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了這次大波折,一家人似乎擰的更緊了,劉木匠徹底癱在了床上,本來抑郁的心情隨著劉氏肚子里的孩子逐漸好起來,人也變的精神了不少,寶春畫了輪椅的圖紙,劉木匠可以坐了之后連夜做了出來,總算行動上解決了大難題,劉氏的肚子雖還看不明顯,但是整日人都懶懶的,寶春成了家里唯一的勞動力,只感覺時間過的特別快,每天晚上寶春總是疲憊的躺在床上不一會便睡了過去,駱青天還會差阿毛送些安胎藥來,阿毛也不似從前那般在村頭等著寶春來取東西,碰上寶春忙還會搭把手,眼看著銀子越來越少了,劉家村的冬天也快來了。
不持家不知道柴米油鹽貴,寶春盤算著家里的銀兩,真是處處都要錢,劉家村的冬天來的特別早,到了冬天的柴火要儲備,焦炭要準備,還有過冬的糧食,待到大雪封山后,很長一段時間都要貓在家里,沒有足夠的口糧肯定不行,雜七雜八的算起來,手里的銀子根本不夠,再加上現在劉氏有孕在身,營養上更是少不了,雞蛋自是要多準備些的,寶春盤算著盤算著,眉心就促成了一個大大的川字。
她忽然想起曾經聽劉氏提起過,她當年被送來的時候,本家給了一個玉鐲,劉氏見她年幼便一直代為收藏著,想想雖不算什么值錢的東西倒也能換些銀子,隨即寶春翻箱倒柜的找了出來。
本以為本家那個情況也給不出什么好東西,卻不想這玉鐲的成色極好,翠碧的沒有一絲雜質,寶春拿在手里盤算著它的價值,連阿毛什么時候進來也沒看到。
阿毛比從前自在了許多,雖然還是常常臉紅,卻也會和寶春玩笑了,他搓搓凍得通紅的手道:“師妹是在看嫁妝嗎?”
“師哥!”寶春聞聲露出笑臉。
兩人打著招呼坐下來閑話,寶春隨即把玉鐲往阿毛眼前一擺道:“阿毛師兄,你說這個鐲子值多少銀子?”
阿毛端詳了半天,搖搖頭道:“我對這個不懂的,師傅也沒教這個。”
真是個木納性子,寶春暗想著,又道:“那你回鎮里的時候幫我打聽打聽。”說著寶春把鐲子包好往阿毛手里一塞。
“你這是?”
“也沒什么,我只是想著你替我多詢問詢問,若是價格好便幫我當了吧。”
“家里沒銀子了嗎?我那里還有些,不如你先拿來使,反正我一個人那些銀子也花不完。”
“算了吧,那是你的血汗錢我怎么能要。”
“你跟我還見外,不是說好拿我當自家人的嘛。”說著說著阿毛就暗自噘起了嘴。
寶春見狀趕緊解釋道:“你別多心,只是你那些銀子遠遠不夠,到最后還是得賣了這鐲子,與其這樣不如幫這鐲子尋個好去處,我也好買點好吃的給娘補補身子。”見寶春滿眼真摯,阿毛也便不再多想,接了鐲子點點頭。
風聲肆虐,將屋外的樹吹的東倒西歪,放眼望去,竟是一片蕭條。寶春給阿毛沏了熱茶,邊說著話邊注視著屋外,心神不寧的樣子,阿毛看出了端倪,隨即問道:“你怎么了?”
寶春尷尬的笑笑道:“爹如今身子剛好就接了些力所能及的活,今天我看風大沒想讓他自己出去,可是他說讓我在家照顧好娘,說劉能叔家的小兒子快成親了,讓他去幫著選選做新衣柜的木材,爹說一會就回來,可是這都去了兩個時辰了。”
“你別著急,許是風大別人見他不方便多留他一會。”
“也許吧。”寶春默許著點點頭,擔心卻未減,阿毛想了想隨即道:“如果過一會你爹還沒回來,我陪你一起去看看。”
“也好。”寶春微笑著點點頭。
正說著,就見大門被人敲的咣咣響,寶春心里一驚隨即跑著去開門,看到是村里的劉麻子,平日里他們并沒有什么來往,自己命硬克爹娘的傳言被傳成只要和自己呆著的任何人都會克之后,村里的人就更不愛和他們家走動了,如今劉麻子突然造訪,寶春也覺得奇怪。
只見劉麻子喘著粗氣,見到寶春后連忙拉起她就要走,寶春驚聲甩開對方的手,道:“你干嘛!”
劉麻子見寶春抗拒,這才喘著粗氣解釋道:“丫頭快走,你……你爹他,你爹他……”
“爹他怎么了!”寶春只覺得眼前又是一黑,她怕自己的心再一次經受打擊。“快說啊!我爹他怎么了!”
劉麻子見寶春激動的流下淚來,趕緊道:“你爹回來的路上被樹砸了,現在村里人正在幫忙呢。”
“什么!”寶春一顆心只差沒碎,她的腳不聽使喚,怎么也邁不開,阿毛也跟著著急,問道:“人現在怎么樣?”
“還不知道呢,我看到你爹全身是血,是活神仙叫我來通知你的,我本不愿意來,但是他說救人一命什么福什么圖的。”
阿毛懶的聽對方胡言亂語,他肅著臉拍拍寶春的肩:“先別急,去看看再說。”寶春這才回過神來,想哭卻又不敢大聲,阿毛知道她是怕驚擾了屋里的劉氏,只得心疼的安慰道:“別怕。”
寶春只覺得全身都在抖,卻還是穩定了情緒道:“走,快走。”
被催促的劉麻子倒怔在原地不動了,他的視線飄到了寶春的后方,寶春似乎也意識到了什么,扭頭看去,風中,劉氏早已淚流滿面,滿目瘡痍的看著她,寶春讀不懂她眼里的冷漠,只覺得有什么東西在她們之間流逝。
“娘!”見劉氏突然倒地,寶春撒腿奔了過去,阿毛也跟著在旁邊幫起了忙,劉氏并沒有閉眼,也不是暈過去了,她眼睛直愣愣的看著天,半響后麻木的眼中才仿佛恢復了神采,看著面前哭成淚人的寶春,她突然一把推開,徑直走向了劉麻子,她聲音冷而顫,在風中化作了無聲的哭泣,“前面帶路。”
“娘,你身子不便,我和阿毛師兄去看就是了。”寶春急急上前拉住劉氏勸道。
“滾!”劉氏似乎用盡了全力推開寶春,眼里帶著幾分狠厲,其他的人也跟著愣住了,阿毛扶起寶春,低低的說了句:“劉嬸子,她是寶春啊。”
劉氏的眼里此時已再沒有往日的疼惜,有的只是嫌棄,阿毛讀不懂也不想問,只能陪寶春靜靜的站著,身邊的女孩此時顯得那樣孤立,像是被人拋棄的孤魂,半響,劉氏終于狠心的甩下一句話后便跟著劉麻子出了門。
看著劉氏遠遠離去的背影,寶春久久沒有回過神來,她怔怔的看著阿毛,臉上還帶著淚,“阿毛師兄,娘剛才說什么?”
“師妹……”阿毛早已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呵呵,”寶春傻笑著,“娘說的沒錯,我真是個掃把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