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沒有去英王府,直接回了香逸樓。第二天巳時,冰雪準時起床,可心中還在為昨晚的夜探而郁悶。一身素色絲綢男裝,坐在香逸樓靠窗的角落里,冰雪悠閑地品嘗著早茶,享受著上午的陽光,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們,忽然又覺得這里的生活也是很美好的。心中的陰埋也少了一大半,不由閉上眼睛,用力呼吸這早上的帶有陽光氣味的空氣,心也跟著暖和了。
“小姐,今天怎么這么早起了呢?”芳兒給冰雪端來早點,坐在冰雪一旁小聲地說。
“死丫頭,一天不打擊我一下,心里是不是很不平衡啊!”冰雪把馬著臉說,但眼里卻有著數不清的笑意,“芳兒,我今天心情很好,我們就不說這個了好不啊!這樣吧,我今天露一手,吹個曲給你聽可好?”
“呀!吹曲啊,我還以為今天有口福了呢!”芳兒見冰雪一臉黑線,馬上改口說,“吹曲也不錯!我去告訴阿花她們,若她們知道了小姐今天要親自吹曲,一定會樂開懷的!對了,小姐,你今天要吹哪首曲子啊!”芳兒一臉期待地問。
“我吹肖邦的夜曲,怎樣?”冰雪把臉湊向芳兒,笑著說,見芳兒頓時一臉的黑線,笑得更歡了。
“你不是說今天心情很好么,怎么想吹這個曲子?若是吹這個,我想你還是不要吹的好,免得把這店里的客人的心情都弄糟了。”芳兒向一邊閃了閃身子說。當初冰雪在教那些女服務員時,讓每個人都學了些現代的樂曲。而在學夜曲時,芳兒可是邊學邊哭的,說那樂曲真真太悲了。
“那你想聽哪個啊?嗯……那吹我新教你的一簾幽夢如何?”冰雪又向芳兒移了移身子。
芳兒今天穿的是粉紅色長裙,越發襯托出她的嬌媚可愛,冰雪看了就忍不住想逗弄她……誰讓她今天穿得那么美麗啊,讓眾多男客都盯著她看不說,特別是前面那一桌的胖男客還用的是很曖昧的目光。
“公子,請注意你的形象,這里可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哦!”芳兒知道冰雪又在和她開玩笑了,不過現在她可不想和冰雪鬧著玩……前面那一桌的一女子剛剛一直都盯著冰雪呢,見自己同冰雪說話,就用殺人的目光盯著自己,真真快受不了了。
“哦……那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在……呵呵!”冰雪再向芳兒靠近,故意用曖昧的聲音說,聲音不大也不小,剛好前面一桌的人能聽見。
“公子!再這樣,我可要不理你了!”芳兒一跺腳,有些撒嬌地說,同時也回瞪著那女子,見那女子低了頭吃東西,又笑著說,“你還要吹曲么,我現在心情可是大好呢!”說完,芳兒也沒有等冰雪的回答,起身離去,不一會兒,回來時,讓伙計搬來一張古箏,放在冰雪的桌旁,把一支笛子遞給冰雪。
“你也要彈么?”冰雪問。
“是呀!我還是喜歡聽二重湊,那樣更好聽些!”芳兒回答得理直氣壯。
“那你要不要唱出歌詞?”
