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將這串珊瑚手釧拋擲出,它會帶著我來到你身邊。”君霖放開我的身子,從懷中掏出了那一串不知什么時候飛到他身邊的手釧,我安心地收下,忽的想起一件事:
“殿下,我得看看臉有沒有被櫟斈長公主的劍氣給弄毀容了。”記得掐架的那一會子,她拔出的劍可是可勁兒往我臉上招呼。
“就你這張臉,毀了也不打緊。”君霖伸手一捏,便幻化出一面古銅鏡,他捧著放在我的臉前。
我不滿地朝著他做了一個鬼臉,原本以為會變得更丑,卻不曾料到:
“殿下,你看,你看,我的臉好像和之前不一樣了,鼻子怎么這般小巧,眼睛怎么這般閃亮,還有,唇色怎么如此飽滿,就像是一串熟透了的櫻桃。”我顧不得疼痛,左右前后地扭動著脖子:“還有啊,我的臉怎么便地這般尖細,就像是狐貍精的臉。”
“你肯定是失血過多,花了眼睛,”君霖把珊瑚手釧往我手腕上一戴,“眨巴眨巴眼睛再仔細瞅瞅。”
我聽話地眨了兩下眼睛,果真是之前閃了眼睛,可不還是那張平淡無奇的臉,添了三道細小的口子,暗黑色的傷疤已經結了痂,趴在扁平的臉上,要有多丑就有多丑,哪里有剛剛那副傾國傾城的妖孽之相。
“唉,好吧,看來真是我的黃粱一夢。”心下一松,卻又有莫名的失落感,雖然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麻雀,但是作為一個女子,還是希望自己能長得稍微那么漂亮一些的。
“長成這般就好了,要那么妖嬈多姿干甚么,能當飯吃嗎?”君霖揮了一下手,那面銅鏡便不見了。
“殿下,陌桑它怎么樣了,有沒有傷得很嚴重?”過了半餉,我才記得它也是被打傷了的,唉,看來我這個主人做得是十分的不稱職,陌桑為了上刀山下火海,挨了這么多的鞭子,我卻還在這邊憂傷自己的臉被略微地毀容了一下,陌桑,陌桑,你可千萬不要怪我啊……
“掬水……”忽然,君霖的聲音變得很是凝重,我看進他的眼睛里,是一片哀傷的神色。
“怎么?”我的心像是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呃……是這樣的,我去銀河畔救你的時候……發(fā)現……陌桑它……正……躺在地上……而且……那個……奄奄……一……息,”君霖抬頭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再低頭小心地措辭。
“陌桑它……”我有些不敢想象,手指緊緊地蜷縮在一起,忘記了傷口和疼痛。
“小妖兒,想到哪里去了,本殿下若是連一只小小的狐貍都保護不了,傳出去豈不是被別人笑掉大牙?”
“殿下,你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我很生氣,但是卻是快樂的,陌桑還能在我身邊,雖然它那一身水亮的狐貍皮毛又要重新滋養(yǎng)了。
在床上躺了個把個月,終于纏繞在身子上的繃帶可以解除了,而我的雙腳也再次踏在了地面上,艷陽高照,紫氣東來,真真是個好天氣。我伸了一個懶腰,心滿意足地扭動了一番腿腳,陌桑跳上我的肩頭,也在一邊抖動著四只爪子。近來我的伙食瞬間提高了不少,帶著陌桑的皮毛也越來越亮堂,看的我很是舒暢。伸出一只手,摸了摸那身水光瀲滟的狐貍毛,“陌桑,陌桑,你的身子可真是越來越圓潤了,體態(tài)豐腴,對,咱們就應該這般吃下去,才能撈回本呢。”
心滿意足地伸了一個懶腰,我在燦爛千陽之下溜著狐貍,東摘一朵花,西采一株草,一路大邁步向前走去,走著走著便離了紫宸宮,忽的一陣陰風從背后襲來,還好,這時的我正好瞅著一株虞美人挺是養(yǎng)眼,便蹲下了身子,這才躲過一劫,看著前方一百米替了受了這個劫的樹,心下不由得一驚,比麻雀的身子還要粗壯上一倍的樹竟被攔腰折斷,倒下的軀干壓碎了一地的花花草草,驚起一群飛鳥,撲棱撲棱著翅膀往高處飛去,留下一串慌亂不安的尖叫聲。
我轉過頭一看,櫟斈長公主手中握著劍,雪白瓦亮的劍身猶自抖動,發(fā)出“錚錚”的聲響,而長公主則扭曲著一張臉,比起毒蛇還要毒辣上百倍。
陌桑早已炸了毛,尾巴高高豎起,咧出四顆獠牙,弓起了背部,想要隨時出擊。
“公主,不知道掬水什么得罪了,這般讓你記恨于心,隨時都要將我置之死地而后快。”我拍了拍濺在裙擺上的點點黑泥。
“你的存在便是一宗罪。”她狠狠地吐出。
原來只要看一個人不爽,便是沒有理由嗎?
