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大門處小廝扶著一玉面公子緩緩而來,身高近七尺,偏瘦,穿著一襲繡綠紋的紫色長袍,外罩一件亮綢面的乳白色對襟襖背子,袍腳上翻,塞進腰間的白玉腰帶中,烏黑的頭發在頭頂梳著整齊的發髻,套在一個精致的白玉發冠之中,從玉冠兩邊垂下墨綠色絲質冠帶,在下額系著一個流花結,更顯尊貴無比。
再走近一點,瞧得他的容顏,不濃不淡的劍眉下,狹長的眼眸似潺潺春水,溫潤得如沐春風,鼻若懸膽,似黛青色的遠山般挺直,薄薄得唇顏色偏淡,嘴角微微勾起,更顯得男子風流無拘。
如此這等容貌和當年文武雙狀元的才情,只可嘆是個眼盲的!
這大概是廳內沈家所有人的心思。唯有沈榮華看出了點不同,往這玉面公子的后面望去。
玉面公子的后面跟著一瘦弱少年,面上青紫一片,佝僂著身子,怯生生的走一步望一眼前面長身玉立的兄長。
此正是那惹了禍端的衛相二公子——衛明。
兩相較之,縱然衛卿是個眼盲的,也勝這衛明百倍不止。
進了正廳后,扶衛卿的小廝對衛卿低語著什么方位是王爺,什么方位是沈大人,衛卿拱手行禮,不卑不亢。
待雙雙見禮過后,衛卿由小廝扶著在側位上坐定。
寧王爺噙著笑看向衛卿:“卿弟這五年都未曾出過門了,不曾目醉心悠哉今次出門竟然是為沈府呀。”
沈琦雖然驚嘆于衛卿一表人才卻是眼盲,但一聽這話不高興了,又不是他們沈家請衛卿來。
再者說了,這跟在衛卿身邊那個小畜生可是害了他女兒的人!
“王爺說笑了,實乃家弟犯了滔天罪行,家父已狠罰過,卻還是對沈大人家造成了損失,家父特命卿兒前來求娶榮華小姐,以彌補家弟所犯的罪行。”衛卿雙眸平視前方,無一絲焦距,面上帶著溫和的笑容。
他的聲音如珠玉落盤似的清脆有力,卻又不失溫潤,再配合此時的神情,明明是如這冬日曖陽般的溫熏,但沈榮華愣是感覺到來自于這衛卿身上的徹骨寒意。
這種隱藏在內里的寒意,恨意,就像是前世的江云一樣。
那樣溫潤如玉的男子,用他的溫柔當誘餌,哄騙了她,最終暴發出來的卻是徹骨的寒意和恨意。
所以榮華此時看到衛卿,眸底不自覺的折射出一種恨來,那是對這種表里不一之人的恨,她自認未曾得罪過這衛卿,不管是以前的沈榮華,還是現在的自己,都未曾和這衛卿有所交集。
不明白,衛卿的求娶到底是為何?
“衛公子這是何意?代弟贖罪不成嗎?”沈琦心中氣惱面上神色冰冷。
衛卿不惱不怒,面上依舊是還著溫潤的淺笑解釋著這提親不是羞辱乃是對這次事件的補償。
衛家的意思是,此事乃是衛明的錯,但讓衛明求娶沈家自然是看不上,那么就由衛卿來求娶名聲受損的沈榮華。
兩方人馬一頓懇談,大多是沈琦和衛卿在談,衛明低垂著腦袋,顯然是讓收拾的厲害了,故而嚇得連頭都不敢抬一下的。
邊上的沈冰萱早就冒著冰星星眼在仰望著衛卿。
五年前,沈冰萱才八歲時,就聽聞外人傳言文武狀元衛卿何等奇才,當時心中就暗暗想著,如若以后能嫁得如衛卿那樣的奇才該有多好。
后來聽聞衛卿出事,漸漸息了這一念頭。
如今,這送上門的好機會,她怎么能錯過。
“衛公子所言是說,求娶我四妹妹是因為四妹妹被令弟污辱,故而要補償我四妹妹是嗎?”沈冰萱這一開口,眾人齊齊看來。
衛卿也尋著聲源的方向看過去,但眾人也知他根本看不見,邊上的小廝繪聲繪色的形容著說話的姑娘容貌衣著等。
衛卿待小廝低語完后,才回話道:“二小姐所言正是衛卿想要表達的意思。”
沈冰萱眸底一喜,卻是強壓下喜悅,嘴上似不相信的追問:“公子所言可當真,誰跟令弟有染,公子就娶誰?”
衛卿接話很快:“是。”神態似有無奈,但榮華卻從他眼底看到了抹冷笑。
沈冰萱一咬牙,為了嫁給心意的男子,她霍出去了,故而往廳中央一走,噗通跪在地上道:“父親母親王爺衛公子,那日王府小木屋中,被衛明凌辱的不是四妹妹,是我。”
嘎——
一干人等全讓沈冰萱的舉動給弄傻眼了,唯有榮華暗暗搖頭,嘖嘖這還有人把臟水往自個兒身上攬的。
就連那一張低著腦袋的衛明此時也聞聲抬頭,見得那沈冰萱如此美顏,當下喉嚨一緊,一雙色瞇瞇的眼瞄了過去。
“冰萱!”沈琦一拍案幾,怒極了的站起來,雙眸似血一般的紅。
大夫人更是怒,這成何體統成何體統!
沈冰萱卻是不管父親如何憤怒,嫡母如何生氣,眼中心里唯有那側位上的玉面公子衛卿。
“冰萱愿嫁衛公子為妻,請父親成全,請王爺成全。”
沈榮華暗嘆這姑娘是不是傻了,別被這玉面公子蒙了心智呀。
“噢,明弟,你切看清了,是這位姑娘嗎?”衛卿轉向身邊的方向尋問著。
衛明被問話,抬了頭,唯諾的回了句:“我也記不太清了。”
衛卿兩道劍眉微微蹙著,好像有些猶豫不定,拿不準的樣子。
沈冰萱卻是不能放過如此大好良機,語出尺人的道:“當時衛明凌辱時,我曾試圖反抗,在他臀部狠抓了兩把,抓出了血痕,如若公子不信,可再行問過衛明是否屬實。”
衛明那兒呢,早就捂著屁股跳腳步,張大嘴巴,指著沈冰萱:“你,你……你……”竟然是連說了三個你字,啞然的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所以,公子應該娶我為妻,而非我四妹妹,畢竟真正受到令弟傷害的是我而非我四妹妹。”沈冰萱說著紅了雙眸,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