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楚楚提起裙擺,內心嘀咕一陣,古代衣裙著實太長,隨后怡然自得地在茅屋門前一塊大木頭上坐了下來。
那張俊俏的臉線條柔和卻不失剛勁,身材挺拔,便是他那總不在府里走動的哥哥慕容子軒。
慕容子軒看著一身衣裙委委垂地,顯得更為玲瓏,氣質脫塵。一時間心中神恍惚,這便是他從前時常受欺負的妹妹。
月光灑落,樹影斑駁,秋風颯爽。
一個一身黑衣立在屋前,那把銀光閃閃的劍干凈得沒有一滴鮮血,一個姿態優雅得坐在木頭上,手中把玩著扯下來的狗尾巴草。
慕容楚楚抬起璀璨晶亮的眸子,一臉笑意地看著慕容子軒,她知道他沒有惡意,也知道今晚他的目的,其實便是為了帶她來這里,或者,帶她離開丞相府。
在他挾持郡陵,那把鋒利的劍刃毫無血跡可尋,在他面對藍肅時稱呼的是“肅王”,在他節節敗退時依舊不傷害郡陵一分,在他最后一把抓住她帶走,她便知道這人是熟人。最后確定的是她動手那一刻,慕容子軒與她一起抬頭賞月,遲緩動作,毫無防備之心。
果不其然,她的好哥哥擄走了她。
“你體內的不是散功之藥。”慕容楚楚終于打破這沉靜,只能說一句不算解釋又像解釋的話尋求一個突破口。
“我知道。”他的聲音就如他的人一般,柔和卻不失剛勁。
“你帶我出來不會是為了二夫人,也不會是為了你親妹妹慕容青青,子軒哥哥今夜這般迂回帶著妹妹出來游玩心情想來不錯。”慕容楚楚淡淡的,靜靜地說著,也已經不再看慕容子軒,只是把弄著手中的草。
慕容子軒愣了愣,似乎想不到慕容楚楚會如此說。他收起手中的劍,也尋了個地方坐下,眼光看向慕容楚楚,嘴角抿成一條線。
好久了,久得他都快忘記子軒哥哥這個稱呼,都快忘記曾經喜歡粘著他的小丫頭,都快忘記她早已長大不再是追著他跑的小丫頭了。
“子軒哥哥今夜帶我來此是別人的主意吧。”慕容楚楚又懶懶地說道。
慕容子軒又是一愣,嘴角漾開,如池中的水蕩起一層層漣漪。
“是。”慕容子軒似乎不愿說太多,惜字如金,卻也不會否認慕容楚楚已經猜到的事實。
若你知便好,若你不知亦好。
慕容楚楚將手中編好的蚱蜢遞給慕容子軒,慕容子軒又是一愣,隨即笑著從她手中接過。
“我記得很小的時候,是子軒哥哥一直陪著我,帶著我去玩,給我編蚱蜢,蝴蝶,許多小玩意兒,哪怕是青青也得不到如此待遇。”慕容楚楚自顧自回憶著,述說著,說來奇怪,自她能說話以后,腦袋中時不時會想起五歲前的記憶。
慕容子軒愣愣地盯著手中的蚱蜢,回想起小時候的事,那時候他還小,比慕容楚楚大不了多少,他卻一直維護她,愛護她,可是后來……
“楚楚,你要相信哥哥不會害你。”不知過了多久慕容子軒吐出這一句話。
“你是想讓我暫時離開丞相府避一避,至少在中秋之前應該不出現,現在京城中盯著丞相府的人太多,或者說盯著我的人太多,對么?”
她平靜地看著慕容子軒,將自己心中的猜測或者根本就是答案說了出來。
“其實你不必大費周折,從府里帶我出來便是,盡管當著藍肅的面前被擄走確實很好。”
“也許除了肅王,還有其他人想要從你身上得到別的東西。”
“你是說蒼瀾棋譜嗎?”
“這是猜測。”
“顧梓瑞被追殺便是因為蒼瀾棋譜,而我被盯上也因為蒼瀾棋譜,其實蒼瀾棋譜,天下人估計都沒人見過。”
“但是此刻丞相府太危險,你若不是以這樣的方式離開,麻煩會越來越多。”
“我知道。驛管的人不是你殺的吧。”話音突然一轉,轉到了今夜的事情上。
“你很聰明,再不是從前的小丫頭了。”
“今夜之事,是安排,而我被擄走卻是意外。”
“但是今晚的人卻是沖著你而去的。”
“你是說郡陵嗎?”
“我不確定,至少現在不確定。”
慕容楚楚笑了起來,清麗的容顏在月光之下光輝熠熠,笑容如梨花潔雅。
“近段時間你且在這休息,直到皇上壽辰。”慕容子軒對著慕容楚楚說道。
輕輕吐出一個好字。
半晌,慕容子軒又道,“我陪著你。”
她含笑著點頭,往小屋門口走去,推開門,里面干凈整潔,清雅安靜,用具俱全,纖塵不染,似乎常常打掃,或者是慕容子軒一早便安排妥當。
整座小屋一共兩室一廳,想來開始慕容子軒便是要陪著她的,怕她一人在外會遭遇危險。
燁王府,此時一團亂。
郡陵因為遇刺執意要下榻燁王府,她覺得再沒有比燁王府更安全。
郡陵敲打著燁王府的門,管家開門看見是南疆小公主,還未來得及請人進去,墨玄便如鬼魅一般出現在管家面前,抑或著更準確地說是出現在郡陵面前。
墨玄收起平日的嘻哈模樣,一本正經甚者帶著三分冰冷地對郡陵道,“郡陵公主,實在抱歉,此時主子不在府中,遂命我若是公主前來請公主移步肅王府,肅王定會護您周全。”
郡陵此時一身黃衣絹紗羅裙,有些地方已染成一片血紅,小臉煞白,根本料不到藍燁會將她置之門外,墨玄視若無睹。
“公主,請。”墨玄根本不理會郡陵一張蒼白的小臉,顫抖的身姿,便下了逐客令。
清冷的夜晚,一個女子,一個公主,被下了逐客令。
但是郡陵不是墨玄的對手,她只能含淚離開。
離開的時候目光緊緊盯著燁王府三個燙金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