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嫣的出現(xiàn)無疑引起幾位姐姐的敵意。
今日的她仿佛刻意為之,一襲藕色緞面華衣裹身,外披雪白銀絲大氅,裙幅輕擺,如月光流動(dòng),脖頸優(yōu)美的線條被衣領(lǐng)遮蓋,卻仍然顯得高貴挺拔,三千青絲隨意束著,斜插珍珠玉步搖,略施薄粉雙頰卻隱隱泛著桃色,遠(yuǎn)遠(yuǎn)看去,好似靈動(dòng)透徹的冰雪,說不出的出塵與靜美。
再看另一邊的夏侯雪,嘴角雖帶著笑,緊緊瞇著的眼神里卻透著徹骨的寒意,她打量著夏侯嫣的行頭,面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憤怒。
夏侯鳶像是看穿了夏侯雪的心思,幾步踱到她身旁,小聲道:“祖母還真是疼五妹呢,這身衣裳我若是沒記錯(cuò),可是母親給你選的新樣子?”
夏侯鳶邊說邊打量著夏侯雪,試圖看看自己這個(gè)一貫冷靜大方的妹妹面目猙獰的樣子,半響,夏侯雪突然盈盈而笑,看向夏侯鳶的眼神中也多了幾分不讓你得逞的嘲弄:“五妹穿著的確比我更好看。”
夏侯鳶雖有些失望,細(xì)細(xì)回味著夏侯雪的話,又覺得有三分醋勁兒,不免嘴角上揚(yáng),笑的不動(dòng)聲色。
夏侯鈺沒看出二人之間的小較勁,緩步上前的她站在夏侯雪的另一側(cè),不懷好意的看著夏侯嫣,低聲道:“不入流的東西罷了,咱們只管著孤立她。”
夏侯敏敏顯然跟夏侯鈺站在了一邊,看著平日在自己腳下求饒過的夏侯嫣如今吃穿用度竟然超過了自己,心里難免不平衡,她立刻添油加醋道:“不就是吃個(gè)午膳嘛,至于穿的如此招搖嗎?”
詭異的氣氛在彼此之間愈來愈濃,像是誰也不愿打破這樣的靜默,夏侯嫣在心里冷笑,隨即欠身喚了句:“各位姐姐好。”
夏侯家嫡出三姐妹都是厲害的角色,自然曉得合力對外,三人頗有默契的都未答話,算是給了夏侯嫣一個(gè)下馬威。
夏侯敏敏自是輸了這份心計(jì),隨即怒道:“好什么好!見到你怎么會(huì)好!我們壓根不想看到你!”
夏侯嫣淡淡而笑,并沒有因?yàn)橄暮蠲裘舻奶翎叾鷼猓喾矗男锞棺屜暮蠲裘艨闯隽艘唤z嘲諷。
“既然姐姐們?nèi)绱瞬辉敢庖姷轿遥妹矛F(xiàn)在離開便是。”說著夏侯嫣就往外走。
剛走到門口,就聽身后夏侯雪果斷厲聲道:“慢!”
其他人不理解的看向夏侯雪,卻見夏侯雪邁著輕盈的步伐朝夏侯嫣緩緩而去,像是許久未見的老朋友般殷切的拉起她的手,道:“妹妹怎么就走了?今日請你來是祖母和父親的意思,若是因?yàn)樗拿靡蝗巳悄汶x開,恐怕我們?nèi)唤憬阋惨B帶著受罰呢。”
夏侯雪拉著夏侯嫣往回走,眼睛卻冰冷的射向夏侯敏敏,夏侯鳶和夏侯鈺本還不理解夏侯雪,如此聽她一說立刻明白了其中關(guān)竅,的確,今天若是把夏侯嫣逼走,只怕會(huì)惹來祖母和父親的責(zé)問,若是鬧開了她們勢必理虧,反正打壓除去那丫頭也不在這一時(shí)。
夏侯嫣任由夏侯雪牽著,身子卻壓低在她耳邊道:“白嬤嬤說這衣裳本是姐姐的,姐姐如此大度,妹妹不甚感激,只是不知道姐姐是真大度還是裝大度呢?”
