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妍與妙秋兩個是飛快地遞了個眼神,都能看到彼此的無奈;她家小姐是強勢不少,可有時說的話真真讓人哭笑不得。
什么叫“這女人成不了大器”,劉氏不過是個女人,又不是頂天地立的男子漢還需要成大器不成?
生性活潑的妙秋抿著嘴在心里偷偷笑起來,道:“這些有我跟初妍姐姐盯著,小姐不用太操心。昨夜小姐一夜未睡,要不行再躺會?”
才說完,似是想到了什么驚了句,“啊,奴婢以前捧給小姐喝的藥湯豈不是……豈不是”沒有全說完,她與初妍兩個皆是臉色發(fā)白,額前驚出冷汗。
臨窗的大炕熱氣騰騰的,錦凰斜著身子倚在大枕上面,鳳眸微微虛起反是問起了別的事情,“我想進宮一趟,你們可有什么辦法?”
所有的藥湯都沒有喝,沒有喝便不會有事情;不過,她并沒有打算向兩個丫鬟說明白,有些事情是需要她們來獨擋一面,而不是事事需要她來操心。
初妍目光微地動了下,若有所思的視線朝糊了窗紙的窗外看了眼,心里便明白了過來。扯了扯妙秋袖口,輕聲回了錦凰的話,“小姐要進宮只需要向皇后娘娘替了牌子便行,只是,這些年頭將軍都是帶著夫人與五小姐進宮,小姐若是突然提起,頭個不同意的便是夫人。先前皇后娘娘一直想要見見您,卻讓劉氏找事由推了?,F(xiàn)在突然提及,只怕是有困難?!?/p>
外臣,命婦無旨不得隨意入宮,這是死規(guī)距。
錦凰目光細(xì)細(xì)地看了初妍一眼,又用眼風(fēng)輕淡淡地掃了妙秋一眼,童音里多了些冷,“既然你認(rèn)為有困難便給我找個能想解決的人出來!我不想聽到什么困不困難的話。”
觀察了個把月,兩個婢子倒是對蕭錦凰極忠心,可也是對蕭錦凰極沒有信心。偶爾提到了忍冬姑姑聽上去似乎是德容郡主留下的老人,讓她出面應(yīng)該會有辦法。
再上,上回這婢子就說可以替牌子給皇后,怎么如今又不行了呢?錦凰的目光像是棉里藏著針,逼得初妍心智都不穩(wěn)起來。
“好好的,小姐為何突然想到要進宮呢?”初妍知道自己問這話時舌頭都是顫抖的,可是不問她又不放心。
三小姐回到將軍府里可是受盡欺負(fù),哪怕是被幾個老奴欺負(fù)她也沒有想過說要進宮;現(xiàn)在突然提起,她心里頭是千萬個擔(dān)心。
錦凰已是眸色發(fā)沉,幽冷冷的像是一汪深潭靜水在月色下泛著冷光,無需多言只需要一記眼神便足將對方震懾住。
兩個一下子是跪在冷冰冰的青石地磚面上,初妍已是匍身磕頭告罪,“奴婢多嘴,奴婢多嘴,請小姐責(zé)罰,請小姐責(zé)罰?!?/p>
妙秋還不明就理,見此是跟著磕頭告罪。
“什么是該問的,不該問,什么是可說的,不可說的我希望你們兩個能明白。念你初犯便不追究,下回若再敢質(zhì)疑,初妍,我可不會念著你先前的好?!睂蓚€的下跪錦凰絲毫不覺別扭,她本是受萬子千民跪拜又何必惶恐呢。
冷冷的聲音里沒有夾著帝威已是對她們寬恕。
初妍已是驚到后背冷汗淋淋,她低下頭用從未有過的卑謙回答:“奴婢謹(jǐn)記小姐教誨,絕不會再犯?!?/p>
小嘴兒張大的妙秋起身時偷地擦了下汗,親娘啊,小姐是越來越她害怕了!明明是重話都沒有說一句,卻是讓她嚇到大氣都不敢喘了。
錦凰要進宮絕對不是臨時起意,而且她進宮要找的人不是太后,皇后,是大周朝天子明德帝。
德容郡主自幼與明德帝相熟,當(dāng)年若非蕭云載突地介入,德容郡主未必會下嫁當(dāng)時不過是一個參將的蕭云載,極有可能是進宮入妃。
也不知道當(dāng)時年少時的那點情意是否還在?
