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沒想到鳳離天會說出這句話!臉色一會兒白一會兒紅,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繡兒,你今年八歲,我今年也才十二。雖說年紀都小了些,但是我向來主意堅定,所以你不用怕我變了卦。”鳳離天看見了她眼里的猶豫和退縮,心里忍不住一陣一陣的疼,“繡兒,我說這些不是要讓你怕我,也不是逼著你如何,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是誰,我要做什么,我想跟你怎么樣。”
錦繡看著鳳離天的眼睛,她能感覺到那雙眼睛里的渴望和膽怯,但是想到他的身份……
“殿下,請放開民女吧,民女受不起。”
鳳離天一顆心落地,碎成了渣。
錦繡沒說話,朝著鳳離天福了福身子就走了。
他是官,天底下最大的官。她是民,如同螻蟻一般的賤民。
錦繡說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覺,總覺得就像是胸口塞了一塊鐵,撐得慌悶得慌,卻也疼得慌。
錦繡回家就病了。
全身無力,高熱的溫度讓錦娘的心都跟著揪了起來。家里情況好了些,能請得起大夫了,但是大夫來了以后卻說錦繡只是受了風寒。藥吃了一碗又一碗,卻始終沒有見效。
云哥兒嚇得賴在錦繡身邊不肯離開,云川也干脆不下地了,在家里照顧錦繡。
他們家之前窮的很,一家人雖說沒多少吃的和銀錢,但是好在身體好。現在有些錢了,錦繡咋就病了呢?
“繡兒之前太累了,等她病好了,我說啥都不讓她那么累得慌了!”錦娘拉著云川的手,“三哥,咱把地……賣了吧!”
云川愣了一下,看著眼眶微紅的錦娘,“賣了?這賣了,咱家……”
“咱家那點地沒多少莊家,算來算去一年打不了多少糧食。你看繡兒每個月賺回的銀子,這還不夠咱家花嗎?等繡兒好了,你就找李少爺說說,你去縣城里做工,我在家幫繡兒的忙。”錦娘心里早就想好了,輕聲細語的勸著云川,“我不是見錢眼開,我就是覺得咱倆人忙了這么些年也沒給孩子掙下點什么東西,我心里發虛。眼看繡兒年紀也大了,我想給她準備些好嫁妝。哥兒快上學堂了,這也得用錢……這……”
“可是把地賣了,咱吃啥?錢能賺一時,但是能賺一輩子嗎?”云川也明白錦娘的苦心,但是生來老實人,他看著要把自家的田產賣出去,這心里就一陣發虛。
“三哥,繡兒累啊……”錦娘的眼淚終于流下來,“繡兒這些日子來的辛苦我看在眼里,你看孩子那雙手,都腫成什么樣子了……”
云川看向錦繡的手,因為整天和面揉面,原本細細嫩嫩的小手已經有些浮腫。手指甲因為要干活兒也不能像別的孩子似的染上丹蔻,甚至還有些些薄薄的繭。
可憐天下父母心,他的心里一下就酸了起來……
“成,我聽你的!”云川抱住錦娘,鄭重說道。
又燒了兩天,最后還是凌柒送來了藥丸,錦繡這才好了起來。
錦繡覺得自己生病的這幾天就好像是又活了一世似的,前世的種種和最近發生的一切都在她的腦子里過了一遍。醒來以后雖然身體差了,但是錦繡不知道為什么,心思反而沉穩了。
看著因為自己痊愈而歡天喜地的家人,再看看站在一邊舒了一口氣的凌柒,她的心思慢慢的活絡起來。
“爹,娘,我想見一下天哥。”錦繡暗暗地攥了攥拳頭,似乎是下定了什么決心。
鳳離天一聽說錦繡要看他,就立刻飛也似的奔了過來。
知道錦繡生病了,他以為是自己嚇著她了。就算錦繡表現的再強悍,但是她也不過是一個八歲的孩子!鳳離天想到自己一時沖動竟然直接對一個小孩子說出那種話,他就懊悔不已。加上錦繡拒絕自己的事情,他就覺得自己有些無法面對他。
然而現在錦繡竟然在大病之后主動要求見自己,他的心里隱隱期待起來。
混著錦繡大病初愈的安慰和興奮,鳳離天腳下的步伐越來越快!
