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濃稠的墨硯，深沉得化不開……
榮華的屋里卻是燈火通明，這個夜注定是個不能讓人平開靜的夜晚。
從白日里接了衛卿的那個貼子之后，榮華的心里都是沒能安靜過。如衛卿那樣的人，她能遇到應該算是幸事，只要不是敵人，他們會成為很好的朋友，甚至以后可以相伴一生的人。
但是，如若如自己心中所想，衛卿是有所圖，衛卿是間接害了啞娘，那么，衛卿便不值得原諒。
所以，不管他有多好，那似乎都不關她的事，只是心里有些淡淡的憂傷。
她是這樣告訴自己的。
如今，夜正濃，她卻無心安睡。
心中煩燥不已，好像今晚會發生什么事一樣。
也的確是有事發生，前院傳來消息，說是大夫人沈蘇氏在屋子里摔倒，險些小產……
又是這些煩心的事，大概是大夫人又忌諱著便宜爹新納了一房小妾，是老夫人牽的線，納的依舊是國公府柳家，原本柳姨娘的庶妹，叫柳沁芳。
聽說這名字還是出嫁前現改的，就是為了討得便宜爹歡心，跟便宜爹的沁園有著同字的意思。
榮華疲累的捏了捏眉心，真心為這些后院的雞毛蒜皮的屁事心煩不已。
打著哈欠，聽到更聲響到一更時，困的坐起身，看一眼家桌上讓丫鬟們擺好的瓜果點心，看來今晚是用法上上了。
衛卿的貼子里只說是最近會找她，并未說具體何日。
以她的猜測會在今夜，沒想到竟然是失算了，也對，那男人的心思怎么會是她能猜得到的。
暗嘆一聲，吹滅燭火的瞬間，似有一陣風吹過，而她的人也落入一個帶著夜露冰意的懷抱中。
榮華驚呼一聲，意料之外，又似乎在情理之中，男子的懷抱跟之前的一樣帶著冰意，卻又有一些不同的。
“可有想我？”細微帶著些干澀的聲音自榮華頭頂落下。
榮華唇角勾了抹淡笑，伸手推開男人，氣呼呼的道：“不想，我為什么要想你，你又是我何人。”
男人緊緊箍著她不放手，安撫般的輕親她的發頂：“你乖一點。”
榮華眸底閃過暗笑，心中則是怒罵，男人就是賤，你要說想他，他還會疑心，你要生氣，他還會來哄你。
“怎生不說話了？”衛卿伸手一彈，屋里剛剛熄滅的燭火便亮了。
榮華一雙皎潔的眸底閃過一絲笑來，張嘴而來的話，卻又是小女兒家的嬌態埋怨：“我怎么還敢說話，你衛大爺，當我這兒是妓院不成，你說來便來，說走便走……”
這話說的榮華自己都是一陣酸的想吐，衛卿也是板了臉來訓她：“怎可如此胡說，我自是把你放在很重要的位置。”
如若不然，也不會沉綻了這么久之后，才正式下了拜貼來與她說明實情。
當然，這個，他是不會挑明了對她說的。
“乖一點。”衛卿像是對待小寵物一樣的輕捏榮華翹起的小嘴角，覺得那是怎么都怎么樣的可愛的小女子。
榮華小性子也使過了，便安靜了下來，他不說話，她就也不講。
偶爾他說一句，她便應了一句。
說的都是些附庸風雅無關緊要的話，榮華這心里急死了都，怎么就說不到正點上呢。
耳際傳來二更的響聲時，那是又困又急的直差沒朝著衛卿吼出你到底有何用意的！
但衛卿似乎很有耐心，又像是真正的只是來和她相聚一般，壓根不說其它話。
聽著榮華說最近的生意如何時，心中暗暗驚奇，這女人的經商才能果真不同一般，那日自己也不過說了物以稀為貴，這女人就能舉一凡三的，把百花宴給經營的有聲有色。
雖然才不過一月時間，但早晚會擁有不扉的財富，如此這般的女子，自己能說服她嗎？
話題說著說著就說到了邊關戰事之說……說到榮華的祖父的功績之上。
衛卿的言語間一點也不掩飾對沈老將軍的不滿之意！
榮華甚是不解，而話題也讓她引導著往沈府與朝堂之上引去。
她本以為自己這樣不動聲色，不會讓衛卿察覺出什么，但她卻忘記了，朝堂之事，本就不是后院女子們所關注的。
而她這么一樣，愉巧弄巧成拙，讓衛卿警惕了起來。
“你呢？你的醫術從何習來？”當衛卿毫不留情的這么問時。
“……”榮華啞然。
“其實，你我可以合作的不是嗎？”衛卿似乎也有些燥了，直接說出了這話。
榮華淺笑，明明她就感覺到了，衛卿已經到了一個不得不用她的地步。
果真如她所料，不同的是衛卿也發現了她知道了這個秘密，現在要看的就是衛卿相信不相信她了。
……
夜色依舊如墨般漆黑，衛卿離去后，榮華卻是徹夜未眠。
相信衛卿會有所動作，只是不知在多久，榮華卻覺得自己經熬的太久，這種受控于人的感覺太過糟糕。
在這府中，似乎那兒都有衛卿的眼線……
這種感覺很不好！
翌日，春光明媚，榮華接到寧菲郡主邀請過府敘舊的邀請。
榮華在府中請示了老夫人與大夫人沈蘇氏之后才帶了兩名丫鬟前去，只是這走的路卻不是去寧王府的。
一路到京都郊區馬車還未停下，榮華心中有所覺，這怕是衛卿借了寧菲郡主之便邀的自己，心中思索著，碧悠山莊還是玉顏閣。
當馬車在玉顏閣停下時，榮華一顆心也揪的緊緊的。
果然，門口迎她的，就衛卿一人。
今日的衛卿面上一點笑容也沒有，只是那么淡淡的看著榮華，心中有著無限的哀傷。
衛卿引著榮華往玉顏閣里走進時也緩緩開口：“今日邀你前來，就是你心中所想之事。”
“哦。”多說多錯不說為妙，榮華只回一個字。
衛卿倒也不在意，緩緩道來：“你不是一直好奇為什么當年我贏得雙狀元卻未參加殿試反而還裝失明嗎？”
榮華手心都是細汗，衛卿此時的神情，肅穆中帶著股陰戾，十分的可怕。
“衛卿，如若是過往的傷心事，你就別說了。”榮華出聲阻止，她突然不想聽衛卿的故事了。
但衛卿卻是抓住她的手腕冷聲質問：“你不是一直懷疑我嗎？那么今天，我就讓你知道所有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