“當然要唱了。芳兒姐姐唱歌最好聽了!”阿花們見芳兒搬琴,便丟下了手里的工作,圍了過來。
“該干麻的就干麻去,否則別說聽歌了,就連這個月的獎金也沒了。”冰雪掃了她們一眼,又看向古箏,伸手在那上面試了幾個音。
阿花們收到冰雪的目光,都相互吐了吐舌頭,馬上回到了自己的崗位。因為她們知道冰雪在這種情況下是說一不二的。她們可不愿和錢過不去啊,反正只要芳兒在這兒開唱,她們都是能聽到的。
“可以開始了么?”芳兒準備就緒后問坐在一旁的冰雪,見冰雪點了點頭便開始起音。琴笛合湊,天籟之音響起。店里吃飯的客人們聽到了這新式的音樂,都不禁停了下來,看向窗角這邊。在一段前湊之后,芳兒朱唇起啟,歌聲便飄到香逸樓的每一個角落:我有一簾幽夢。
不知與誰能共。
多少秘密在其中。
欲訴無人能懂。
窗外更深露重。
今夜落花成冢。
春來春去俱無蹤。
徒留一簾幽夢。
誰能解我情衷。
誰將柔情深種。
若能相知又相逢。
共此一簾幽夢。
窗外更深露重。
今夜落花成冢。
春來春去俱無蹤。
共此一簾幽夢。
吹著曲,冰雪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夏天,和那個他一起依偎在海邊,吹著海風,聽著歌,一起看夕陽夕下。那時,青春的悸動,少年的爛漫,以為那就是天長地久。如今回想起來,終究不過是青澀歲月的一段插曲,一場夢而已,但卻已傷己很深。
“歡迎光臨香逸樓。這是本店的最新菜單,請過目。幾位客官要點些什么?”是芷蘭的聲音。
“果真是名不虛傳啊!同其他的酒樓裝飾不一樣,服務方式也不一樣,就連唱的曲也是別具特色。特別是你們這里每個跑堂的見了客人就微笑,卻是不卑不亢!”冰雪的背后一桌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帶有幾分的贊賞。
“是不一般!”是另一個男子的聲音,冰雪一聽,這個聲音有點熟,嗯,不對,不是有點熟而是非常的熟,簡直和昨晚軒轅銳的聲音一模一樣。冰雪停止了吹笛,端起花茶喝了一口,把心中的不安強壓了下去,昨晚夜色黑,自己穿的是女裝,今天自己是穿男裝,軒轅銳應該認不自己來的。
芳兒見冰雪停止了吹笛,也停止了彈唱,見冰雪喝茶時有些心不在焉,便問:“公子,要喝碧螺春么?”冰雪沒有回答,只是向她笑了笑。芳兒便起身離去。茶中,冰雪最愛碧螺春,特別是以枇杷楊梅等果樹錯雜種出來的碧螺春,沖泡出來似乎連空氣中也浸透著淡淡的果香,待細品時卻又只是茶葉清香,不但飲后回甜,且色澤嫩綠明亮討喜至極,有詩稱曰:入山無處不飛翠,碧螺春香百里醉。當初冰雪指把這種種植方法介紹給青蕓時,她可是很驚訝的,同時也很贊嘆這種醉人之味。
“公子,給。”芳兒把茶端來,泡了四杯,端一杯遞給冰雪。冰雪點頭,示意她也坐下一同品茶。
“好茶應當共享之,這位兄臺怎能獨品?”一股陌生的氣息浸入冰雪的鼻腔,帶有淡淡的清香。冰雪一抬頭,原來的那日人欲買芳兒的劉公子,一身淺藍絲綢鑲金邊長衫,正似笑非笑地盯著自己與芳兒。再看芳兒,臉色似乎不太好,但也沒有多大變化,可她的左手卻緊緊抓著衣襟,眼睛看向冰雪,有著幾分擔心。冰雪朝她笑了笑,轉頭盯著劉公子,一臉溫和地說:“沒想到這么快我們又見面了。兄臺,俗語說贈人玫瑰,手留余香。既然你有心品茶,那我豈有不成人之美之理?請坐,芳兒,看茶。”
“我還有兩位朋友也在,不如公子移桌到隔壁,我們同飲一還可好么?”劉公子也不客氣地坐了下來。
“對不起,我對你的朋友沒有興趣。”冰雪雖然想和更了解有關軒轅銳的事,但卻不想讓芳兒知道,因為有些事知道得越多越不好,喝了一口茶,對芳兒說:“忙了一個早上了,你先去休息吧!”
芳兒看了冰雪一眼,見冰雪態度堅決,又看了眼劉公子,只好搬了琴離去。
“這位公子品位高雅,俊卿,你怎可提出這等無理的要求。”是軒轅銳的聲音,懶懶的。只見他徑直起身,走到冰雪旁,坐在芳兒剛剛坐過的位置,自己拿起一杯茶,端到嘴邊,先聞了聞,再淺嘗一口,道:“真是好茶,只怕姑父喝的也沒這個好!”聲音還是那般懶散,但卻很邪魅,紫色的綢衫卻顯出他的高貴優雅。
冰雪沒有說什么,心里卻想,這可是天庭里種的仙茶,你們今天能夠嘗到,應該算是你們的福分!要不是為了完成任務,才不會給你們這樣喝呢!
