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鬧劇結束了,接下來,就是冷戰。
幾天下來,蕭云兒避著程立,程立躲著蕭云兒。而我與蕭云兒關系好,嚴諾又與程立走的近,因此我和嚴諾的三日之約也就被延后了,雖然我當時并沒有答應。
這天晚上,我剛沐浴完,從屏風后出來,就看到床上那個小人兒睜著大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床頂。
我彎彎嘴,坐到妝臺前將青絲放下來,拿起木梳將其梳理順。“你想什么呢?我剛才進去沐浴,你就是這副模樣。”
雕花的銅鏡里,蕭云兒撇著小嘴,“不告訴你。”
“你不說我也知道,無非就是和程立那點事。”
蕭云兒和程立吵過后,就一直住在我這兒。本來我是為了安慰她,誰知后來她就賴著不走了,說是我的床比較香。
“你不好奇?”
我搖搖頭。
將木梳放下,頭輕輕一甩,三千青絲便溫柔的飄到了腦后。眼角余光瞥到銅鏡,但見青絲揚起的一剎那,映著暈黃的燭光,美人臉龐如玉,似泛著點點瑩光,似夢似幻。
“紫樨真美!”
我起身向床邊走去,就看到蕭云兒一臉驚艷的望著我。輕聲道:“那是你沒見過天下第一美人皇甫云裳。”
蕭云兒問:“是嗎,她很美嗎?”
我點頭,聲音有些泛冷,“她很美,也很狠。”
蕭云兒擺擺小腦袋,“咦——,那我還是不要見了,聽你的口氣,她定是個蛇蝎美人。”
我幫她把被子蓋好,然后自己也躺了進去。
蕭云兒貼到我身旁,神神嘮嘮的說:“紫樨,你真的一點也不好奇我和程立之間發生的事啊?”
我閉上眼,“有什么好奇的。瞧,你現在想通了,不是準備要講給我聽了嗎?”
蕭云兒用手指將我的眼皮扒開,呲牙道:“不許睡。”
我將她的手指拿下,“我沒睡。”
蕭云兒嘟著小嘴,“那也不許閉眼。”
“好——”我翻了個身,將面沖向她。“說吧。”
“你都不問,我怎么說啊?”她眨眨眼。
我隨口道:“好,那你說,你和程立以前發生過什么?”
蕭云兒突然翻了個身,將背沖向我,“我不想說了。”
我將她身子拉回來,“鬼丫頭。”故意求道:“好云兒,你告訴我吧,你和程立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蕭云兒“嘻嘻”一笑,說:“那我就告訴你嘍。那個花心蘿卜,風流鬼,我當初真是瞎了眼才會有那么一點點喜歡他。”
我說:“現在不喜歡?”
她瞪我,“這不是重點。”又問:“紫樨,你說程立好看嗎?”
我點頭,“還行。”
程立皮膚很白,眉眼俊美,身材修長,家世也好,確是一般少女會喜歡的對象。
但是,我見過比程立更好看的男子,雖然我沒能看到他的面目,但是能擁有那樣一雙精致狹長的丹鳳眼,他的長相定是不俗的。
“可我覺得他很好看啊。”蕭云兒天真的說:“大師兄長的也好看,但是比不過程立,而且他只會練武,人悶死了。張玉民呢,長相普普通通啦。那司馬兩兄弟,根本就是一武夫。只有程立,他長的好看,人也開朗,能陪我一起玩一起鬧。可是……他不喜歡我,他還很花心。”說到后面,語氣已不復先前的輕快。
我調侃,“哦——,原來你看上人家那張臉了。”
“才不是。”蕭云兒肯定道。長長呼出口氣,又說:“不過,沒關系。本姑娘都想通了,今天以后,再也不喜歡他了,讓他得瑟去吧。不就長得跟個花兒樣嘛,天下花兒多了……”
我忍俊不禁,繼續聽她說下去……
程立上天山劍派山那年,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朱紅大門前的青石板路干凈的仿佛水洗過,路旁青松魏魏,翠竹搖曳。程立一身銀白華袍迎著陽光走來,似閃著仙光的神仙公子,一步一步走著,走著,走進了蕭云兒的眼里,心里……
接下來的日子,蕭云兒和程立形影不離,一起玩鬧,一起使壞,就似那書中寫的“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蕭云兒接著說:“有一天,我上廚院,竟然看到他和小蝶打情罵俏。他拉著小蝶的手,不知說些什么,小蝶滿臉通紅,頭都快靠到他懷里去了……”
那小蝶是廚院伙夫的女兒,長的有幾分姿色,與程立暖昧也有一段時間了。當時程立也看到了蕭云兒。他并未像蕭云兒想像的那樣驚慌的將懷中美人推開,也沒有立即拉住蕭云兒去解釋什么,而是問心無愧,理所當然的繼續下去……
我道:“他腳踏兩只船,你一直不知道?”
