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大周朝的皇宮錦凰的興趣其實是挺大的，雖比不上鳳凰王朝的皇家貴氣，可，也是有可取之處。

雕梁畫棟，玉瓦金琉，各宮各殿飛檐華貴，宮廊長廊冗長內斂……一一看下來，嗯，還是挺好的。

當然，錦凰看中的可不是皇宮里的榮華富踐，她看中的相當大逆不道，是當場拉出去午門斬首，九族全誅的想法。

這想法是建立在她不能回鳳凰皇朝的基礎上才會著實準備，眼下里，她是不會以卵擊，不自量力。

桂公公在后頭是很想提醒一下前面走得虎步生威的蕭小姐呆會見的皇上有哪些顧忌，卻被管嬤嬤拉在后頭跟著，聽著她道：“蕭三小姐厲害著呢，我在馬車上才想開口提點提點，哎喲，那一眼神掃過來，我可是嚇著到半句話都不敢吭出來。桂公公，您要是聽我一句勸，這位蕭三小姐的事兒切莫去理會，由著她去便行。”

能成為明德帝心腹，桂公公是就成了人精；聞言，細細長長的小眼睛閃了下，對管嬤嬤道：“咱家多謝嬤嬤的提點了，既然如此，那咱家可不說了。回頭若得皇后娘娘怪罪，還請嬤嬤能替咱家說說情面話。”

……

管嬤嬤笑得很和氣，“桂公公哪里的話，您是皇上身邊的大紅人，哪里還需要我來提點，只不過是……”頓了下，管嬤嬤的聲音壓得更低了，“只不過是想到當年的事情，希望桂公公能給皇后娘娘幾分情面在皇上面前好好照顧下蕭三小姐。”

兩人才低聲說一會子的前頭的錦凰在兩位小跑的宮女引領下，轉個彎兒不見了。前頭就是景豐宮，管嬤嬤，桂公公再無旁心，兩個都是小跑著追上去。

對明德帝來說，他一直快要陪太祖，太宗時還記得當年與蕭錦凰的第一回見面。那是一種為帝者的敏銳直覺，是對外來強者很自然而然的警惕。

錦凰目光如水地看著與皇后同榻而坐的男子，是堂而皇之打量起來，不閃不避，更沒有對上位者的畏懼。

進來的桂公公在心里大嚎一聲，“我的老娘親喂”，咱家這大總管今日只怕是要做到頭了！他想開口斥責，見皇后眉目朝他微動，桂公公心中一安，干脆是帶著在里面伺候著的宮女，小太監離開。

金冠壓發冠兩側各垂玉琉兩咎，長襟寬袖明黃龍服，暗金五爪龍紋盤旋袖/襟/前胸/袍擺，明華尊貴，凌越眾生。

當年，她也是如他這邊坐著，明華尊貴，凌越眾生。

她在打量，明德帝同樣是在打量，同為帝王各有帝威，誰先退一步誰便是落了下乘。錦凰不曾退讓，明德帝更不可能退讓。

“蕭錦凰。”明德帝緩緩開口，聲色沉沉威懾十足。

他這是想用氣勢壓人么？錦凰是站著，卻給人的感覺是她其實是坐著與明德帝平視，嘴角微笑噙起，道：“非蕭也，御，乃我姓氏，御錦凰全名也。”

明德帝……愣了。心里頭一下子騰起許多古怪別扭起來，德容的丫頭……怎么生得……，生得都不知道讓他說些什么好了。

郁？她難不成是想隨母姓？

當即是側頭用眼神去詢問皇后，見皇后輕地搖搖表示她也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來；明德帝調整了下龍顏表情，指著一邊的小杌子本是讓錦凰來坐。

卻在觸及錦凰的清淡目光，伸出去的手硬是折了個彎，指著一張大椅露出一絲算是上是和藹可親淺笑，“坐那邊舒服點，若是怕冷可以坐到炭爐邊。”

王皇后臉上一滯，很快鳳顏有了笑意。德容之女果然是不凡的，能讓皇上瞬間改變注意，她是頭一個。

錦凰很有風度的對明德帝一笑，坐到大椅里，看向明德帝的視線含了幾分帝者見帝的惺惺相惜，還有對明德帝的識相也增了幾點贊許。

明德帝是仁君，再來對定國候僅存一脈心有感恩，一時倒沒有瞧出錦凰對他的看法僅是因為他識相而增贊許。

要瞧出來估計會要氣得半死，失控點的話只怕是當場要拉了錦凰出去直接處死。

大殿里只有錦凰，明德帝，皇后三人，再加錦凰從進來到說話，再到坐下……一切都是自然到無半點突兀，明德帝一時也沒有感覺有什么不妥。

什么忤逆，失禮……明德帝壓根就沒有往這上面想去。

“朕聽行止說你要進宮見朕，說罷，有何事需要見朕？”明德帝的心情從瑞王從危險中脫離便是好轉，這會兒面對故人之女，恩師遺孫，龍顏更是和藹，沉如霧霾的聲音亦是輕快。

王皇后下了榻，抬手整貼發髻對明德帝得體一笑，道：“臣妾去布膳，皇上正好可以與錦凰好好聊聊。”

明德帝點了下頭，嘴角抿了下，吩咐道：“瑞王哪兒你留心一點，有什忌口皇后問清楚太醫。”

是真將瑞王放在心尖子上來疼，王皇后非旦不生氣，溫婉的雙眼里反而是有一絲喜色劃過，離開后立馬召來太醫問清楚瑞王可否有忌口，自個親自記下，并不假以嬤嬤，宮女之手。

她知道這是明德帝直接告訴自己：朕最疼愛的兒子唯瑞王一個。

隨著王皇后的離開，若大個大殿里的空氣有那么一點點凝固；錦凰修眉蹙了下，便道：“離開將軍府，歸姓”御“。”

“好個有主見的丫頭，蕭將軍若知道你存這么個背祖離宗的念頭，相必是不會從藥谷里接你出來。”眸色倏地見深，落過來的視線陡增許多威壓，明德帝沉聲道：“為何要背離將軍府？蕭氏一姓乃大姓，你真舍得丟棄？再來，歸姓”郁“，錦凰丫頭，你可知自己是在走一條險路？”

錦凰目光微沉沉，展顏笑道：“路有險，也定當是穩穩妥妥行走，行過且去，披荊斬棘走出一條康莊大道才不負”御“姓。”

誠然，兩帝之間討論的“御”姓根本不是同一個字。

在她身上，明德帝仿佛也見到有一女子拈花而笑，對他道：“身為郁家兒女，豈能是碌碌無為之輩，若無所為，我情愿死去黃河水死，葬于山峰之中。”

當時的德容也是這般的自信，到最后卻是紅顏薄命，情之一字害了她一生。

微微失神的明德帝恍惚聽到皇后在歡喜的說“瑞王已醒……”，他揚了下眉頭對錦凰道：“改姓茲事體大，朕再好好想想才行。瑞王已醒，你隨朕來看看。”

走了兩步，似是想到什么多說了一句，“瑞王的母妃與你娘親，王皇后乃結拜姐妹，當年你出生時瑞王是抱過你。”

錦凰撫額，蕭錦凰出生時真真是尊貴，皇后抱過，瑞王抱過……，究竟有多少人抱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