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怎么樣?”慕容楚楚坐在小屋頂上,雙手抱膝,目光看向京城中心方向,語氣淡淡地問道。
“如預料一樣,昨夜落網,你的下落依舊未明。”藍燁也瀟灑自如悠然雋雅地坐在她旁邊回答道。
她的聲音比之前更好聽了,燁王殿下如是想。
“人不是你的吧?”慕容楚楚偏過頭看向藍燁,風剛好拂過,吹動她的墨發,更顯清秀靈動雅致。
“當然不是。”
“也是,你斷然不是這么愚笨,明知道人家需要犧牲一人,你還巴巴地送上去,你就不會吃這個虧。”慕容楚楚微微瞇著眼睛看他。
“呵呵,你真是了解我。”藍燁樂呵呵地笑起來,眸光深處蘊含著一絲情緒。
吃虧么?你的算不算……
“啊——”慕容楚楚忽然想起什么叫了出來,轉過身子對著藍燁道:“顧梓瑞現在怎么樣了?我差點忘了。”
藍燁心里想,忘了更好,這風和日麗,湖光秋色,良辰美景,佳人在側,非要提別人,別的男人!
“死不了。”藍燁淡淡地道,聽不出情緒,慕容楚楚也不在意,他一直都這樣。
“我知道,當初我救了他就知道他死不了了,再說后來你接了去就更不會有事了。”慕容楚楚笑盈盈地道。
“你這般信任我啊。”藍燁勾唇說道,剛才的郁悶一掃而去。
“不知是福是禍呢,只怕羊入虎口罷了。”
“……”
“別告訴我你不知道。”
“你都知道什么?”
“天下間傳言滄瀾棋譜在顧梓瑞身上,你是皇上第七個兒子么,又是燁王,沒道理這人出現了你不動手的道理。你若不動手又怎么會知道人在我那里,還設計我像博了你一個人情一樣。”說到后面竟然有一絲咬牙切齒的味道。
“我母妃就因為滄瀾棋譜而死的。”藍燁的聲音很淡很淡,淡得風一吹便消逝,尋不到蹤跡。
慕容楚楚怔了怔,她沒想到藍燁會對她說這些,關于他母妃的事。
她靜靜地聽著,如山間的風一般,溫和安靜,在她以為藍燁還會再說什么的時候他停止了。
閑懶地坐在屋頂上,面容瓷白精致,目光深邃而悠遠,世間的事物都無法沾染半分,這一刻慕容楚楚心中出現一句話“出淤泥而不染”,可不是么,在京城這般黑暗的地方,這男子依舊保持清雅的姿態。
慕容楚楚安靜地陪著他,目光也如他一般放遠,有些事心照不宣,有些事不需要多一句安慰,只要你在。
“顧梓瑞的內傷好了五成。”不知過了多久,藍燁淡淡地開口。
正在放逐思緒的慕容楚楚愣了一下,藍燁只是微笑著看她,她綻開一抹笑容,山間瞬時褪了顏色。
“有你在,他一定能好。”
“但是,你還欠我一個條件。”
“知道。”她沒好氣地答,剛才還升起的憐憫之心活生生給掐滅了,有些人就不應該心疼。
“你說吧,條件是什么?”
“回京再告訴你。”
慕容楚楚不再理他,自己一個漂亮的回旋輕輕巧巧地落了地,回房中研究她的小冊子去了。
墨玄現身站在屋頂上,抱拳對著主子匯報情況,“京城一百里之外開始出現難民。”
“我的好哥哥也不算傻不是么?”藍燁悠然一笑,跳落了屋頂,飄逸出塵。
悠閑地邁動步伐,在慕容楚楚房門上敲了敲,慕容楚楚從小冊子上抬起頭,懶懶道了一句:“什么事?”
“練功去。”
“我不去。”想起他三番四次擺道給她,心中便不爽,不爽便沒心情,沒心情便沒動力,沒動力便不想去練功。
“砰!”