若還在,她要辦的事情可是要妥當(dāng)?shù)枚嗔恕_M宮是必須,但不急于一時,她還需要好好籌劃籌劃方可。
有關(guān)入宮的事情便暫時放一邊,目前倒還有件極重要的事情需要辦妥。劉氏雖不足為懼,可時不時使個妖蛾子出來也是極讓人心煩,還是先將劉氏穩(wěn)住才對。
“去把藥湯拿回來倒掉,以后都不需要驚訝,更不用害怕劉氏。她再厲害也不過爾爾,你們可記住了,我才是你們應(yīng)該害怕著,畏懼著的人?!眻?zhí)了書卷的錦凰沒有再看她們一眼吩咐了下去。
搖曳的燭光里,她面容如水平靜,入鬟修眉與狹長鳳眸如似水墨畫一般,愈看愈覺得驚艷無比;而一身的清華貴氣亦是讓人不敢再多瞧一眼。
初妍用銅剪剪了燭心,做起繡活等著妙秋回來;她是坐在炕邊的杌子上面,穿針引線地直瞅得錦凰眼角抽搐。
執(zhí)著書卷的纖細(xì)修長的手指緊了緊,錦凰狠的吸口氣再長長的吐口氣把胸膛里的濁氣吐出來。
真是一個不體面的朝代!
女人不在外面建功立業(yè)窩在家里干著男子才該干的男紅,……當(dāng)真是荒謬!
她不知道自己的視線非常具有實質(zhì)感,哪怕是偶爾的睇一眼也足夠讓初妍心驚膽顫,尖細(xì)的針尖都刺了好幾回手指頭。
“小姐,您再看下去奴婢真沒有辦法好好做完繡活?!背蹂畔箩樉€,很小心地看了下錦凰的側(cè)臉,試探性地求問,“小姐,您是不是想……學(xué)女紅了?”
看著兵書的錦凰手指頓了下,對她的問題是置若罔聞。哼!讓她堂堂女子來學(xué)這等男兒家的活,就算是太陽從西邊升起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初妍見她面容未變,反是壯了些膽子。女兒家不學(xué)些女紅以后嫁了人會被婆家瞧不上,女紅無需太過精湛,但也得能拿出手才行。
便道:“過了年小姐便虛有十五了,正是到了放婆家的時候,雖說現(xiàn)在拿針捏線晚了些,可苦練個一年半載以小姐的聰明定能學(xué)好女紅,……”
初妍做地杌子上絮語著,錦凰已是聽到額角青筋直凸。
嫁人?嫁衣?討好婆家?誰敢讓她來做這些活……抽不死她!
想的錦凰陛下來干女兒家的活,那簡直就是白日做夢,完全不可能的事情!二十幾年的女尊觀念要在大周朝里糾正過來,呵,那更是不可能會發(fā)生的事情。
忍到內(nèi)心陣陣發(fā)疼的錦凰等到妙秋回來后是冷著臉爬到床上面,被子一扒,冷著臉?biāo)?。弄得妙秋的小心肝是陣陣發(fā)顫,生怕是自己干了什么惹了自家小姐生氣的事情。
劉嬤嬤回去后則是將今日這事回了劉氏,喝著安胎藥的劉氏聞言,目光突地凌利起來,道:“嬤嬤的意思是說那賤種這半年來是故意示弱?”
“不管是不是她故意示弱夫人也得多留個心眼才行,蟲雖是翻不了大浪,可真要惹到身上來也會讓人不舒服。”劉嬤嬤低眉順眼的回答,“此事還需要夫人盡快下決斷,雖說將軍現(xiàn)在沒有將三小姐記下來,可難免日后將軍會不會突地想起?!?/p>
劉氏則是想到的另一件事情,沉呤片放刻放低聲音道:“明日我與五小姐入宮覲見賢妃娘娘,早早將事情定下便是將軍哪一天想起來,哼!”她單掌拍在案幾上面,白凈面孔毒戾暗斂,“就算是將軍哪一天想起來也為時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