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一時都沒了說笑的心情,各自大眼瞪著小眼的,不知說些什么。
有細碎的腳步聲傳來……
我朝院門口望去,借著月光,看到了秦夫子的身影。
“怎么都不說話啊?難不成,是因為老夫來晚了?不滿意?”秦夫子撿了個空位坐下,自得的給自己倒了一杯了,抿上一口,再咬了一口小小的月餅。
眉頭皺起,“嗯,這月餅太膩了。”
秦夫子向來是說生氣就生氣,就高興就高興的一個人。發現眾人都不對勁,臉立刻拉了下來,茶杯一放,“怎么了,說話!”
蕭云兒嘻嘻一笑,也不怕惹夫子更加不快,玩笑道:“都怪夫子來晚了。”
秦夫子變臉似的,“哈哈哈”笑了,“哎呀呀,我和你們二師伯聊了點事情,來晚了,是老夫不對,云兒要如何罰呀?”
“罰夫子吃光碟中的月餅。”
秦夫子看看手中的餅,再看看眼裝滿了月餅的碟子,苦了臉了。
我笑笑,“晚膳時,看夫子吃的少。月餅太膩,要不,我給夫子煮點面條吧。”
秦夫子將手中的月餅放下,笑道:“還是紫樨貼心啊。”
蕭云兒一努嘴,嗔道:“還是夫子嘴饞。”
“哈哈哈……”
氣氛一下緩合了許多。
皇甫云裳突然問道:“夫子,紫樨做的面條是不是很好吃?”
秦夫子道:“當然好吃了。”
“那不知是紫樨做的面條好吃呢?還是子袊做的點心好吃呢?”
“這……”秦夫子刮了刮下頜,“子袊的手藝,老夫還沒償過,不好評論。”
皇甫云裳掃了我們幾人一眼,目光最后落在嚴諾身上,“大師兄償過的。”
“哦——”秦夫子品出了皇甫云裳話里的意思,看了嚴諾一眼,打趣道:“那嚴諾說說看,誰的更好?”
李子袊一臉期待的看著嚴諾。
雖然知道是皇甫云裳捉弄嚴諾,但我心里還是忍不住希望嚴諾能毫不猶豫的站在我這一邊。
嚴諾看看我和李子袊,又看看一臉古怪的秦夫子和不懷好意的皇甫云裳。最后又看看我,竟然,一臉為難的樣子……
我的心,就隨著嚴諾的反映也沉了下去……
“當然是紫樨的好了。”蕭云兒說。
“是我姐姐的好。”李子佩也幫腔。
“你們倆說的不算。”
皇甫云裳看著秦夫子,半是玩笑半是認真的道:“夫子,大師兄溫文爾雅,隨和親切,紫樨喜歡大師兄,子袊也喜歡大師兄。可是云裳……,其實也喜歡大師兄的。夫子能不能幫云裳問一問大師兄,他到底喜歡的是誰?”
蕭云兒呆了。
李子佩瞪著皇甫云裳。
程立盯著嚴諾瞧,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很好奇,很期待。
司馬兩兄弟則低著頭在偷笑。
秦夫子笑得不懷好意,忙配合道:“嚴諾,你喜歡的到底是誰?一定要說清楚了,三個女孩,可不能讓你誤了。”
嚴諾求道:“夫子,別捉弄學生了。”
“誰捉弄你了。老夫命令你,說,到底喜歡哪一個?”
皇甫云裳笑的極為燦爛,“大師兄,你說啊,你到底喜歡誰?”
“皇甫師妹,你就別開玩笑了……”
我卻認真了。
是啊,只是一個玩笑而以。那又為何為難?
為難又從何而來?
他和李子袊之間所表現出來的,完全不像他先前與我所講的那樣簡單。
我看著嚴諾,冰眸里有失望,委屈。
嚴諾微一怔,正要開口,“我……”
“我去給夫子煮面。”突然不想聽下去了,我突的起身,打斷了嚴諾。丟下一句,便跑開了。
身后隱隱傳來皇甫云裳的取笑聲,“臉皮挺薄啊……”
……
突然開始猶豫,我們的感情還能不能終老。
我不是怕被皇甫云裳取笑,只是無法面對嚴諾的猶豫。
我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了?每次遇到與李子袊有關的事,他總是猶猶豫豫的。
他和她,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他有沒有想過,這樣對我是一種傷害?
我一面想著心事,一面將面條扔進燒好的熱水里。
將煮好的面條盛進裝好熱湯的大碗里,又燙了青菜,擺在面條上,再澆上一層辣油。
秦夫子是蜀州人,愛吃辣椒。
“聞著就香啊……”
秦夫子突然出現在我的身后,嚇了我一跳,“夫子,你怎么來了?”
秦夫子接過碗,放到一旁的木桌上,“你煮個面條煮了小半個時辰,我都餓死了,只好親自過來廚房看看了。”
我愣了下,“我有煮那么長時間嗎?”
秦夫子點點頭。徑自筷筒中取出一雙竹筷,吃了一口面條,細細嚼著。
“他們呢?”我問。
“都讓我打發回去了。下回呀,再也不和你們這幫兔崽子賞月了,真是浪費良辰美景,罪過啊罪過……嗯嗯,這面條真香,好吃……好吃……”
又看了我一眼,見我一直不出聲。又道:“嚴諾那小子也要跟過來的,被我轟回去了。”
“哦。”
“怎么,不高興了?”
“哪有。”
秦夫子放下竹筷,“是為嚴諾剛才的表現?”
“夫子——”我并不想討論這個話題。
秦夫子搖了搖頭,“罷了罷了,一切順其自然吧。這男女之間的情情愛愛,最是讓人頭疼不已,其實一個人過有什么不好。你看,老夫就是一個人,多逍遙自在。”
我好奇的問:“夫子年輕的時候就沒有喜歡過誰?”
秦夫子想了想,“老夫這一生啊,還真沒喜歡過哪個女人。老夫這一生唯一的心愿就是……”
我趴在桌上,問道:“什么?”
“百姓安居樂業。”秦夫子撫了撫我的頭,“紫樨,明天,夫子就要離開天山了。”
“啊!”我起身看著秦夫子,“夫子怎么也要走?最近天山是怎么了,都要走,三盛才離開沒兩天,夫子又要離開。”
秦夫子將我拉回長凳上坐好,“天下無不散之宴席……”
“夫子……”
“唉……,老夫在前朝任過幾年官,本一心想為百姓謀安樂,沒想到官場官官相護,黑不見底。老夫看透了,死心了。對朝廷失望,對皇權更是失望了,便來到天山隱居。直到新朝建立,貞武帝登基,亦不曾想過要離開天山。一年以前,太子不知從哪打聽到老夫的事,親自來天山,三請之。老夫雖動心過,但始終猶豫,到底未行動。”
“兩個月前,傳來太子病逝的消息,老夫痛心且遺憾。太子有大才,將來若登上寶坐,必將造福萬民啊。只是可惜了……。誰料,三天前,老夫竟然收到一封皇長孫殿下的信。信中說太子臨終前任然記掛著老夫還朝一事……”
說到這兒,秦夫子眼眶微微有些發紅。
看來,他與太子雖然交淺,但情誼深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