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家，我立即抓緊時間梳洗，換上一條亦飛稱贊過漂亮的裙子。關(guān)上客廳里的吊燈，只留下兩盞橙黃的壁燈，點上許多大小不一的香熏蠟燭，總算營造出一個還算浪漫的氣氛。最后滿心憧憬地坐在廳里等亦飛。
快十二點了，亦飛仍然未歸，比平時晚了不少。
別是出了什么事吧？
我正在擔(dān)心，門突然開了，亦飛有些踉蹌地走進來，臉紅通通的，明顯帶著酒意。
我連忙去扶他坐下，“你怎么喝酒了？我去給你倒杯熱茶，喝了人會舒服一點。”
亦飛搖搖頭，“不用了，我沒事，還很清醒。你坐下，我有話說。”
“還說自己清醒？看你的臉色就知道沒少喝。陪客人也不用灌這么多啊，喝得太多到底是傷身體的。”
亦飛不耐煩，“你坐下來，聽我說。”
“到底什么事啊？”我泡好熱茶遞給他，“喝口茶，不過小心燙。我再給你擰條熱毛巾擦把臉……”
“你聽我說！”亦飛站起身來大喝一聲，沒接茶杯。
我呆住了，“你干什么？”
亦飛直直地站著，深吸一口氣，“我只有一句話要說：我們分手吧！”
“嘩啦”一聲，我手里的杯子掉在地上，四分五裂。滾熱的茶水濺了一地，燙到了我的腳。但我沒有感覺到疼痛，我甚至連動也沒動。
我只覺得腦袋里“嗡”的一聲，思維好象一下子凝固了，再也不能思考。我不知道說什么，也不知道應(yīng)當(dāng)作何反應(yīng)，只是楞楞地瞪著亦飛，一動不動。
亦飛說什么？他說要和我分手？
噩夢！這是噩夢！這一定是噩夢！
亦飛不會這么對我的！他不會這么殘忍的！他不會忍心傷害我的！
這不是真的！我一定是在做夢！一定是的！我醒來就沒事了！就沒事了！
我的身體開始顫抖，越抖越厲害，喉嚨卻發(fā)不出一點聲音。我閉上眼，情愿自己立刻暈過去，再也不要醒來。
可要命的是，我還是站著，我還是有意識的，我還是不得不面對這可怕的一切。
亦飛走過來，緊緊抓住我的肩膀，張開口對我說：“我喝酒，就是為了有勇氣和你說清楚。我們分手吧！我今天開始搬出去住。希望我們好聚好散。”
我聽得清清楚楚，卻一個字都不能理解。
我茫然地問：“我們分手？”
“是。”
“你搬出去住？”
“是。”
“你搬出去住？你搬到哪里去住？”我隱隱感到了什么。
“我搬到‘她’那里去住。”
“‘她’？‘她’是誰？”我突然意識到這是問題所在，“‘她’到底是誰？”
亦飛看著我，欲言又止。
“你說啊！‘她’到底是誰？”我的聲音越來越高，幾近歇斯底里，“你連分手都說了，還有什么不能說的？你不是有話要和我說嗎？好啊！你說吧！要說就統(tǒng)統(tǒng)說個明白！別讓我死不瞑目！”
“好！我說！”亦飛也豁出去了，“我愛上了別人，我就是搬到她那里去。我不愛你了，所以我要和你分手。就是這樣。”
“你說什么？你不愛我了？你愛上別人了？”我糊涂了，我一定是聽錯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一定是瘋了。我寧愿自己瘋了。
“沒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亦飛輕聲但卻認真地說。“我不愛你了。這是真的。”
看來我沒有瘋，那就一定是亦飛瘋了。
亦飛不愛我了！亦飛愛上了別的女人！這是真的！這么殘酷的事居然發(fā)生在我的身上！
我的心頭猛然一陣劇痛，痛得我支持不住彎下腰，踉踉蹌蹌倒退了五、六步，終于跌坐在沙發(fā)上，大口大口喘著氣。原來，真的有“痛徹心肺”這回事。
心痛之后，跟著來的是憤怒。
亦飛居然這么對我？他憑什么這么做？憑什么？
我也不知從哪里來的力氣，一下子跳起來控訴他，“你愛上了別的女人？你有沒有搞錯？我們在一起十年了！為了有個美好的將來一直互相扶持，一起走過最艱苦的日子，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你算是苦盡甘來揚眉吐氣了，覺得我沒有利用價值了？居然對我說這種話？你有沒有良心？你還是不是人？”
這些苦情戲中棄婦們的對白，我居然說得異常流利，沒有絲毫停頓。
事到如今，我居然成了不折不扣的棄婦！
顧不得了！我都成了棄婦，我什么都沒有了，還要什么風(fēng)度？
我想都不想，抄起花瓶、茶壺、筆筒、便箋等一切可以扔的物件接二連三地朝亦飛扔去，“你不是要走嗎？好啊！我成全你！你滾！馬上滾！你無情無義，狼心狗肺！我再也不要看見你！”
亦飛連連閃身，躲過了襲擊。他回頭看了我一眼，滿臉厭惡的神色，一言不發(fā)，打開門走了出去。
“砰”的一聲，大門關(guān)上了。我渾身一震，停止了破壞行為，呆呆地站著。
發(fā)生什么事了？我是不是在做夢？
我低下頭，看到了滿地狼藉。那么剛才的一切是真的了？我沒有做夢。
亦飛要離開我了。他忘記了所有對我的承諾，毅然決然地要和我分手。這是事實，我無法否認也回避不了的事實。
我究竟做錯了什么？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毛病？他為什么要這樣做？我想來想去，從頭想到尾，還是不明白。
太快了！太突然了！就算是他不滿意我，也應(yīng)該告訴我一聲，好讓我有個改造的機會。可是他，居然說走就走，頭也不回！就算我有罪，也罪不至此。
更何況我根本沒有錯！他不能這樣對我！
可是，亦飛是什么時候開始不再愛我的？我這個笨人竟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開始變的心！
我不知道，那么別人知道嗎？誰知道呢？
安娜和南喬！
我突然想起來，不由得捂住嘴，吃了一驚。
一定是的！她們都知道了，所以才會先后來警告提點我。只可惜，我不是一般的遲鈍，對于她們的弦外之音根本沒有察覺，還一直認為自己很幸福。所以，當(dāng)亦飛要和我分手時，我根本就措手不及，毫無招架之力。
她們?yōu)槭裁床恢苯雍臀颐髡f呢？干嗎要拐彎抹角遮遮掩掩的？讓我情急之下處理失當(dāng)，硬是把亦飛趕到了別的女人那里。都是她們的錯！
找到了可以遷怒的對象，我立即抓起電話打給安娜，等她剛接起電話還來不及出聲，我先吼了出來，“你們?yōu)槭裁床桓嬖V我？為什么？亦飛有了別的女人，你們早知道了是不是？可是你們不告訴我，把我蒙在鼓里！眼睜睜地看著我出丑！現(xiàn)在他走了！不回來了！我完了！我什么都沒有了！沒有了……”
我淚流滿面，聲音越來越輕，到后來，已經(jīng)泣不成聲，只能拿著話筒嗚咽著。
安娜冷不防被我狠狠吼了一通，立即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冷靜地說，“我和南喬馬上到，你在家等我們，有什么話見面再說。”
我呆呆地掛上電話，呆呆地坐在沙發(fā)上。空蕩蕩的房間里只有我一個人，恐怕我死了也沒人知道。
要不我干脆死了算了，就不必經(jīng)受這么痛苦的煎熬了！
我緩緩閉上眼，身子慢慢往下滑。讓我死了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