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看看還有哪兒不好?”小丫鬟在身后盡心盡力替她梳著妝。
秀秀回頭打量她一眼,又瞧了瞧銅鏡中自己嬌羞的面容,滿是欣慰地一笑:“嗯,如此甚好。”其實這么畫一畫,她也是個美人兒嘛……
天氣這么好,心情又這么好,也不枉她一番精心打扮。如此,是不是應該做點什么讓心情更好的事情呢?
身后丫鬟的臉越看越順眼了,小丫鬟么,就應該素面朝天的嘛,秀秀主動跟她聊著天:“桃桃,你覺得本小姐這樣出去,會不會迷倒一大片人?會不會有一大片人拜倒在小姐我的石榴裙下?”秀秀甚是不要臉地問道,又朝鏡子里瞟了幾眼。
“嗯,小姐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小姐,自然會迷倒一大群人,連少爺看了,都會被迷得暈乎乎呢。”小丫頭恭恭敬敬道,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又惹小姐不高興。
這年頭做丫鬟的真不容易,累死累活的不說,還要跑來跑去的傳情,明知這兩人有奸情,還要憋在心底不說,這樣遲早會內傷的,不知道少爺院子里的竇丁是不是也是這個感受。
小丫鬟的心思她哪里懂?秀秀嘴角微微翹了翹,現出可愛的弧度。小丫鬟說話越來越中聽了,簡直說到她心坎兒里去了,雖然稍微有那么丟不真實,但秀秀覺得無比受用。
胡律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會是什么樣子呢?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真有那么一天,“嘿嘿嘿嘿……”之后是秀秀無恥的奸笑。
“咳咳咳,”秀秀親了親嗓子:“桃桃,我們去找胡律吧,我好像有些想念他的紅燒肉了。”昨晚一番糾纏,咳咳,其實什么也沒發生,她覺得心情無限好,這次可以主動一點,陪他吃早飯。
秀秀拉著丫鬟向外沖,正巧這時,胡律挑了門簾走進來,秀秀好巧不巧正撞進他懷中。
“秀秀,一大早的你又是投懷又是送抱的,可真叫我受寵若驚啊。”
胡律拉著她站好,正要將她略顯凌亂的發絲別到耳后,秀秀抬起頭,正對上他炙熱的眼眸,一道閃電在兩人中間炸開,兩個人都暈了暈,各自退開一些。
秀秀從未在這種彼此清醒的情況下與他近距離觸碰,以前雖然有更親密的動作,但那時候想著的都是別的事,或者又是胡律欺負了她讓她郁悶不已,沒時間去看他臉上的表情,但今日看來,他這個表情炙熱又深沉,叫人看不清,秀秀一顆心撲通撲通的狂跳,被他炙熱的眸光一望,頓時一驚,燙到了。
從來沒有覺得像今天這樣臉紅心跳過,好熱,比他偷親她的那會兒還要熱。剛剛被他碰到的手,都在燃燒,萬分不自在,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昨日他抱著她的時候,應該說她抱著他的時候,她絲毫沒有覺得這樣抱著有何不妥,只是純粹想給他一些安慰。但女人的白天和晚上是不一樣的,晚上她可以放縱自己,但白天想起來,他們那樣,到底有些授受不親。
說起來,她不是相府的女兒,也不是相府的媳婦,更不是相府的丫鬟,她到底算個什么身份?這種亦主亦客的身份,才真叫人尷尬。
他們不是兄妹,也不是正常的男女關系,好吧雖然也是正常的男女關系,但究竟是什么樣的男女關系,秀秀也說不清。所以她現在很糾結。
胡律從未見過這樣淡妝濃抹的秀秀,她飾過妝的面容多了幾分女兒家的嬌羞媚態,身上粉色紗衣又是那么朦朧,再加上她周身是那么柔若無骨,所以在對上她那一汪清泉似的大眼睛時,他不可抑制的一陣顫抖,感覺到一種無形的暖流流遍全身,在他心窩處不斷蔓延。
真是個不懂事的小害人精!勾引他犯罪?一種深深的罪惡感油然而生,火勢正盛。
此時的秀秀正是碧玉好年華,平常人家的丫頭,在這個年歲里,早該許了人家,而他在這個年歲,也該成家。
“秀秀……”他輕柔地喚她一聲,聲音飄渺空曠,就像浮虛之上轉瞬即逝的云層。秀秀聽著他這樣一聲不輕不淺的呼喚,心上某個地方,被某物輕輕一撞,一絲一絲的雪線在崩塌,她感到這一刻的胡律,好像已經超越了她的眼光,變作九天之上飄然無蹤的謫仙,跟她不是一個境界。
“秀秀,你是去參加宴會,不是去選美,不該穿這一身。”許久之后,胡律微微嘆息一聲。
愛美是每個女人的天性,他的秀秀自然也愛美,但是此刻,他不得不做那個壞人。他多想每日見到這樣的她,多想她這株嬌嫩的花,只為他一個人綻放,但是他不能,他的秀秀,需要的是雨露,需要的是自由,她可以做她喜歡的任何事,他只要靜靜陪在她身邊就好。
一句話似九天之上瓢潑直下的雨水,還是胡律親手潑下的。秀秀嘟了嘟嘴:“你說我穿這一身不漂亮么?”。
他從進門到現在,一句夸她的話也沒有,一個驚訝的眼神都沒有,而是一副被雷劈過的表情!桃桃剛才還夸她漂亮來著,自己竟然這樣入不了他的眼?
胡律不說話,只是怔怔地望著她。
秀秀有些氣憤,將他的無言當做默認。原本的好心情一下子消失殆盡,她跑回房中,拆了發,本想將他送的勞什子木簪還給他,但一想萬一他在送別的姑娘怎么辦?她還給他的東西,就算她不要,別人也不許要。
換下一身素雪淺水裙,秀秀坐在床前悵然若失。她不是那么沒有分寸,不明就里的人,她自然知道自己將要參加的是什么宴會。皇家講究的是大方得體,作為探花女郎,雖是女兒身,好歹也要注意場合。他們大肆國的女官,可是不許搔首弄姿的。
在她選擇入世這條道路開始,已經注定她不能像其他女孩子一樣,隨意穿自己喜歡的衣服,化自己喜歡的妝,雖然這些她也確實不怎么喜歡。她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要中規中矩,不能落了別人口實,也不能像以前一樣任性,這是在逼著自己長大啊。
一個女人,脫去自己的素衣,卻不是披上嫁衣,這是一條不歸路。本沒打算這樣穿出去,只是想在自己換上另一身衣袍時,再給自己一次放縱的機會,被他這么說出來,心里空空的。
自己喜歡的人不在身邊,她沒法穿給他看,而她喜歡的那個人,已經不能再喜歡了。
秀秀有些難過,又有些委屈,他以為胡律是了解她的,就算不了解,他也該夸夸她不是么,就算不夸她,也該用眼神示意一下吧,他竟一點表示也沒有,讓她情何以堪?也許,她是真的入不了他的眼吧。
秀秀換好衣服走出來的時候,胡律已經不在,她順著門口望去,也沒有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從前他惹她生氣,他會逗她開心,可是今次他沒有,他什么都沒說就走了,心情好像一下子跌倒了谷底,不知道什么滋味。
“胡律!”她一氣之下,踢倒一張凳子,然后踢傷了自己的腳,然后哇哇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