“玉碎是你什么人?”櫟斈長公主劍尖往我這邊一指,發(fā)出泠泠的嘯聲,慘白的光差點晃瞎我的雙眼。
“鳳神是我們鳥族的先王。”
“笑話,難道本公主會不知道。”
我心下暗暗嘆了一口氣,竟然知道,為何還要明知故問?
“還是說,你便是玉碎?”她的聲音往上一升,尖利地好似要撕裂我的耳膜。
“長公主,先王早在6000年前便羽化了,天上的神仙都知道這件事。”唉唉唉,真是一個胸大無腦的女人,我暗自搖搖頭,真是可惜,白白頂著長公主這般好的名頭。
“終所周知,玉碎是不死之鳥,又何來羽化?這個賤人瞞得過別人,又怎能瞞得住我的雙眼,肯定是傅陌桑那廝從中動了手腳,哼,這般障眼法又怎么瞞天過海。”她右手挽了一朵劍花,左手捏了一個訣,口中念念有詞,“鎖!”瞬間,青色的藤蔓縛住了我的身子,動彈不得。
“長公主,你這是要干什么?”我急急地扭動著身子,卻不想到這藤蔓越纏越緊。
“小妖精,我奉勸你最好不要亂動,你越是掙扎,這縛妖索便纏地越緊,最后,便會活活勒死你。”她的語氣惡毒,仿佛是吐著毒信子的蛇,眼里噴射的都是毒辣的火焰。
陌桑一爪子拍出去,卻只如隔空搔癢般,只抓破了櫟斈長公主的裙擺,她伸手一揮,一道凌冽的劍氣便貫穿了陌桑的身子,頓時血流如注。
“陌桑,陌桑你有沒有怎么樣?”我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了,它跟著我,什么福都沒有享受過,卻是常常為了我受傷。
“哼,小畜生,米粒之光也想與太陽爭輝?真是不識好歹,”她在一邊啐了一口,“和那個傅陌桑一般惹人厭。”
“長公主,我和你無冤無仇,你怎么這般對我?”隨口脫出的便是再折子戲中看了無數場景中的題詞。
“你又怎么知道我們不是隔著血海深仇?”她對著我刻薄尖酸地一笑。
“我也不過是一只只有6000歲的麻雀精,在個把月之前,我從未見過你,又怎么能和你結仇?”
“你既是玉碎那賤人的族人,自然是和我有著不共戴天的深仇,你難道不知道本公主向來是最最討厭那些徒有其表的鳥嗎?只要一看到那些個鳥兒飛在藍天里,我心里便會煩悶,我這一煩悶吧,就要動手撒撒氣,于是便只能尋你的晦氣啦,誰讓你不好好投胎,竟然生在了鳥族。”
真是變態(tài),比君霖那廝還要變態(tài),果真不是變態(tài),不進天家門嗎?