慕容楚楚目光上移便看見悠然的藍燁溫和地推開她的房門——其實一點也不溫和,溫和的絕對不能推開的。
一手扶著門框,姿態慵懶恣意,并且感覺到剛才他推門時姿態依舊高貴而優雅,看著這翩翩絕世的燁王殿下,也很難將其與破門而入的地痞聯想在一起。
慕容楚楚眨著眼睛看他,情緒微斂地道:“燁王殿下日理萬機…。”
不等她說完一抹白影晃了一下眼眸,接著便被拎了起來,慕容楚楚心中暗罵——你心情不好拿我練什么氣!
屋頂的墨玄剛好落了地走進屋子便看到這驚艷的一幕,他跟隨主子多年,可從未看見主子因什么人什么事親自動手,還粗魯地拎著人,不,是優雅地拎著人。
慕容楚楚覺得有些人就是欠教訓,不給點顏色他會蹬鼻子上臉。
于是——
“呯!”
“砰!”
“……”
驚得門口的墨玄下巴都要掉下來,不得不給慕容小姐豎起大拇指,太勇敢了!
果然,不稍一刻,藍燁如拎小雞一般將她拎到了鏡湖。
“噗——”
鏡湖上綻開一朵絕美的水花,慕容楚楚在水底咕咚咕咚地喝了幾口水后浮出了水面,不顧形象卻依舊優雅,甚至如出水芙蓉般嬌美,卻惡狠狠地道:“藍燁,你有病!”
這種矛盾糾結的模樣集結于一身,讓人看起來依舊不忍褻瀆。
藍燁一言不語,負手而立站在湖邊,靜靜地看著湖面,或者是靜靜地看著她。
慕容楚楚被他閑庭看花的姿態激起心中的惱怒,立即催動體內的真氣,雙手交叉在胸前畫了一個符號,手臂緩緩伸直,蘭花掌心始終對著水面,手腕一沉躍身而起。
升了三丈之高,湖面的水發生變化,旋轉著扭動著,凝成兩道水柱,手臂一招掌心一推,水柱飛向藍燁。
“主子——”墨玄驚得呼出聲,藍燁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然后嘴角微微勾起。
比之前進步很多。
水柱迅猛逼近,藍燁依舊悠然地負手而立,似乎根本看不到逼近的水柱,或者說根本不在意這兩道水柱。
慕容楚楚更為發狠地催動水柱,水柱加倍靠近,靠近藍燁三尺距離時,水柱卻向著四周散開,大落在地上,樹上,草尖上。
慕容楚楚只覺得此刻真氣,丹田中源源不斷涌出,周游四肢百骸,靈臺更為清明。
半晌,她一個收勢,緩緩落掌,身體輕輕落下,腳尖站在水面之上,目光凝視著負手而立的白衣男子,目光深邃,嘴角勾起,面容泛起淡淡的笑意。
這一刻她明白了,那人的好從來不說與她知,但是她卻知。
風起云涌,即便是她不關注動向,但是敏感的嗅覺依舊聞到了。
移動腳步,三兩下便站在他面前,他盯著身上全是水,衣服緊緊粘在身上的她,身上的曲線若隱若現,他皺了皺眉。
此時的墨玄早被隱在暗處的墨影拉走,剩下兩個靜靜對立的人。
“阿嚏——”
那絕世公子皺著眉一語不發拉著她回到小屋,“砰”一聲把她丟進了墨玄早已準備好的浴桶里,然后又一言不發地關上門走了出去。
坐在浴桶里舒服地享受著熱水的溫熱的人,很沒良心地想著,今天這人抽的什么風!