到了云家鳳離天一下推開大門,直接就進了房門。
云川和錦娘在凌柒的示意下都到了后院了,云哥兒把兩個人的小園子給他們看,把他們吃驚的一愣一愣的。
“天哥,”錦繡一見鳳離天,嘴角就掛上淺淺的笑,“坐這邊。”
鳳離天生平第一次覺得緊張,就好像錦繡要給他下什么罪似的。
鳳離天一步一個口令的坐在錦繡身邊,規規矩矩,卻目帶緊張的看著錦繡。
錦繡看著鳳離天的神態,忍不住的臉紅了起來。
這個人得多喜歡自己,才能緊張害怕到這種地步啊?
他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之人,什么場面沒見過,什么人不認識。卻在自己這破瓦房的房子里,緊張的手足無措。
“你的病好了?”
“嗯,多虧了你送來的藥。”錦繡聽說了,大夫給開的房子她連吃了五天沒效果,最后鳳離天讓凌柒帶來了一粒丹藥,她吃下去就發了汗,人就好了。
鳳離天點了點頭,既不邀功也不哄她,規規矩矩的坐著。
“天哥,那天你說的事情……”
“你且當沒聽過就好!”以為錦繡要給自己一個確切的拒絕,鳳離天的眼里一疼,搶白道,“我沒有逼迫你的意思,我不過,不過是一時情非得已!你放心,就算你不接受,我也不會為難你,我……”
“話都說出口了,怎么能當沒聽到?”錦繡看他著急的樣子,心里像是喝了蜜似的,“我可是聽得真真的,也知道當朝皇子說一不二,絕對不會戲耍人。”
鳳離天的臉色更加的潰敗,似乎已經認命,又好像還在掙扎,“你,你不必……”
“天哥,你可是說話算數?”
“算數,當然算數!”鳳離天以為錦繡說的是他不會為難她的事情,干脆的點頭。
“那我且問天哥,”錦繡的臉越來越紅,眼睛里如同盈滿了星光,閃的讓人心動,“若是我與你結為夫妻,你可還會納妃封嬪?”
錦繡說這話的時候身體都有些發抖,想到前世所求而不得之事,心里既掙扎又期盼。
鳳離天愣了一下,看著錦繡,好像腦海中捕捉到了什么,“自然不會。”
“若是我一生無所出,你可會棄我而去另覓佳人?”錦繡說這話的時候面容慘白,她說完就覺得自己似乎是說了愚不可及的話!這世上哪有人不重子嗣,更何況鳳離天還是皇家之人……
哪知鳳離天目光灼灼,雙手執起錦繡的手,“不會。”
只有兩個字,卻讓錦繡的眼眶瞬間紅了起來,眼淚一點點的流下來,說不出是酸澀還是喜悅。
“天哥,我不信你。”錦繡哽咽的說道,“就算你信誓旦旦,我依舊不信你。但是,我愿意試著去相信,慢慢的越來越信你。不要怪我無情,這世道本身就是這樣。你為王我為民,這鴻溝讓我難以全心依賴你。但是我相信,此時你所言出自真心,我也愿意答應你去試一試。若你不離不棄,我必生死相依!”
鳳離天看著錦繡,莫名的覺得全心震撼!
若是錦繡信誓旦旦的答應了,他反而會將信將疑。但是就是錦繡說的干干脆脆明明白白,他才越是相信錦繡是認真的!
把錦繡慢慢的抱進懷里,鳳離天難得的有想哭的沖動,“好。”
兩個人并沒有海誓山盟,也沒有轟轟烈烈,只是一個“好”字,卻讓他們看到了彼此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