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輝煌的大殿,光影重重,明明滅滅。
少年削瘦的身子,被繩索捆綁,臉色蒼白,如一具死尸般的閉眼躺在地上,身軀微微卷縮。
凌琉玥看清少年的面貌,清冷的臉上,驀然大變,血色褪盡。
“晟兒——”凌琉玥失聲喊道,清脆的嗓音微微顫抖,怎么可能?晟兒明明被姬玉帶走,怎么會落在太后手中?
昏迷中的凌晗晟,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呢喃著一聲:“姐姐。”輕的幾乎被殿內的陰風,一吹便碎。
卻清晰的飄進凌琉玥的耳中,如一記鐵錘重重的砸落在心上。
難道,依舊不可避免的重蹈覆轍?
為什么?
她都已經讓他有多遠走多遠,為什么還是落到這一步的田地?
似乎看穿了凌琉玥的心思,繆淵烏紫的唇微揚,周邊一圈描繪的猩紅,仿若暈染了鮮紅的血汁,鬼魅可怖。細長的眼底滿是陰狠,陰氣森森的嗓音,仿若來自地獄。“凌小姐,咱家想捉什么人,有時是難事,可要傳遞消息出去,卻很簡單。”頓了頓,指著地上的凌晗晟,語氣中交織著鄙夷:“果然姐弟情深,咱家也感動了一把,便好心帶凌公子與你姐弟團聚。”
凌琉玥垂眸,緊了緊微微發汗的手心,波瀾不興的說道:“明人不說暗話,太后有什么事,直說便是。”
這一局,她認栽!
太后對她識時務的態度,很滿意。
再如何能耐,也是個黃毛丫頭,當真以為能翻了天去?
“哀家就知道凌小姐是個懂事的。”太后淺啜了一口茶水,細細的打量著凌琉玥,一襲潔白毫無點綴的紗裙,頭上扎著同色絲帶,墨發如瀑的散落,為她精致傾城的容顏,更添了幾分嫵媚,端的是風華萬千。眼底閃過嫉妒,臉色不禁冷了下來:“戰王待你不同,只要你取了戰王的性命,哀家替你洗清烈遠將軍的冤屈,讓凌晗晟承襲烈遠將軍的爵位,享戰王府所有待遇,子弟蒙蔭。”
凌琉玥沒料到太后要的是戰冀北的命!
無疑,她開的條件,極為誘人。
可,太后與她是死敵,除非她沒有腦子,才會把自己的靠山給宰了,那么接下來便是將她蠶食掉。
“太后應該知道,戰王權勢滔天,武功更是登峰造極,無人能及,連掌管錦衣衛的繆公公,都奈何不了,未免太高看了我一介女子?”凌琉玥快速的算計著大殿暗處藏匿了多少人,從哪個方位突破。
她不能讓凌晗晟有一丁點的差錯,他是她的命!
上一次在暗室中,她便感應到繆淵的修為在她之上,她只有一次機會,且要一舉突破。
否則,極有可能,姐弟二人全都命喪于此。
“凌小姐別白費心機,大殿中設有三十多處機關,你能殺了暗處暗衛,從機關中全身而退,咱家便放了你。”繆淵身材瘦長,沒有一絲陽剛氣概,反倒渾身透著濃厚的死氣。一甩長及迆地的火紅袖擺,走下幾階白玉階梯,步履飄浮,好似不堪承受這一身繁冗,位高權重的官服。
凌琉玥前世是殺手,一起淺顯的機關,一眼便能看出,也能破解,可到底她身處現代,所學不能企及古代精妙的機關。
“你放了他,我同意幫你們。”
太后大笑:“凌琉玥,你當哀家是傻子?放了他,你會乖乖聽從?”說罷,便命人潑醒了凌晗晟。
一桶冰水迎頭潑去,凌晗晟一個激靈,幽然轉醒。
一雙鳳眼里布滿了迷惘,當視線落在凌琉玥身上,眼底驟然閃過驚喜:“姐姐——”可,余光瞥到繆淵,臉色大變,緊咬著蒼白如紙的唇,嘶啞著喊道:“你快走,不用管我!”
凌晗晟無比痛恨自己的無用,這一瞬,他明白,他又做了混事,為凌琉玥添了麻煩!
蒼涼的一笑,往常他無比的怨恨凌琉玥,認為她給將軍府丟臉,讓他受累,沒臉做人。可誰曾想,一直都是他,都是他在拖累凌琉玥。
漫天的悔恨幾乎要將他湮滅,他恨不得當初隨了父母死去。她便能肆意的活著,不用為了他拍須遛馬,阿諛奉承,受制于人。
凌琉玥眼底閃過痛色,心底滿是掙扎。
太后漫不經心的理順袖擺輕壓出皺褶,不疾不徐道:“哀家給你最后一次機會。”
隨著話落,幾名氣息渾厚的黑衣男子出現在殿中,手持利刃,團團將二人圍住,防止生變。
太后勝券在握,凌琉玥她并不看在眼底,若不是戰冀北相護,早已被凌遲百來次。對繆淵如此興師動眾,頗為不滿。
繆淵是謹慎之人,寧愿多此一舉,也不想節外生枝。
凌琉玥嘴角掛著譏笑,掃了眼隨時拔劍的黑衣人,嘲諷道:“若我不從呢?”身形一閃,一道殘影掠過,停在太后跟前,手緊緊的掐著太后的脖頸。
她,只能一賭!
太后笑容乍然散去,大驚失色,眸子里燃燒著熾烈的恨意,臉上浮現出駭人的殺氣:“賤人,你以為能殺了哀家么?”
手猛然按下扶椅上的開關,數十根鋼針自梁頂墜落。
凌琉玥看著鋼針朝她射來,臉上的笑意加深,仿若烈陽下怒放的鮮花,妖嬈而嫵媚多姿。眼底一片寒涼的看著太后因呼吸困難而猛烈的掙扎,手一寸寸的收緊,對著愣住的繆淵說道:“公公難道要眼睜睜的看著太后死么?”
繆淵對凌琉玥的出手,在意料之中,她若不反擊,倒會出乎意料。
他修長慘白的手指,握上鍍金墻壁上的飛天鳳凰的鳳翎,微微轉動,凌晗晟躺的地方,突然打開,灼熱的氣息撲面,騰騰的火焰跳躍,瞬間將凌晗晟垂落裂縫中的青絲化為灰燼。
幾名黑衣人受不得滔滔熱氣,全都后退了幾步。
凌琉玥心口一緊,尖利的指甲扎進肉里,都不覺的疼。目光一瞬不順的盯著凌晗晟。因著極高的溫度炙烤,凌晗晟痛苦的渾身扭曲。
凌琉玥咬緊了牙關,閉上眼睛,遮住了毀天滅地的戾氣,穩住粗重的呼吸,沉聲道:“慢著!”及其冷靜的口吻說道:“我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