一天便在藍燁的摧殘下過去,第二天午膳過后,藍燁帶著慕容楚楚回到了藍京主街道上。
二人悠悠然地進了藍京主街道,接受著百姓們羨慕嫉妒的目光,藍燁心情很好地勾著唇,慕容楚楚滿臉黑線,難怪他一大早便將墨玄打發了。
而此時豪華的肅王府里彌漫著陰沉的氣息,肅王坐在書房中聽著探子回報,從頭至尾不發表意見,只是揮揮手將人打發了。
紅嫣纖細的小手輕輕地揉著他的太陽穴,柔柔地開口道:“王爺,事已經過去了,這賬先記著吧。”
事是過去了,氣還沒出來呢!
燁王府璃院內。
慕容楚楚坐在床前,素手撤回最后一枚銀針,淺淺笑意道:“許是我的原因讓你拖了這許久。”
她沒有回丞相府,二十半路拐了道去看看顧梓瑞,這個被她治了好久的病患。
“小姐這般說便是折煞顧某了。”顧梓瑞從床上坐起身來對慕容楚楚表示感謝。
慕容楚楚示意他坐好,與他道:“閣下的病好得差不多了,不知閣下接下來要去哪里?”
顧梓瑞抿著唇看她,她微笑道:“你不必介意,我沒有惡意。”
“我來藍京是想要尋一個人,眼下也沒有去處,小姐若是不介意,我可以保護你。”顧梓瑞真誠地道。
二十多的年紀,眉宇間是天地的廣闊卻也氤氳著郁結之氣,想必是要尋人才會如此。
“叫我楚楚吧。顧大哥若是愿意,楚楚感激不盡。”
“哪里話,我這命還是你救的。”顧梓瑞笑道。
“既然如此顧大哥這便隨我回府吧。”慕容楚楚對顧梓瑞道。
顧梓瑞聞言也不再推脫,掀開被子便下了床。
他的內傷已經被藍燁救好,早前施針只是將淤堵的經脈打通,最先慕容楚楚沒有內力做不到,如今她已經有微薄的內力自然是可行的。
二人便來去自如地離開的燁王府,藍燁也不攔著,甚至連身影也沒有,慕容楚楚樂得自在。
當天夜里,皇宮的含煙宮某個寢殿中,郡陵公主對著銅鏡梳理頭上的墨發,一道紫色的身影閃了進來。
貼身婢女驚呼一聲:“誰?”
話還未落,人卻倒了地。
那人尋了一張舒服的椅子坐了下去,面容掛著笑意,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打著椅子的扶手,半晌開口道:“人已經回來了。”
“但是已經失去一次機會了。”郡陵依舊慢慢地梳理自己的發絲。
“你安排的人確實不怎么樣。”紫色影子陰測測地笑道。
“沒想到十年也換不得她人的幾日。”似有哀憐。
“你就想著坐以待斃?”
“不!”
“別忘了,他們是有婚約的。”
“可我不想再與你合作了,誰知道哪一天我是不是也在你的算計范圍中,肅王殿下。”郡陵轉過臉,依舊是笑意甜甜梨渦淺淺的模樣。
“有一便有二的道理公主是知道的。”藍肅勾著唇邪魅地看著她。
“你不過是想借我的手得到你想要的東西而已。”
“彼此彼此。”
“你的母妃……”
果然聽到這里藍肅的臉色變了,郡陵銀鈴般的聲音響徹這個寢殿。
“呵,據說只有南疆的繼承人才能真正繼承南疆的的巫蠱之術。”藍肅立馬收斂了自己的情緒,依舊邪魅地看著郡陵。
“肅王知道的不少。”郡陵站了起來。
“承讓承讓。”
“公主不訪施以蠱術。”藍肅建議道。
“如今阿姐在這里,貿然動用蠱術是瞞不過她的。”
“她是你阿姐。”
“燁哥哥還是你的弟弟呢。”郡陵嗤笑道。
“時間不多了。”藍肅看了一眼郡陵說完這句話一個閃身離開了含煙宮。
有些事點到即止便好,說的太多意義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