“真的有那么好喝么,我倒要來嘗嘗什么茶竟比姑父的茶還要好!”另一個身影坐在了冰雪的對面。冰雪掃了他一眼,原來是何子瀟。月芽白的錦緞服,鑲著金絲邊,高貴,典雅。同軒轅銳一樣,自己端了一杯茶,嘗了嘗,“的確是好茶!”放下杯子,看著冰雪:“這位兄臺,請問這茶真的是碧螺春么,雖有碧螺春之味,但入口后,卻有另一翻清新,直逼五臟六腑,頓時整個人都清爽起來。”
“是碧螺春,只不過它與一般的種植方法不同罷了。”冰雪呷了口茶,說。
“哦,那有何特別之處?”劉俊卿也入坐,問。
“要說特別,卻實有些特別。”冰雪想一到那天劉俊卿的對芳兒的態度,就想捉弄他一下,“種值它的土要最純凈的,也就是在和種植它之前沒有種過任何植物;待生長時,每日薄西山以天地間的凝露澆灌;采摘時,要懷著一顆感恩的心;制作時,用三味真火,火候也要恰到好處;作好與王母釀造的瓊漿玉液放一處三日,使之芳香更正點……這些就算你知道,你也做不出來。”
“那你的茶是誰做出來的?”劉俊卿在聽到這茶的做法后很是驚嘆,因為冰雪說的很多東西只是聽人傳說過,可見冰雪說得一本正經,很難相信他是在說謊。
“是我的一個朋友送的。”那茶的確的青蕓做出來后送給冰雪的,這點,冰雪是沒有糊弄他。
“那你能讓你的朋友送我一點么?”劉俊卿不甘心的問。
“不能,我的朋友住在離這兒很遠的地方!”
“那你告訴我你朋友住在哪兒,我派人去!”
“不是什么人都能見到她的。別費那個心思了。”仙女在天上,你就是找過整個幾凡間,也是找不到的。
“那你能不能送我點茶葉給我?不對,我出重金給你買好不好?”
“我跟你很熟嗎?再說了,你以為有錢就可以解決所有的問題了么?有些東西是用錢買不到的!”冰雪對于那天的事還是很不爽,白了他一眼說。
“那……”
“行了,俊卿,既然這位兄臺不愿,又何必勉強!”軒轅銳打斷了劉俊卿的話,“兄臺,我的朋友就是這樣叫真兒的性子,請你不要介意。”
“怎么會介意呢?我還擔心你的朋友會讓我吃官司呢!不過,說句實話,我現在在想我是不是做錯了某件事,因為你朋友的性子和某人真的很像!若不是有我,今天許他會和某人成為‘朋友’!”冰雪瞟見芳兒往這邊走來,忍不住想偷揶她一下,特意加重了朋友這個詞的音,也加大了說話的聲音,讓芳兒也能聽到,誰讓她平時什么事都要叫個真,有時真的是讓人受不了。
何子瀟與軒轅銳雖然不大明白冰雪的話是什么意思,但能感覺出他們應該早就認識,說不定還有什么過節。順著冰雪的視線看過去,只見剛才彈琴的女子,正與一個服務員說話,壓根兒就沒有注意到這邊在說什么。回過頭來,何子瀟笑道:“沒想到兄臺這么風趣,竟拿自己的人開玩笑。”
冰雪一笑了之,而后知后覺的劉俊卿終于發話了:“你們在說誰啊!”
冰雪自動摒棄劉俊卿的話,見芷蘭端著菜來了,便說:“你們點的菜來了,不過去么?”
“相識就是緣,今天我們想請兄臺同飲一杯,不知兄臺肯否?”荷子瀟說,雖與冰雪雖是第一次見面,但見他與眾不同的氣質,就想與他深交,又感覺認識他是一件理所應該的事一樣。冰雪還來不及說什么,子瀟就直接對芷蘭招手說:“姑娘,我們的菜就放在這兒吧!”
芷蘭看向冰雪,見冰雪一臉平靜,就當冰雪的默許了,便把菜放在了這邊,同時把糕點也收了支出。正欲走時,冰雪說:“把這茶也拿了下去,不要讓飯菜香同這茶香攪和了。再去給我端果汁來吧!謝謝!”芷蘭只好把茶也端走了。
“怎么,兄臺不肯與賞臉與我們共飲一杯么?”何子瀟似乎有些不悅了,沒想到第一次主動邀請一個陌生人喝灑,居然遭到拒絕讓自己的面子何在?
“我不會飲酒,只好以果汁代替,若不愿與你共飲,又怎能肯與小王爺在這里談話多時?”其實冰雪不是不會喝酒,而是怕喝酒后會便自己的法力減弱而露餡,暴露出自己是個女子。
“公子,你要的果汁來了!”
