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錦繡！”張伯喘著粗氣跑了進來，“錦繡啊，你快去看看，你弟弟讓人給打了！”

錦繡一下從床上爬起來，利索的跳下去，穿上鞋子就往外跑，“在哪兒，在哪兒！”

“云哥兒在村子口的槐樹下被人打了，你快去看看啊！”張伯剛才就跑沒了力氣，現在只能扶著門框喘氣。

錦繡一聽就撒丫子跑過去，心想著弟弟千萬不能出事！

今天是錦繡的生日，他們家徒四壁，連黑面饅頭都吃不上，更別說吃什么肉了。過了今天錦繡就八歲了，她爹一咬牙，帶著漁網借了隔壁張伯的船，就直接去了村子口的湖里。

剛才云哥兒說是要去看魚，錦繡就讓她一個人去了。沒想到這還不到一個時辰，竟然就被人給打了？

錦繡從小就有些營養不良，身子弱，跑不快。沒跑幾步就氣喘連連，看起來跟要倒了似的。

但是錦繡不肯停下，她堅持著往前跑，嘴里已經能漸漸地感覺到鐵銹味，她卻還是咬牙堅持。

前世她沒來得及對弟弟好，今生她絕對不會讓弟弟再受一點的委屈！

咬著牙跑到了村口，就看見幾個大孩子拿著柳條朝著云哥兒的身上不停的抽著！小不點兒的云哥紅著眼圈坐在地上，明明又是害怕又是疼，可是就是不肯哭出聲來！

錦繡一看見云哥兒的樣子，心里就像是被擰了一把，又酸又疼。

上去一個個的把那些大男孩給推開，錦繡一把把云哥兒抱在懷里，瞪著領頭的大牛，“你們做什么！”

“我，我們沒做什么，這不是玩兒嘛……”大牛一看錦繡，臉上登時就紅了起來。“只是，只是玩兒。”

其他幾個男孩本來也是跟著大牛瞎起哄，知道大牛“怕”錦繡，也偷偷的把柳條丟掉，站在一旁傻笑。

“有這么玩的嘛！你們要是覺得這是玩，把所有柳條都給我，我挨個抽！”錦繡瞪大眼睛看著大牛，嚇得他不自覺地后退了一步。

“姐姐，姐姐，嗚嗚……”五歲的云哥兒知道不能在外人面前哭，但是見到了姐姐終于忍不住了，抱著錦繡就大哭起來。

委屈的樣子讓錦繡的心里一陣酸楚，拍著他的背輕聲哄著。

云哥兒身上的衣服破了好幾處。手肘和膝蓋也磕破了，流著血。因為營養不良而有些蠟黃的身體，更顯得可憐和無助。

“不哭，不哭，告訴姐姐，怎么了？他們為什么打你？”錦繡慢慢的站起身來，八歲的小孩子沒什么力氣，更別說整天餓肚子，就算是吃飽喝足也未必能把一個小男孩給抱起來。

云哥兒只是抽噎，一下一下，眼淚落在臟乎乎的衣服上。

錦繡看著心疼，趕緊把云哥兒扶起來，接著蹲下，“云哥兒，上來，我背你回家！”

云哥兒擦了擦眼淚，看了看姐姐，再看看臟乎乎的小手，“姐姐，臟！我自己走，沒關系。”

云哥兒皺著眉毛拉著錦繡，一步步的往前走，“姐姐，回家。”

錦繡的心里酸的很，卻還是笑著對著云哥點點頭，“我們回家。”

大牛想跟錦繡再說幾句話，還沒張嘴，旁邊的男孩兒就拉了他一下，“大牛，那個錦繡有啥厲害的，你干嘛怕她？”

大牛年紀比錦繡再大一些，十歲的孩子正是愛面子的時候，脖子一橫，“誰怕她！”接著轉身就跑到湖邊去釣蝦了。

*

“云哥兒，告訴姐姐，今天這是怎么回事？”牽著云哥兒，錦繡皺著眉頭。云哥兒非常聽話，不可能會招惹上那幾個人的。

云哥兒低著頭，似乎為衣服破了而發愁，含含糊糊的回答著，“他們說姐姐的壞話！”

“嗯？”錦繡驚訝，大牛說自己的壞話？

云哥兒以為錦繡不相信，仰起頭來大聲的回答著，“大牛，大牛說姐姐壞！他說姐姐不給他小荷包，還，還把他送你的肉給扔掉了！”

錦繡皺眉，“所以他們打你？”

“我說姐姐好，他們就把我推倒了，然后用柳條打，打這里！”云哥兒指指屁股，姐姐眼眶一下就紅了起來，“疼……”

錦繡趕緊把他抱進懷里哄了起來，心里卻已經有了思量。

她前生就是瞎了眼，為了能讓云哥兒有個好前程，早早嫁給了大牛。可是沒想到婆婆在成親以后對自己惡語相向，輕則罵重則打，根本就不把她當人看！

大牛原本老實木訥，錦繡還以為這是他的優點。卻沒想到他在成親以后竟然完全不管是非曲直的站在婆婆那邊，不分青紅皂白就對自己動手！

成親十年沒有生下一兒半女，他竟然給自己灌下藥去，扛著上山，更是丟下了萬丈山隘！

錦繡閉了閉眼，把心底的苦澀也壓下去。

女兒的荷包被人當做定情信物，她怎么可能隨便給人？這輩子她就是剪了頭發做了姑子，也絕對不會再嫁給大牛！

“云哥兒不怕，以后不要跟那群人玩就是了。咱們回家，姐姐給你做好吃的！”

云哥兒到底是小孩子，錦繡一哄，又說要給他做好吃的，心里就樂開了花。

岐山被外界成為不毛之地，僅有的幾塊田產也是產量少的可憐。家家戶戶沒錢，云家更是“個中翹楚”。

錦繡知道家里人都餓著肚子，所以前些天偷偷的編了一個草籠放在了屋后的草堆里。昨天晚上就聽見籠子里噗噗隆隆的，心想大概是有什么東西進去了。

今天正好是她的生日，回家弄些吃的，也當是給大家開開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