘再說清白也不遲。”
呵,就算是德容郡主之女又如何?風水輪流轉,好風好水早就轉到她家夫人身邊,現在的三小姐錦凰是死是活還不是夫人一句話!
她一抬手,三個丫鬟跟野貓子似的朝床上撲來。
妙秋再厲害也是一臂難擋,她大聲喝起,“三小姐睡榻豈能是你們說搜便搜的!你們眼里還有沒有三小姐!”
蕭錦凰抬頭,目光懦弱地看著自己的貼身丫鬟,搖頭著小聲哭道:“妙秋姐姐,我沒有偷東西,你……你讓她們搜吧,我沒事,只要……只要母親……母親高興,五妹妹……高興就行。”
“小姐!”妙秋是又生又急又無奈的加重口氣,對自家小姐的懦弱是深感無奈,更多了許多悲涼在里面。
“夫人就說三小姐懂事,孝順,這話我聽著就舒服,三小姐還真是一個知禮懂事的小姐呢。”劉嬤嬤假笑起來,起身擋住要撲進過來的妙秋,眼中對三個搜床的奴婢便了個眼色,只見一只去了四足的四腳蛇突地丟到三小姐的身上,蕭錦凰見著那物受驚到連聲響都沒有吭聲,驚到她兩眼都翻起白暈厥過去。
沒一會,一聲尖叫聲便從屋子里傳來,又有細細碎碎的抽泣聲一并傳來。早早在院子里候著地幾個婆子眼里亮起齊地互視,成了!果然還是要讓夫人身邊的劉嬤嬤出手。
“你個遭天打雷劈的老東西,誣賴我不成,還想將主意打到我家小姐身上去!老東西,你今日就算是打死了我,我也絕對不會認了!老東西,睜大你狗眼,我妙秋可不是好招惹的!就算是死了,也要變成厲鬼半夜向你來討命!”幾人制服下,不敵眾人的妙秋被劉嬤嬤揪住了頭發,從內室里一路拖到了院中央,她可不是個逆來順受的丫鬟,哪怕是受制于人嘴里還是兇咒著。
劉嬤嬤聞言,只是冷笑聲道,道:“小賤蹄子!三小姐看中你才留著你在身邊當個端茶奉水的丫頭,你到好手腳不干凈也就罷,誰是三小姐看中你呢。小賤蹄子,你千不該萬不該是將不干不凈的手腳伸到五小姐屋子里!”
五小姐蕭明月,劉氏嫡親女,那自然是劉氏的眼珠子,心頭上的那嫩肉。
幾個粗使婆子貫來就喜歡折磨細皮嫩肉的丫鬟們,由其是三小姐院子里兩個潑辣丫鬟妙秋,初妍,沒少在她倆人手里吃過虧。
這回有了機會,便是一擁而上拿著那棍子幾棍打在妙秋小腿上面,又對劉嬤嬤道:“小賤人賤嘴,不太會說話,那爪子又利,嬤嬤可是夫人身邊的大紅人別讓小賤人給傷到。接下來的事兒交給我們就行,保管讓夫人,嬤嬤滿意。”
劉嬤嬤眼里陰寒閃過,對著幾個粗使婆子道:“畢竟是三小姐身邊的丫鬟,你們只需打到她認了是偷了五小姐的寶貝,或是說是有人指使她偷的便行。”
婆子個個是人精,立馬聽出那話里的意思,誰不想在夫人劉氏面前露臉呢?便是個個卯足了勁要一展身手。
妙秋雖說嘴皮子厲害,到底是個女兒家,幾棍打下來是打到小腿骨差點沒有斷掉。痛到額頭大汗直冒也不忘記大罵回去,“老東西,人在做,天在看,你們遲早是要遭報應,遭天打雷劈,你們一個一個都會不得好死!”
“喲喝,這嘴巴子還真是厲害!瞧我們這些老東西怎么收拾你個小賤蹄子!”四個婆子操起棍子便朝妙秋身上狠狠地打。
而在里頭的三小姐已經是嚇到臉色蒼白連話都不會說了,那巴掌大的小臉驚恐驚恐,一雙肖似郁氏的細長鳳眸是慘淡無光。本是身子骨弱,三天兩頭地受驚小小年紀似已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
聽著妙秋傳來的慘叫聲,三小姐蕭錦凰是抱著破舊棉被縮在床角落里,咬著自己的下嘴唇,死死地咬到嘴角都出絲絲縷縷的鮮血出來。
隨著妙秋那一聲聲“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的咒罵聲傳來,一驚冬雷是悶沉沉地驚劈下來,將院子里幾個粗子驚到手里一跳,也將死忍著的蕭錦凰給劈醒了一點點。
妙秋是為了她才被劉嬤嬤打,她不能見死不救,她不能見死不救啊!初妍姐姐還沒有回來,等她回來只怕妙秋都被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