冰雪微抬頭,見芷蘭遞來果汁,伸手接過,卻發現芷蘭,的手有一些發抖再看芷蘭的臉色時,有點紅,不知是因見到小王爺激動,還是她怎么了。芷蘭遞過果汁后,又上了些菜,便立即離去。
“子瀟,這位兄臺,既然與我們談話多肯定是不排斥我們的了。不過聽兄臺的口氣,應該是認識我們的,那我們就不作自我介紹了,同公子認識了這么久了,還未請教公子的尊姓大名?”軒轅銳似乎對冰雪知道他們的身份一點也不意外,而且轉換話題的速度真不是蓋的,前一秒還在說子瀟,下一秒卻轉向了冰雪。
“我姓王,你們可以稱我為王冰。”冰雪飲一口果汁,“我是暈家店主的遠方親戚,很高興能認識小王爺,右相,劉公子。”
“你怎么知道我們的身份?”劉俊卿又發問了。
“幾位都是京城里很有名的人物,隨便找一個人都認識你們。特別是你,劉公子,我想我們是很早前就認識的,至今我都還記得你的傳聞呢!”冰雪意有所指地說,其實冰雪是記住了他娶了七個老婆但都每個都離他而去,只剩他一個孤家寡人。
“呵呵,原來你還記得啊,看來我在你眼中是沒有什么形象可言了。”劉俊卿有些尷尬地說。
“沒辦法啊,碰到那種情況,我想讓你給我留下好的印象了也很難啊!不過呢,既然我們重新認識了,我可是很期待你的表現哦。”冰雪盯著他說,眼里卻透著算計。
“看來是我們錯過什么好故事了。俊卿,沒想到你還有事瞞著我們呢!”何子瀟睚著劉俊卿,揚起個笑容,俊卿見了,立即打了個冷顫,連忙說:“我回去就向你們坦白,絕對性的坦白。但……在這里就不要再提了。”
冰雪暗笑,看來這三個還真是死黨啊,不過量他也不敢在這里說,就算他自己不會覺得不好意思,可在柜臺前的芳兒是會聽見的,她平時最不喜提那日的事,總說那個姓劉的眼神讓她很不爽,若是他在這兒提了,敢保證,他今天就玩完了,芳兒是會收拾他的。但卻不知芳兒將會用什么方法來對付他,其實冰雪還是很期待的……
正暇想時,只沉一道帶有玩味,探究的目光盯著自己,立馬回神,發現是軒轅銳,對視一秒,又轉開,很平靜地夾起一塊蜜糖雞翅,認真啃起來,但心里卻是七上八下的。
軒轅銳則是笑了笑,端起上等的女兒紅喝了一口:前幾天俊卿聽說京城新開了一家酒樓很好,今日剛好路過這里,便進來看看。從一進門就看見王兵一身白衣,一頭黑發就那樣隨意束起,吹著不知名的曲子,輕風吹起發絲,給人以唯美之感。他眼神望著窗外,似乎陷入回憶之中。而那歌聲輕揚,讓這一紅一白的畫面顯得很夢幻。待走進時,發現他竟是那日在怡春樓所見的白衣公子,心中竟有一絲欣喜,仿佛是見到了尋覓很久的人,心中是那樣的充滿。這種感覺是從未有過的,心中也有一絲慌亂,自己怎么會對一個陌生的男子有這種感覺?不忍打破這畫面,徑直走到他身后的那桌,靜心欣賞這一切。可他卻不知為何忽然停止了笛聲,聽旁邊的女子問他是否飲碧螺春時,心下又有些詫異,碧螺春很名貴,一般的人是喝不上的,不知他是什么身份。待那粉衣女子端上茶時,一陣輕香飄來,竟和平時自己飲的有些不同。俊卿前去搭話,他不是十分歡喜,也沒有拒絕,只是淡淡地應付著。聞那茶香自己也忍不住走了過去,沒有經同意,就自飲了一杯茶,果真和平時自己飲的不同,那茶好過自己飲的幾倍,更是比宮廷的還要好,讓人忍不住嘗第二口,同時也對他的身份很是好奇。面對俊卿的提問,他的回答很明顯是在戲耍俊卿,只好打斷還不知情的俊卿,待到他說出自己的身份時,很驚異,因為在這京城的平民百姓中,雖然自己的名聲在外,但卻沒有幾個人能認識自己的。自己平靜地看著他,聽他們的談話。可他卻認識,更讓人驚嘆的,他和俊卿早就認識了,好像還有什么過節。俊卿平時不會輕易得罪人,可看俊卿有些尷尬,也不好免強俊說出來,不過看到他眼里的算計,真的很好奇俊卿和他之間發生了什么事情。而在他發現自己盯著他時,也如那天一般,對視一會便逃開,讓自己不由主地開心一笑。深吸一口氣,發現空氣中除了飯香外,還混著另一種淡淡的香味,是那么的熟悉,好像在什么地方聞過一般,卻又一時想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