蕭云兒翻翻白眼,“我不是船,我是美人。”
我調皮的捏捏她的小鼻子,“別跑題。”
“我要是知道,早就踢了他。當時我很生氣,好幾天都沒有理他。后來那個伙夫要回家,小蝶也跟著走了。可他卻一直不來道歉。嗯——,”她歪著腦袋想了想,“大概一個多月吧。他還是沒來。我以為他是不敢來?還想著,只要他道歉,我就大人不計小人過,原諒他了。可是,我和大師兄上后山給師父摘桃花,卻又看到他和一個女子在戲嬉玩鬧。”
“天山還有別的女弟子嗎?”我問。
“她不是天山的。有別的門派掌門來看太師父,那女子是那掌門的徒弟。當時,要不是大師兄拉著我,我真會拿劍殺了他。”
“程立,還挺風流啊!”我感慨道。
“啊?”蕭云兒驚呼一聲,猛的坐起,“你和他認識不到兩個月,就看出那個花心蘿卜的真面目了。”
半響,她又“嘭”一聲聳著腦袋,一臉垂敗的倒回床上,“唉,我也太失敗了。親自上陣,還用了一年時間,才知道他是顆‘蘿卜’。花心的‘蘿卜’!”
我被她可愛的模樣逗樂了,“再后來呢?”
“沒有后來了。再就是你現在看到的嘍!”聲音中難掩一絲落寞。
我將脖間的一縷青絲理順了,說:“食色性也,不能怪他。”
蕭云兒瞪我。撅起嘴。“你幫他說話就是說我不對?”
我搖搖頭,“非也非也。我問你,從頭到尾,他說過他喜歡你嗎?”
“沒有。”
“他說過他會一輩子只有你一個女人嗎?”
“沒有。”
“他說過要和你在一起嗎?”
“沒有。”
我微探身,用額頭碰碰她的額頭,“那不就結了。”
她吃痛,撫撫額頭,“你的頭真硬。”大眼珠轉來轉去。半響,似自問。“你是說我自作多情?”又想想,似自答。“也對,他什么都沒說過?……難道真是我自作多情?”
我看著她,用力的點點頭。
又半響。
蕭云兒再次坐了起來。仿佛要發泄出盡心中最后一口悶氣。大喊:“那我想多了,他會看不出來?他看出來了還不和我說清楚?”
我平靜的吞出四個字,“本性如此。”
蕭云兒“哼”一聲,“蘿卜。”
又看看我。
……大眼睛亮的耀眼,隱隱含著一絲感動,“好紫樨,睡覺嘍!”
聲音輕快。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徹底放下了。
我回給她一個溫柔的笑,“好云兒。”
右手探出被窩,手掌翻轉,“呼——”掌風將燭火掃滅,屋里一下陷入黑暗。
我想,蕭云兒的生活或許從此真正陽光了。
今晚,我們都會有個好夢。
“紫樨,我還有一個問題要問你?”黑暗中突然傳來蕭云兒的聲音。
我疑惑:“你還沒睡?”
“我豬啊?哪有那么快?”
我暗道,蕭云兒就是豬。
她繼續說:“紫樨我問你,大師兄是不是喜歡你?”
我始料不及,腦子一愣,還來不及回答。就聽她又問:“那你喜不喜歡大師兄?”
我愣住,不知該如何回答。
過了好半天,才慢慢開口。
“我……”
卻聽身側有平緩的呼吸聲傳來。
今晚,我不會有個好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