牽著夏侯嫣的手微微一顫,夏侯雪猛的頓住,抬眼迎上夏侯嫣輕慢挑釁的眼神,不免心中惱怒,只是她依舊笑容似月,如沐春風(fēng)般的靜靜道:“妹妹還想要什么盡管說,姐姐自當(dāng)成全妹妹。”
“地位,尊嚴(yán),還有……太!子!妃!”夏侯嫣淺淺而笑,如墨的黑瞳中頃刻翻云覆雨,像要將一切覆滅。
“妹妹!”夏侯雪壓低聲音,拳頭卻緊緊而握:“注意你的分寸。”
“分寸嗎?姐姐難道忘了當(dāng)年是誰出主意將我丟到井中差點(diǎn)溺死的?又是誰出主意扔了水蛇進(jìn)來啃我的腳脖子?若說到分寸,我娘好歹也算是你的姨娘,你又可曾注意分寸不要罰她跪釘板向你認(rèn)錯(cuò)?姐姐,也許很多事你真的可以忘記,妹妹卻是終身難忘呢。”
“原來一切都是你!是你害了我娘!”夏侯雪怒不可遏的瞪著夏侯嫣,見慣了對方的軟弱和恭謙,突然看到對方赤裸裸的狠厲,她只覺得一口氣難平。
“姐姐,你怎么了?”夏侯嫣面色一變,再次恢復(fù)了最初的卑微。
其他三位也被夏侯雪突然的怒吼嚇到,剛才只看到二人十分親昵的說著話,卻不想一向冷靜的夏侯雪怎得忽然變了臉。
夏侯敏敏一個(gè)箭步竄了上去,抓住夏侯嫣的手腕大叫道:“我就知道是你,連二姐姐都看穿了你,看你還敢狡辯!”
夏侯雪那句實(shí)在突兀,夏侯敏敏卻知道夏侯雪一向縝密極少失控,想都沒想的她只等著看夏侯嫣好戲,竟沒考慮后果的直接將夏侯雪推到了風(fēng)口浪尖上。
夏侯雪正欲辯解,卻見夏侯鳶和夏侯鈺也走了過來,她心里不免嘀咕,若是說她發(fā)怒的原因是因?yàn)檫@個(gè)卑劣的庶女要和她搶男人,會(huì)不會(huì)有失身份?可是不說這個(gè)又能說什么呢?說自己最初的猜測?可是證據(jù)還未找全。
見夏侯雪怔著不說話,夏侯鳶急了忙道:“二妹,你是不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
“是啊二姐,若你真知道什么不妨說出來,要是真是這個(gè)賤蹄子干的,我們就替娘報(bào)仇!”夏侯鈺也跟著附和道。
突然被逼到了風(fēng)口浪尖,夏侯雪壓抑住激動(dòng)的情緒,再看夏侯嫣,面露可憐看著她的眼神里卻大有不屑的味道,她還從未被人這樣輕視過,況且當(dāng)日的確是夏侯嫣布的菜,想她娘赫連氏也來自異族,應(yīng)該知道離合花的用處,那日她明明看到夏侯嫣和夏侯紫鵑很是合拍的模樣,很可能就是夏侯嫣利用了夏侯紫鵑的信任將那花粉神不知鬼不覺的混入到余氏的香爐里,再以布菜之舉陷害自己的母親,對,一定是這樣!
“姐姐饒命!姐姐饒命!妹妹以后再也不敢承祖母和父親的情了,求姐姐不要?jiǎng)佑眉曳ā!?/p>
夏侯嫣突然跪了下去,死死的抱住了夏侯雪的大腿,夏侯雪心里一驚,卻沒猜透夏侯嫣的本意。
夏侯鈺沒好氣的一腳踹在夏侯嫣的胸口,罵道:“小賤人!你說什么呢!”
這時(shí),忽然門外一聲喝厲:“你們是要反了嗎!”
幾人齊齊看去,不知何時(shí)父親夏侯博竟然站在了門口,此時(shí)的夏侯博儼然一副吃人的模樣,不過幾個(gè)小輩,竟然敢背著他動(dòng)用家法,這是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心思嗎?
夏侯雪猛然看向夏侯嫣,卻見夏侯嫣眼底那抹嘲意直指自己,那意思分明在說:姐姐,好戲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