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壽之宴,賓客紛紛,一片碧波之上,薄霧淡淡,月色如玉,滿池荷花吐納芬芳,池中各異紙燈漂浮,燃起熠熠朦朧之火,好不愜意。
大理石橋橫通湖中心的場地,大紅燈籠掛滿兩側,紗幔飄舞,籠罩著樹木之上五顏六色的明燈,將整個壽場烘托在一片光明中,朦朧中,愜意中。
酒香四溢,才進彭府便能聞到,賓客互相寒暄著,在一眾丫鬟的帶領下,依次落了座,丫鬟的裝扮也很特別,皆是滿身紅色,胸口一個大壽的字樣,頭發梳著特別的發髻,其上兔毛裝點,活脫脫像只只可愛的兔子。
彭家老太爺在下人的攙扶下緩緩而來,雖是夏天,他的腿上卻蓋著薄毯,一身百壽衣是鎮里的繡娘連夜趕制的,身旁的彭于謙仍舊是一身合體的白衣,卻明顯在其上裝飾了恰到好處的紅色紋路,看上去冰冷里也透著幾分溫和。
與賓客席相對的便是劉木匠趕制的舞臺,大紅的絨毯延伸在下,一路星光熠熠,舞臺左右的燈光恰到好處的打在舞臺中央,光彩炫目,舞臺上空,大大的壽字仿佛火焰,照亮了半個天空,華凡躲在暗處,見老太爺落座,他對著不遠處一招手,頓時震耳的聲音傳來:“祝老太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聲音一浪高過一浪,沒有間歇,在呼聲中,漫天火樹銀花,將月亮的光輝遮去,好似幻夢,暗暗的樹叢中,突然橫空而起的孔明燈,燈火不算亮,卻足夠將那個壽字襯托的鮮明,更讓這個夜顯得迷離和夢幻。
賓客中頓時有人大呼一聲“好”,其他人也跟著紛紛贊嘆起來,老太爺早就樂開了懷,不住的點頭不住的拍拍彭于謙的手,彭于謙看著漫天的繽紛,一時間心神蕩漾,他只知道那孩子和其他孩子不同,卻不知道是如此不同,他本來還在想那些節目才是重中之重,沒想到那孩子卻背著自己,和華管家將前前后后的細節也做完了。
熱鬧的開場后,酒宴也齊齊上到了各位賓客的桌子上,可是賓客們倒對滿桌的山珍海味莫名沒了興趣,心猿意馬的注視著前面五顏六色的舞臺。
不負眾望,只見燈光突然一轉,舞臺中間緩緩上升,冒出圓形的高臺,高臺之上整整齊齊站立著二十位紅衣長裙的姑娘,樂曲聲響起,是眾人從未聽過的歡快與熱鬧,唱腔和平日不同,卻又朗朗上口,讓人一聽便不由主的被吸引,甚至也跟著拍起節奏來。
二十位紅衣女子分為四隊,每隊五人,以列隊而開,握拳向前,方位直指老太爺,輕快的節奏,落點恰到好處,聲音由前往后,各自分工,最后齊齊匯聚。
恭祝你福壽與天齊
慶賀你生辰快樂
年年都有今日
歲歲都有今朝
恭喜你
恭喜你
特別的開場曲,在那聲聲喜慶的恭喜聲中,賓客也跟著向老太爺拱手,二十歌姬拳頭握緊,再張開時朝天空一揮,花瓣紛飛,隨風而舞,仿佛將所有的快樂帶給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燈光在此時暗下去,小小的高潮過去,黑暗中仿佛傳來切切私語,夾雜著細潤的綿雨,好似那片黑暗中有重重畫面,小鎮江南,溫潤流轉。
燈光漸漸亮了,火燭的高臺上,女子長發齊腰,唇若紅梅,懷抱琵琶半遮面的柔情蜜意,指尖好似彈奏了無數的故事,攝人心魄,婉轉悠揚,無不透露著女兒家的嬌羞和溫婉,她體態纖瘦,身上的衣衫不知出自誰家之手,只見盈動如雪的面料上,秀著幾朵傲梅,那傲梅緊貼著她的身軀,衣衫將玲瓏的曲線展露在燈火下,衣裙兩邊剪裁出一道向上的漏縫,那縫恰到好處的將女子完美的小腿暴露在外,卻又被輕紗微微遮蓋,女子的身體端坐,好似梅花的干,卻又比梅花多出幾分柔媚,遠遠看去,當真叫人神往。
琵琶訴說著心事和柔情,在此刻上演著一首新曲《秦淮曲》,去過江南的人大抵聽出那是用江南方言唱的,雖然大部分人聽不懂,但還是被洛梅這首新曲子所折服,紛紛閉目搖擺著腦袋。
我有一段情呀
唱給諸公聽呀
諸公各位靜呀心靜靜心呀
讓我來唱一支秦淮景呀
細細呀道來
唱給諸公聽呀
秦淮緩緩流呀
盤古到如今
江南錦繡
金陵風雅情呀
瞻園里堂闊宇深呀
白鷺洲水漣漣
世外桃源呀
洛梅的嗓音本就婉轉,對寶春送來的這首新曲目演繹的恰到好處,她許久沒見過如此深入人心的樂曲,又是家鄉之音,難免唱起來感懷,江南的景致仿佛就在她心中,在外多年,很多回憶過往,小橋流水,烏篷夕陽,可不就是人間的世外桃源。
女子的臉上漸漸被淚水浸濕,她唱的是曲,演繹的卻是人生。
舍不得停下,卻終是要停下,曲畢人靜,月色當空,女子起身微微欠了欠身,身旁兩側頓時落下長長的紅色對聯,字體金光閃閃,在紅紙之上分外耀眼,眾人怔怔看去,上聯為:歷經浮沉滄海桑田幸福生活多豐采,下聯為:年逢古稀萬年長青健康快樂美如仙,看到這里大家齊贊好,就在此時,女子身姿漸漸而起,手中橫幅打開,四個金色大字剛好橫在對聯之間,福壽延年四個大字剛勁有力,為老太爺賀壽,也為這段曲子畫上了圓滿的句號。
燈光再次熄滅,五彩的繽紛亮起,是翩翩起舞的舞姬,和平時無異,算是中場休息,眾人還停留在剛才的曲調中無法適從,見音樂是平日里熟悉的,也便邊欣賞邊吃起了菜,一輪輪的祝壽詞在賓客席中上演,其樂融融,好不快樂。
寶春好容易喘口氣,探出腦袋正對上彭于謙尋來的眼神,彭于謙目光灼灼,似乎有無盡的感謝,寶春微微而笑,用嘴形對彭于謙說著:“要加錢哦。”
彭于謙看的分明,只覺得這孩子可愛,竟于一片熠熠光燈中,淺淺的笑了,仿佛冰雪融化后,雪蓮綻放的驚艷,寶春看得有些呆了,只聽身旁傳來重重的哼聲,她定睛看去,是生氣的小強子,寶春剛要問他是怎么了,小強子卻頭也不回的跑開了,寶春看著小強子的背影,撇撇嘴道:“神經病啊。”
再看舞臺的后方,下一個節目已經開始準備了,寶春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她揮揮手,輕聲喚道:“風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