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見過父親,恕女兒無法給父親請安了。”蕭明珠先是低嚶了聲,仿佛忍著極大痛楚般,巴掌大的嬌柔小臉是楚楚可憐地抬起,目光里盛滿是對蕭云載回來的驚喜……還有許多來不急隱藏的委屈。
在幾個女兒里,蕭云載最疼愛的就是蕭明珠了,其次便是蕭明樂;他睇了坐在炕上一動不動的大女兒一眼,濃而兇冽的眉頭皺了下。
果然是個不知禮,難怪氣得老夫人如此生氣。這會先不與說,等看了明珠再說不遲!
本是要質問的蕭云載蹲下身子,劉氏是抽答答地小聲哽咽道:“將軍可算是回來了,明珠剛誤傷了下,這會子腰正疼著,丫鬟,婆子們都不敢挪動,生怕再傷到。”
“老夫人與我說了,是無心之失。”蕭云載是個孝順的,老夫人再怎么蠻橫縱然心里清楚,心里依舊是向著老夫人,他安慰劉氏起來,“想來無大礙,不必在擔心。”
復又臉色溫和問起蕭明珠來,“骨頭可有痛?試動下身子看看。”
蕭明珠依言,動作細微地動了下腰肢,強噙著淚水微笑道:“多謝父親關心,想來是沒有傷到骨頭,并不太痛。”小心翼翼地瞄了眼錦凰,道:“父親匆忙回來便來看望三妹妹,都是女兒的不事,倒是連累的三姐姐無法與父親……”
最后半句話是在蕭云載倏然間沉下來的目光里止住,蕭明珠縮了下肩膀依在劉氏懷里不敢再說話,是怕及了一樣。
蕭明霜臉色一沉,這兩母女也是個不省心的!自家娘家雖然對庶出子女也不太照顧,但絕對不會明里暗里來害啊庶出子女。
她擔憂地看了依舊不動,垂眼看書的錦抽,心中一嘆,便是微笑,“侄女明霜給二叔請安,幾年未見,二叔依舊是侄女離京前那般年紀威武呢。”
大約是幾年不見的原故,蕭云載愣了下才反應過來前面亭亭玉立的姑娘是誰,冷漠的眼里含了絲笑,道:“是明霜對吧,眨眼都長這么大了。二叔是老了嘍。”
行軍之人向來說話簡潔,哪怕是自個認為是帶了笑,其實說出來的話依舊是生硬生硬,仿佛還是置身于軍帳中,帶著股子戾氣。
蕭明霜用眼角余光看了眼如老僧入定的錦凰,嘴角抿了抿笑著回答道:“二叔可不老,侄女兒瞧著正好呢。呆會子您看到我父親,二叔就知道什么叫老了。”
淺笑兮兮,親疏拿捏得非常好。
“你且先回院子里,待你父親回來派個小廝過來說聲。”自家的事情蕭云載不想讓大房知道,便找了個借口支開蕭明霜。
說話間蕭云載順勢起身沒有再與劉氏一塊護著蕭明珠,剛才從老夫人嘴里聽聞愛女腰是受了一拐杖心里便急了點,進了內室也沒有多看清楚,這會緩過來在晚輩面前是要做足威嚴才對。
說了半天也不見錦凰下炕問安,饒是蕭明霜這種長袖善舞,八面玲瓏的可人兒也是掛不住笑了在暗中都不知道嘆了多少回,這性剛強性子當真是要不得,性子過強則易折,就像是德容郡主那般,落得個花顏早逝,折了自己不算還虧了遺腹女。
福了禮,蕭明霜再一次用眼神提醒錦凰這迤迤然離開。能幫的她都幫了,該說該提醒的她也說了,畢竟是二房里的事情,又是關系到長輩她實在無法插手太多。
落得個好管閑事的名聲可就不妥了。
蕭明珠是松了口氣,有蕭明霜在的地方她總覺得自己沒有辦法抬起頭;如果可以不用去理會她是真不想與蕭明霜有過深交情。
可蕭明霜是要嫁去建寧候府,……光憑這一點她是不是得要與之交好,為了自己也是為了五皇子。
至于蕭錦凰……,呵,目前看來似乎父親也不喜呢。
破舊卻干凈的內室里終于是安靜了下來,蕭云載冷漠的目光再次落在錦凰身上,在見到她垂眼斂目看著一本破書時,怒氣是很輕易挑起來。
是咬緊腮幫子,滿臉怒氣地沉聲道:“給我抬起頭來!”
劉氏母女兩人眼里同時閃過束亮光,她們之前的擔心是多余了,聽這口氣……對蕭錦凰并不喜歡呢。
“將軍息怒,三小姐養在外頭自然是不曉些禮節。再者,她是個冷淡性子,在家里無事可做便是讀些書,再不就是跟明珠姐妹二個玩耍子,您剛回來,父女倆又是十來年不見,三小姐難免有些抵觸,待緩過來便知道親近將軍了。”劉氏慣會裝賢淑的,她清楚自己越這么說只會越將蕭云載拉到身邊來。
蕭云載本欲是不想再看那種逆女,被劉氏一說倒是開了話匣子,冷道:“回來好歹也有半年,再怎么子,不知道禮節也該知道見了長輩要行禮問安才對。你看看她現在這樣子,哪有半點姑娘家模樣!”
說到底,還是嫌棄。
“三小姐沒有管教好,是妾身失責;將軍剛才家來便要操心,是妾的不是了。”劉氏更是自降身份,以“妾”來賤稱自己了。她心里可是歡喜的,面上是半點都不露出來,什么時候退,什么時候進劉氏是心如明鏡。
雖是年過三十,因生得嬌小玲瓏,面容柔美,這會子拿又著帕子拿著眼角,便是這么個姿態就有拂風弱楊之態了,丁點都不顯老。
蕭云載是看重劉氏的,再來,哪個男子不喜嬌順溫婉的女子呢?他不好蹲下身子,是坐在炕上頷道安慰道:“你的苦我看在眼里,她不好教養今日一看我心中便清楚,起來罷,地上涼。”
又很慈父地對蕭明珠道:“你是個知書答禮的,好好聽話,切莫學了去。”
錦凰挑了下眉頭,好似是看到書中有什么趣事嘴角彎了道淺淺弧度出來。側容清雋英氣,和了笑容便多了三分柔和,蕭云載心神一恍,仿佛見到有故人臨窗而坐,笑容恣意,又滿目情意地看著他。
德容……,她與德容真是很肖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