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雙胞胎之喜在花坊村不脛而走。
王守一挨家挨戶的傳播著自家的喜訊,沒過半日,便把整個村子都通知了一遍。
平日里王守一樂于助人,是村子里出了名的老好人,大家也都為他高興。
大丫頭寶花本打算干完活睡一覺,卻不想鄰居張大娘帶著兒子來賀喜,父親又不在,只得自己招呼著。
張氏沒敢進屋,只隔著門簾望了眼寶花娘,看著床榻上黃氏睡的香甜,便退到外屋和寶花聊起來了。
寶花沒什么精神頭,有一搭沒一搭的應付著,倒是張氏的兒子吵著要看小弟弟和小妹妹。
這時,王守一也跟著回來了,一見張氏擱在桌上的雞蛋,不禁上前客氣道:“這是做什么,快拿回去。”
張氏平時也是個熱心腸子,趕忙推著:“王大哥,這是我給妹子準備的雞蛋,平日里你也沒少照顧我們,就算是小意思。”
“這怎的好意思,”王守一趕緊推辭道:“鄰里之間照顧是應該的。”
王老太聽著動靜也爬起來了,進屋一看是張氏,心里不免露出幾分不高興。
村里誰不知道張氏是寡婦,年紀輕輕死了男人,自己一人帶著孩子卻能將日子過的殷實富足,自是人人茶余飯后的閑談,難聽的話王老太不是沒聽過,心下早就叮囑過家人和她不要來往,卻不想這女人偷著空就知道往她家里來。
張氏倒也看出了王老太不歡迎,上前賠笑道:“老太太好福氣啊,王大哥給您一下添了兩個,真是可喜可賀。”
王老太冷著臉,抬頭瞪了眼兒子,隨即哼道:“誰是你王大哥,莫要叫的那么親熱,讓外人聽了去又不知道怎么嚼舌頭根子。”
王老太的話難聽,王守一和張氏同時尷尬起來,王守一趕忙推了推母親的胳膊小聲道:“娘,人家是來給咱家秀兒送雞蛋的,您別這樣說。”
“幾個雞蛋就把你給打發了,難怪人家背后戳你脊梁骨。”王老太不高興的瞪著兒子。
“老太太,大哥是好人,誰個會戳他脊梁骨啊。”張氏臉上帶著笑,舉手投足都是禮貌。
張氏的話讓王老太更加不待見,她看著張氏涂著脂粉的臉,冷笑道:“莫不是你忘了上次我兒子幫你修雞籠的時候,村里人是怎么議論的吧,我這輩子行得正,我自問對得起王家,卻不想讓你扣了一盆子屎。”
張氏自然知道王老太生氣的事,寡婦的日子不好過,其實那日只不過是王守一路過而已,順手幫了個忙,沒想到卻惹來不必要的閑話。
張氏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默了聲,想起沒了男人的日子自己也算是安分守己,憑借著丈夫家的養殖技術,倒也過的殷實,可是偏偏外人不理解,竟給她按個拈花惹草的帽子,覺得她的一切都是靠姿色獲得的,為此她也很是委屈。
張氏兒子只有五歲,見母親面上難過,卻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知道是王老太的緣故,隨即哭著臉死瞪著王老太。
王守一也覺得母親說的有些過,不禁皺了眉,打著圓場道:“你的心意我們領了,不如這雞蛋你就拿回去。”
張氏隨即回了回神,道:“拿都拿來了,豈有拿回去的道理,若是真如此,我倒真不知道如何自處了。”
隨即張氏又看看王老太,她滿眼委屈,臉上卻帶著和善道:“老太太身子骨也需要補,自是要收下的。”
見王守一臉上尷尬,王老太又不吭氣,張氏索性笑道:“那我就先回去了,等秀兒醒來了,替我問候她。”
張氏帶著兒子離開,大丫頭進屋剛好看見籃子里的雞蛋,她笑道:“這個張嬸倒是大方。”
“大方什么!她心里打什么算盤只有她自己知道!”王老太一屁股坐了下來,臉上依然帶著不快。
王守一心里更是不快,黑著臉道:“娘啊,送個雞蛋罷了,您又多想。”
“不是我多想,是別人多想,你這個孩子,倒幫著外人說話。”王老太沒好氣的說道。
大丫頭寶花是個機靈鬼,自是知道這矛盾出處,她陪著笑臉坐在王老太身邊:“奶奶,管她什么打算,反正咱們是占了便宜不是嗎?”
“你這丫頭,凈胡說。”王老太嘟著嘴,滿臉的慍色。
“奶奶,你想啊,娘親現在一下生了兩個,身體本是要補的,咱家的雞不是今天罷工就是明天罷工,到時候娘斷了營養奶水不足,您的孫兒可就要餓肚子了,現在這張嬸替咱們解決了危機,咱們應該高興才是,再說不吃白不吃,管她想怎么樣,咱們都不吃虧。”大丫頭寶花笑著,嘴角隱出兩個淺淺的酒窩。
王老太被說中了心思,這也是為什么剛才她沒有一把將這些蛋扔出去的原因,如今家里添了兩張嘴巴,隨時等著錢用,這媳婦生了孩子眼下也沒辦法再做繡活,重擔一下子都落到了兒子身上,她怎能不心疼。
要不是為了孫子,她也不會忍心叫兒子去殺雞,想想人窮志短,倒讓一個寡婦來接濟,不免心里不舒服。
王老太臉上的怒色漸散,隨即指頭戳在大丫頭寶花的腦門上,道:“鬼丫頭,你倒是心眼多。”
王守一眼看著母親露出了笑臉,不禁也跟著松了口氣。
屋外的鍋灶上燉著的雞此時飄出陣陣香氣,大丫頭春花不禁舔舔舌頭,沖王老太擠擠眼:“奶奶,您為這個家操心操肺,要不我也給您盛碗湯來補補?”
“鬼丫頭,是你饞了雞肉吧。”王老太摟過大丫頭笑道。
對于這個長孫女,她也是極愛的,出生的時候這丫頭就極漂亮,而且一直模樣討喜,唇紅齒白,而且第一聲會叫的不是爹娘,倒是她這個奶奶。
“只準吃一口肉啊。”王老太眉眼舒展,松口道。
看著祖孫二人親昵的樣子,王守一自是覺得幸福,隨即附和著出門去弄雞湯了。
這時,兩個嬰兒也跟著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